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情,完全是一種「霸道的專情」。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第九章
風間徹腿傷一好,任雲方說什麼也不肯再去風家,固執得十條牛都拉不動。風間徹自然不會被動的等,乾脆自己上門找她。
「你來幹什麼?」看見是他,任雲方口氣一貫的不歡迎。她正在等原田拓人的電話,風間徹一出現,她直覺又沒有好事發生了。
「你忍心不去看我,只好我來看你,寶貝。」又是那種裝模作樣的怪腔怪調。
本來他這麼裝模作樣,任雲方總是皺緊著眉,久了大概是聽慣了,又隔了小段日子沒聽到,她竟不禁笑起來,嗔了他一眼。
這樣一嗔一笑,印證了風間徹對她的篤定;任雲方嘴巴倔強,心情也許還迷惘。但骨子裡、潛意識裡,對他早認定,無法不在乎他。
「我很忙,你沒事就快走。」任雲方收住笑,板著臉說。
她忍不住朝電話掠了一眼,眼神寫滿期待。
風間徹沒有忽略她那一眼,疑心四起,假裝若無其事,但一開口,強烈的妒意卻騙不了人。
「你很忙?是忙著等電話嗎?哼,熱線傳情,對吧?」
「不關你的事!」任雲方一口回過去。她和原田拓人約好三點,時間快到了,不禁又緊張地朝電話望去。
好幾次,她跟原田拓人老是陰錯陽差,錯過彼此的電話,乾脆約定時間,免得老是找不到人。
「我猜得果然沒錯!」風間徹嫉妒心作祟,意狹氣窄。「又是哪個男人糾纏著你了?不,你沒時間……又是那個小日本對不對?」
任雲方瞟他一眼,不理他。電話聲冷不防鈴鈴大作,她心中一喜,忙匆匆地跑去接。風間徹伸腿一勾,勾住她的腳,害她絆倒在地上。
「喂?」風間徹搶先接了電話。任雲方大急,縱身抱住他,想搶回電話。
狡猾的風間徹欺負她不敢大聲嚷嚷,一手抵住她,一邊快刀斬亂麻的說:「這裡沒這個人,你以後不要再打來了!」然後「卡嚓」掛上電話,粗魯又沒禮貌。
原田拓人當然聽得出他的聲音!他這麼做,是想讓那個小日本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怎麼可以這樣!」任雲方氣得捶他。她很少粗魯得動手動腳,但風間徹實在太過份了。「你太過份了!那是我的電話!我的!我的!我的!你懂不懂?請你現在就出去,我就知道你一出現準沒好事!」
最後這一句話,透露了她對跟風間徹之間的這段孽緣感到的無奈。風間徹豈有不懂的道理?怒罵由她,就是霸道不肯動。
電話又響了。這次任雲方耳靈手快,搶奔在風間徹前頭。風間徹錯失先機,乾脆不做不休,撲倒她,死抓住她的腳。兩人在地上糾纏不休。
任雲方一邊擺脫他,一邊爬向茶几。風間徹起身再撲向她時,她先快了點抓到了話筒。
「喂,我是!」她邊喘氣,邊急促地應聲。一邊用手肘撞開風間徹意圖想搶電話的手。
「是的,我知道。原田先生——」風間徹糾纏不休。他改變策略,不搶電話,卻將臉湊到她臉頰旁,監聽她和原田拓人的談話。她嫌惡地將他的臉推開。
風間徹又將臉頰湊上,她再推開,轉身避開他。他又挨靠上來,她再推。他再湊近,欺定她分心在電話,擺脫不了他。
任雲方無奈,蹙眉斜瞪了他一眼,只要他不要再搗亂,便打算隨他,否則她根本不能好好、靜靜地聽電話。
她警告似地再瞪他一跟,風間徹狡猾的嘴角微微揚了揚,她覺得不太放心,不曉得他在打什麼主意。
「雲方小姐,」原田拓人聲音疑惑的傳來。「你在聽嗎?喂?雲方小姐!」
「我在聽!原田先生!」任雲方連忙回過神,顧不得風間徹惡作劇的在她臉頰吹氣。
「雲方小姐,先前接電話的那位是風君吧?」原田拓人顯然耿耿於懷。任雲方愣了一下,默認了。
「風君怎麼會在府上?雲方小姐,你跟風君在交往嗎?」原田拓人試探地問。
「算你聰明!傻瓜!最好是趁早死了這條心!」風間徹在一旁風言涼語,由於他幾乎是貼著任雲方的臉頰,離話筒相當近。
任雲方大吃一驚,急忙摀住話筒,狠狠地用手肘撞開風間徹。原田拓人似乎聽到了風間徹的風涼話,沉默了半晌,才又說:「雲方小姐,我很喜歡你,而且也對你表白過了,但是——」他停了一下。這個轉折,使得任雲方很突然地心狂跳一下,然後慢慢往下沉。
「但是,雲方小姐,你似乎不是這種想法。我聽說風君受傷的期間,你不但到西班牙看他,還留在他身旁照顧他。這是真的嗎?」
