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一夜歡愉的女子怎能纏住他的思緒,連他的清夢亦不放過。
「杜大爺,你行行好,真的要出人命了。」
黑眸銳利的掃視,她呢?她為什麼不在他們其中?
「杜大爺,我們不想強人所難,你要是沒那四件東西就老實告訴我們,也好讓咱們回去稟告蛇王。」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想念她。
「大爺,你一定有那四件神物對不對?不然不會有這麼多人想找你討。」
杜狂雪認出現下說話的女孩是花函蘿的師妹,師妹在,她卻不在,為什麼?
「她呢?」他冷淡的問。
「誰?」章可人問。
「你師姐。」他有些心急。
「師姐被蛇王捉走了。」章可人快哭了。
「蛇王?」他搜尋記憶。
章可人點點頭。「蛇王要以師姐換四件神物,求求你幫幫忙吧!」
杜狂雪瞇起眼,口氣不善地道:「蛇王和你們一樣全中了傳言的毒。」
裘樂盯住他,定定的審視他。「你沒有那四件傳聞中的神物?」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道。
「大爺,這麼多人都說你有的,你是不是死都不肯借我們一用?」章可人心涼了一半。
杜狂雪失笑。「我若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四件神物,你們以為則天皇帝會放過我嗎?」
「蛇王也說你有。」裘樂幾乎要相信他的話。
「我沒有。」他回答。
「這麼說來師姐沒救了,蛇王不會相信你的話。」章可人洩氣地說。
可憐的師姐,紅顏自古多薄命。
「你師姐……這麼機伶怎會被蛇王捉了?」他掩飾自己的關心,盡可能讓自己的情緒不起波瀾。
「蛇王說師姐是你的心上人,可分明你和師姐犯衝啊,我也被弄得一頭霧水,可我沒見著蛇王本人,沒法向他解釋,如果可以,能不能請你走一趟洛陽蛇洞,把事情解釋清楚?」
單純的章可人,有什麼說什麼,她哪裡知道花函蘿和杜狂雪有過一夜歡愛。
問題是,如此私密之事,只有天知、地知,蛇王為何也知情?
「杜大爺,那蛇王不是簡單的人物,你別誤入陷阱,會有生命危險的,不值得為個不相干的女人涉險。」薛秋靈微笑提醒。
「秋靈,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函蘿不是你的仇人!」裘樂生氣的斥責她。
「我和函蘿的仇因你而結下,除非你娶我為妻,一輩子不看花函蘿一眼,我自然不會再恨她。」她怒喊道。
「你──你胡說什麼!?」他撇清關係。
「怎麼?不敢發這樣的誓?」
「你們別再吵了好不好?」章可人氣得直跺腳,「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這裡吵架?」
「章可人,你閉嘴!我和我師兄的事你少管!」
「秋靈,你再這麼孩子氣,別怪我丟下你一人不再與你同行。」他撂下重話。
「師兄,你好狠心!」薛秋靈氣得牙癢癢的,自小禮讓自己的師兄,竟然為了維護另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不惜撂下狠話。
章可人倏地大嚷:「杜大爺呢?」
※ ※ ※
「這裡哪裡是什麼蛇洞?」花函蘿東張西望。
一彎流水上架著小橋,橋上站著不怕死的花大膽。
「小姐,要不要吃點雲豆糕?」
有丫鬟伺候的日子舒服極了,一點也不像犯人。
「不吃,再這樣吃下去,我的蜂腰肯定變成水桶腰,你拿去吃吧!」
「不行的,蛇王會生氣。」丫鬟說。
「蛇王不會為了一盤雲豆糕生氣的。」
風和日麗,春光明媚,蝴蝶紛飛。黃鶯正在枝頭叫著,玄色的燕子亦不得閒的在簷上築著新巢。
「小姐,你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呢?」丫鬟好奇道。
「怕什麼?這裡好得很,人人和氣、食物充裕,我既沒有被人打死的危險亦無餓死的可能,有什麼值得我怕的?」她可樂觀得很。
「蛇王啊!」
「我倒想問問你,這裡為什麼叫蛇洞?哪裡有蛇?」她本想捉幾隻玩玩。
「這裡沒有蛇。」
「蛇呢?」
丫鬟咯咯笑。「主人有個小毛病。」
「什麼毛病?」她低聲問,不會是個色情狂吧?
「主人把這裡的蝴蝶叫作小蛇。」丫鬟輕鬆回道。
「嗄?」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她的驚訝。
丫鬟見她訝然的模樣,不禁掩嘴而笑。「很有趣吧?」
「蛇王其實沒養蛇?」什麼怪人?
