這種人,一點都不可愛,和鍾立文差太多了……
「少把我跟那個低能兒擺在一起!」趙邦慕突然抓住她,威脅地逼近她的臉龐。
張笑艷聽得不由怒火中燒,他怎麼可以這樣說立文……
「低能兒?你憑什麼這樣批評立文?你才是個自大驕傲、目中無人的大混蛋!」
他並不生氣。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哦!生氣了?」他依然抓緊她的手。「我批評鍾立文那傢伙,你心疼了嗎?何必呢!人家自有老婆為他不平,你算什麼?你喜歡他是不是?你叫他『立文』……嘖嘖……」他搖搖頭。「可憐!沒想到你這麼純情!他知道嗎?你偷偷地愛慕著他……」
她不等他說完。伸手甩他一個耳光;卻被他接個正著,兩手全陷入他的掌握中。
「心虛了?」趙邦慕笑得更邪惡了。「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尤其是他那個漂亮的老婆。不過,聽我的忠告不會錯,鍾立文那傢伙不值得你喜歡,至於許仁平那滑頭,那更不用提了。」他放開她,鬆了鬆領帶。「害我浪費了美麗的約會,原來是這麼回事--該死!」
張笑艷雙手交替揉著手腕,卻為他的話感到莫名其妙。
「你特地來的?就為了取笑我們這次相親?為什麼?」她迷惑不已。
趙邦慕叨了一根菸,將手插入褲袋說:
「我想看看,傳聞中那個美如天人,讓那個低能兒心動不已,甚至不惜拒絕所長提親的女孩到底是什麼模樣--原來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罷了!」
傳聞?又是傳聞!這句話讓張笑艷迷惑極了!顧不得趙邦慕話中的刻薄,她緊抓著他的臂膀問:
「傳聞?到底是什麼傳聞?怎麼回事?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趙邦慕咬著菸,斜睨了她一眼說: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
聽她這樣回答,趙邦慕覺得有點意外。他把菸拿下,輕輕撥開張笑艷的手走開。
她跑上去,跟在他後頭。他停下腳步,三百六十度一回轉,面對著張笑艷,神情是今晚他們相見,唯一的一次正經與認真。
「何必呢?這對你而言已是無關緊要,沒什麼意義的往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知道了就能消卻心中一團疑雲。」
他認真地看著她,研究著她,然後點頭,繼續走著。
「當年,所長不知看上鍾立文那一點,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大家都羨慕那傢伙運氣好,被所長看上,有可能從此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誰知那傢伙,不曉得那根筋不對,竟然拒絕了!消息傳開來,群情沸騰,搞得全所雞飛狗跳。有個好事的傢伙,就偷偷盯上鍾立文,想挖出他拒絕的因由,卻意外發現鍾立文最呵護的寶貝。就為了那個寶貝,所以他才放棄了光明的前途。」
「那傢伙回來,加油添醋,把鍾立文的寶貝形容得強過天仙下凡,宛若西施再世。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一干人就醉倒在他的天花亂墜裡。後來那傢伙不知怎麼搞的,說是思念成疾,精神因而錯亂,被送進了療養院--我看他根本原來就是神經有病!可是所裡那些白癡,硬說是怕受了蠱惑,為了鍾立文的寶貝,才會茶不思、飯不想,終至發瘋。」
「如此一來,大家對鍾立文的寶貝就更加好奇了。連所長也不例外。有一天我有事找所長,無意中聽到他和鍾立文的談話。所長在問他有關他那個親愛的寶貝的事。我沒有興趣在那裡當『門神』,很快就離開了。不過,我還是知道了他的寶貝名字叫『張笑艷』。」
「過不久,鍾立文就結婚了。我看見喜帖,直覺就知道不對。新娘的名字印的不是笑艷如花的那個美眷。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大家都以為新娘就是他那個寶貝。喜宴那天,一夥人都興沖沖地,爭著目睹新娘的廬山真面目。」
「新娘果然長得嬌艷動人,依偎在鍾立文懷裡,十分惹人憐愛。可是我知道不對,那不是他最鍾愛的寶貝。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因為從沒有人在那之前聽過、見過鍾立文笑艷如花的那個寶貝。」
「上個禮拜,算我運氣不好,不小心聽到許仁平那滑頭在講電話,他正不知在跟誰誇口吹牛說他要和一個美麗大方的女孩相親。那個大嘴巴,就會誇口!總之,我知道了『紅磨坊』,知道了『張笑艷』。你不知道我當時的衝擊有多大!是好奇吧!我推掉了所有的約會,跟過來看看。」
「我總算如願以償,一解多年心頭的疑惑。卻沒想到傳聞中的天人,竟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說實在的,所長的女兒比起你不知道要強多少!你啊!怎麼看,橫看豎看,怎麼發育不良!」
原來,鍾立文對她是那樣的心腸!他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啊!老天這麼作弄她!