這件事她一直沒有告訴原田拓人,因為她問心無愧,是以並不覺得有什麼需要特別解釋的。但原田拓人似乎相當在意,她只好解釋說:「這是因為風夫人的要求。我原只打算探望他一面就離開,沒想到會待在西班牙那麼久……」
「那麼謠傳是真的了?」
「什麼?什麼謠傳?」
莫名其妙!她和風間徹之間會有什麼謠傳?任雲方皺眉轉頭看風間徹一眼。懷疑又是他搞的鬼,但他和她一樣一臉莫名其妙。
「風君在賽車界也是相當負有盛名的一位車手,在本國也擁有相當的名氣,他的舉止活動,本國的媒體雜誌竟相報導,免不了一些內幕花絮新聞。聽說,他受傷期間,完全由他一位密友在照顧。現在,他那位密友已經搬進他的華宅,照料他的生活起居。雲方小姐,恕我直言,那個密友,就是你吧?在鈴鹿初見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關係不尋常,但我想是可以公平競爭的,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表白我的心意,你也接受了,沒想到,雲方小姐,我可以接受被拒絕的事實,但我無法忍受感情的欺騙。我很喜歡你,這個感覺還是沒變,但我沒想到雲方小姐你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我以為你是個純潔的女孩,沒想到你如此不純淨……」
接下去,任雲方就不曉得原田拓人在說什麼了!她茫然看著前方,表情呆滯,眼睛無神,神魂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
風間徹感覺不對勁,上前拿走話筒,發現通訊已切斷。
任雲方面無表情地揮開他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回房間,側身躺在床上,拉開被子蒙蓋住頭。
風間徹滿腔疑惑一直鼓動,任雲方笑怒嗔怪也好,顰蹙憤怒也好,都充滿生氣,也在在表示著她對他的在乎。他最忍受不了她這種無視於他的態度,但她這種態度也是她心緒對他有所忿怒誤解的警訊。
他跟著她身進去,掀開她蒙頭的被子,追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就說出來!那個小日本跟你說了什麼?」
她不理他,翻過身去。
他硬將她扳回來,強迫她回答。
她被逼急了,冷言冷語狠狠由嘴縫裡逼出話來:「他懷疑我跟你有曖昧,說我欺騙感情、不純潔!這樣你滿意了吧?」
「他真的這麼說?」
這出乎風間徹意料之外,沒想到原田拓人心胸那麼狹窄。不過,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同的是,一旦是他真正想要、所愛的,他絕不管旁人煽什麼是非、企圖任何影響,他要的就一定要,愛的就永遠愛,到老、到死!
「小日本既然這麼沒風度,你何必為他傷心!」他不以為然地說。實在豈有此理!他愛的女人在為別的男人傷心,而他卻在安慰她為別的男人傷心的心。
「我不是為他傷心。」任雲方冷冷否認。
她只是意外、錯愕、無法接受。
原田拓人口口聲聲說他喜歡她,卻那樣毫不留情的批評她,用的字眼那麼重,什麼欺騙感情、不純潔。她哪點不純潔了!他不多加求證,僅靠著傳達不出什麼真正感情的冰冷電線,就裁決她的一切罪行。她突然懷疑,過去幾個月,他們的一切聯繫究竟有什麼意義?
當然,她更惱怒風間徹,認為他是直接、間接的真正罪魁禍首。如果沒有他,她和原田拓人會交往得很順利。原田拓人一直是她心中最神聖的偶像,某種精神的象徵。能認識他,進而和他交往,她感動得無以復加,卻因為風間徹的破壞,她的愛情與某種生命中最重要的象徵在一夕之間同時破滅。
她難過的就是這點。因為原田拓人,她迷上了賽車,那感覺已結為一體,凝聚成她過去那些日子來生活甚至生命的精華。現在,這一切都被風間徹破壞了,她感覺她心中存在的最美好的部分被無情的抽走了,只留下空洞。
「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她無法不把一切歸咎於風間徹,並深深感到痛恨。因為那是不可彌補的。愛情可以破鏡重圓,她心中那些美好歲月的抽像象徵卻覆水難收,破壞了就永遠無法再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