一群蝶兒翩然地往她身上飛過,完全不怕人。
「這裡沒有蛇。」
花函蘿被丫鬟說的事逗笑了,什麼莫名其妙的事全讓她給遇上了。
她原本以為自己死路一條了,沒想到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幽冥蛇洞,而是花香處處的蝴蝶谷。
「沒有蛇卻叫作蛇洞,你們主子不是很奇怪嗎?普通人愛蝴蝶勝於愛蛇,蝴蝶谷也比蛇洞好聽啊!」
「姑娘有所不知,蛇王平日是不出蛇洞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又可因此恫嚇想要挑釁之人,所以主人才會將此處取作蛇洞。」
「這麼說來你們蛇王一點都不駭人羅?」她賺到了,沒想到因禍得福,白白多了個舒服的假期。
丫鬟欲言又止,「姑娘,我實在不該對你說這麼多的,你還是別問我吧!我怕挨罵啊!」
「好啦,不為難你。」
反正蛇王遲早會見她的。
「如果沒別的事,奴婢告退了。」
她點點頭,這裡的丫鬟模樣生得都在水準以上,而且談吐亦非一般村姑樣,顯然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看來蛇王不是簡單人物。
※ ※ ※
第七天了,蛇洞的蛇王竟然比她沉得住氣,並未有見她的打算似的。
她這人啥都不怕,只怕對手玩陰的,沒辦法,光明磊落的人哪鬥得過陰險之人,尤其處在敵暗我明,春光無限好的蝴蝶谷裡。
她住的地方什麼都好,就是少了點人味兒,怎麼偌大的園子奴僕如雲,卻鮮有開口說話的,全是埋頭苦幹的乖乖牌。
只除了專職伺候她的瑟瑟。
「瑟瑟,你能不能替我問問蛇王,什麼時候可以放我走?我待在這裡成了一無是處的廢物,好心碎。」
「小姐無聊了?」
「是很無聊,天天對著美景卻沒有自由。」她發著牢騷。
「有時候我還挺羨慕小姐呢,其實外頭的世界一點也不好,在蛇洞裡至少吃穿不是問題。」
花函蘿唉了聲。「人活著又不是只為吃穿。」
「小姐大概沒有真正捱過苦吧?所以認為吃穿不是最要緊的。」
「我捱過苦的,一個可憐的孤女哪有不捱苦的?苦的時候想著能活著就好,我的奢求不多,慾望很低,所以特別不怕苦日子,不過,我一向不喜歡和人聊這些事。」
日子不好過的人不需要更多的苦故事,日子舒服的聽不懂苦故事。
「小姐好像不喜歡這裡?」瑟瑟見她坐立難安。
「這又不是我家,我喜歡也沒用。」
「蛇王應該快回來了。」瑟瑟說。
花函蘿睜大眼悶道:「原來他不在蛇洞,難怪遲遲至今日還沒請我去喝茶。」
「蛇王很忙的。」
「他去哪兒了?」
瑟瑟搖搖頭,「我也不清楚,蛇王不會跟我們這些做丫鬟的說這些事。」
「你親切極了,至少話多些。」她有感而發。
「呃?」
「這裡的丫鬟全安靜得可怕,想和她們多聊幾句都不可能,蛇王限制她們說話嗎?」
瑟瑟掩嘴而笑,「她們本來就不會說話。」
花函蘿一驚。「不會說話?怎會這樣?原來蛇王的心地這麼邪惡,把她們全毒啞了!」
瑟瑟忙不迭地解釋:「她們是天生的啞子,不是蛇王毒啞的,蛇王同情啞女,所以這裡的活全讓啞女做,只有少數的活找一般人干,像是伺候小姐之類。」
「喔──蛇王會這麼善良?」
「蛇王是個好人。」
「若蛇王是個好人,我又怎麼會待在這裡?」
「奴婢不知,我也納悶著小姐為什麼會被請來蛇洞作客,大夥兒都在猜小姐是不是身份特殊才有這個機會呢!」
「我不是被『請』來的,而且很可能不算是客人呢!」
「那是身份特殊羅?」和花函蘿混熟了的瑟瑟,問起話來直接又坦率。
「你瞧我這一身打扮,身份能特殊到什麼地步?對了,捉我來的那兩個武林高手怎麼不見蹤影了?」
「他們是蛇王的貼身侍衛,負責保護蛇王。」瑟瑟一時之間也沒考慮這麼許多,什麼話都對花函蘿說了。
「蛇王也是武林高手羅?」
瑟瑟蹙著眉說:「武林高手是什麼?」
「就是武功高強的厲害傢伙,蛇王既然請得動他們,應該自己也很厲害。」
「蛇王不需要自己厲害,保護蛇王的人差不多有咱們這裡的下人這麼多。」
花函蘿瞠目結舌,她聽見瑟瑟的形容,對蛇王越來越好奇,不見蛇王真面目,她還捨不得離開這裡呢!
蛇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許是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孩童呢?
「能不能早點讓我一睹蛇王的丰采?」她更急切。
瑟瑟聳聳肩。「這要看蛇王的心情,我也說不準,這裡的大小事蛇王全交給馬總管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