「我就知道你聽了會受不了!」趙邦慕用力扳起張笑艷的下巴,臉貼得好近,清澈的眼睛看來格外讓人心驚。
「你少動手動腳的!」張笑艷毫不客氣地揮開他的手。
他撩起她的長髮,在鼻前聞了一下,嘻皮笑臉地說:
「果然是乳臭香。我這麼博愛的人,聞了也不禁要搖頭歎息!」
「什麼博愛!我看你根本是--」張笑艷咬住了唇。
「根本是什麼?」他嘲弄地問。
「根本是--」她又吞吐了一會,受不了他的嘲弄,咬了咬牙說:「根本是動物發情,荷爾蒙作祟!」
自以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其實不過是動物性荷爾蒙在作怪,他們卻沾沾自喜,自以為風流過人!
平心而論,趙邦慕其實是很有男性氣概的人,可是也許是初相見的印象太壞,讓張笑艷無法對他產生好感。想起計程車上那一幕,她仍有股氣在胸口,忍不住脫口說道:
「你實在是個很沒風度教養的人!」
他聽見這話,揚揚眉目說:
「是嗎?但是很快你就會發現,我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這話並沒有誇口,他的確是個充滿男人味的人,混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讓人迷魂的男人香,還有一種令人不自在的野性陽剛。
長得太好看的人,都有一種優越感--大概因為感情得手得太容易--通常也都不太會珍惜對方。可是這種人,氣焰盛,驕傲的皮相作祟著,別人也容易提防。危險的就像趙邦慕這種族類,說他英偉俊逸過人,倒也未必,可是那一身說不出的迷魂香,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瀟灑散溢而出,就是能蠱惑得人軟暈暈的,為他癡狂,為他迷顛。
張笑艷雙手抱胸,突然警惕起來。趙邦慕邪氣一笑,回過頭來:
「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和疼你的!」突然語調一轉,他壓低了嗓子,用誘惑的磁音幾乎要貼著張笑艷的耳垂說:
「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疼你的,我的寶貝……」
張笑艷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停下腳步,然後搖頭後退,驚惶地注視著他。他似笑非笑,做勢要欺身擁抱她,她拔腿跑開,快速竄過快車道,跳上一輛欲開的公車,惶惶溶入夜幕中。
那個趙邦慕一定是瘋了,不然就是腦筋不清楚,說那是什麼話嘛!他是故意的,她知道;可是她不知道他的用意究竟為何。
下了公車,她慢步走回家,卻見鍾立文站在她公寓門前等著,她安靜地打開門,才問他說:
「怎麼來了?阿咪呢?」
他靜靜地走進來,沒有回答,過了半晌才說:
「不是說要排戲嗎?」
這次喚她沒有回答,在他對面坐下。
「艷艷!」鍾立文喚了她一聲。她抬頭,笑了笑,然後搖頭。
「你不喜歡仁平?你覺得他不好嗎?」
張笑艷又微笑搖頭,好一會才聳肩說:
「談不上好不好,或者喜不喜歡。你知道,我這麼做全是為了阿咪。現在我被公演的事整得都快煩死了,那有心情去想那些東西。你……還是幫我回掉吧!」
「別急!你現在只是為了公演的事煩心,等事情過了,就不會那麼煩躁了。我會跟仁平解釋這情況,等你公演結束後再談。不過,艷艷,不交往看看,你不會知道他人好不好,別回絕得太快好嗎?」
「立文!」張笑講微怒帶傷地看著鍾立文。他這樣一意撮合她和別人來往是什麼意思!為了彌補良心的不安嗎?他真的不明白她對他的心情嗎?
「唉!」鍾立文歎了一聲。「你這是何苦……」
他這聲歎息讓張笑艷的眼眶紅了起來,很快地,淚珠已成串。她伸手揮掉它們。
電話聲這時響起來,沒有人去接它,答錄機替她回答。
對方急切熱心的聲音傳來:
「艷艷,我是媽媽。阿咪說你今晚相親的情況很不錯,你們彼此都對對方有好感。如果是這樣,那天你就帶那位許先生回家,讓爸爸和媽媽看看,聽到了沒有?你啊!就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氣,長不大,讓我和爸爸替你擔心這麼多!要記得哦!找一天帶那位許先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