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煎藥,還是你來吧!」鐵霸追了出去。
兩人並轡而行。
「要我再來,難如登天,我還以為是什麼大病呢!」他冷哼一聲,非常不以為然。
「真不要緊?」
「肺胃氣弱引起的病,只要補補胃氣,肺氣自然能旺,這就是養胃供肺,補氣養神。」
「我手很笨,不會伺候病人。」鐵霸推辭著,總是希望兩顆傷痕纍纍的心能復元。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高手,我會教你。」
※ ※ ※
隔日一早,杜狂雪寫下藥方:白扁豆四錢、北沙參三錢、南棗四個、元米湯煎服。
「用紅米二兩炒至略黃,再用三碗半水讓米粒滾至裂開,濾取兩碗米汁,與其他三味藥一起煎上,待煎取一碗後睡前服下。」
鐵霸求饒……「你講這麼多,我記不起來,不如由你去,我做助手……」
「休想。」
「聽來她也挺可憐的。」鐵霸起了惻隱之心。
「覺得她可憐就好好伺候她。」他嗤笑一聲。
鐵霸進退維谷,本想做和事佬,卻弄得裡外不是人。「你別誤會,我沒有同你搶女人的意思。」
「搶女人?搶誰?」
「瑤仙啊!我很清楚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再怎麼樣瑤仙差一點就成了杜夫人,我只是同情她,最終目標是希望你們能和好。」
杜狂雪失笑。「你的願望很不可思議。」
「會嗎?」
「我和杜瑤仙已是破鏡難圓、覆水難收了。」
「可你願意替她治病啊!」這不是善意是什麼?
杜狂雪大笑。「你忘了是誰教你帶我去瑤仙家的?」
「花姑娘?」
杜狂雪不再說話,逕自往櫻花林走去。
鐵霸欲喚住他,見他愈走愈遠便作罷。
※ ※ ※
瑰麗燦爛的櫻花,隨風翻飛──
他又進入綺夢中了。
這不是陌生的歡愉,他有絲緊張地凝住呼吸,只見她揚起唇角,綻開一抹迷人魂魄的笑。
伴隨著他的挑逗,她發出嬌喘呻吟,細絲般的絹料下是她若隱若現的飽滿。
他抬手解開她腰間的繫帶,頓時,美妙的赤裸勾引起他的情慾。
「上回,沒嘗夠你身上的滋味。」他邪惡的說。
她回應他靈舌的舔弄,任他吮吸。
他似要嘗盡她雪白肌膚的幽香似的,而她亦不甘示弱地扭動纖腰──
他的氣息粗嗄,她水蜜般的身子鼓動著他盈滿的歡愉。「我的情奴……」
慾火難耐,氛圍裡漾著妖嬈的氣息。
火似的慾望燃燒她……大掌托住她的玉臀,不讓她臨陣退縮。
他要她將今夜烙在心底深處,就算是短暫的一夜,也要深刻的記住。
「呃……嗯……天啊……」他忘情的呻吟。
然後,她突地在他懷中消失,不論他叫喚多少聲,就是不見她的蹤影。
醒來後的他如從九虛之間回到紅塵。
直到潰散的神智緩緩拉回,教他驚心不已。
是她勾引起他迫切焚燒般的飢渴,他抹了抹臉上的細汗,走下床,推開窗戶。
黑暗裡,落花如雨……
心,沒來由的懸念起她來。
她好嗎?是否也被春夢所擾?
第六章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詩經 鵲巢
整個洛陽城,莫說是道士或僧人,連要尋個名叫杜狂雪的普通人亦遍尋不著。「裘師兄,你說杜狂雪在洛陽,這消息是由哪兒來的?」花函蘿早已有此疑問。
「記得師父是這麼說的。」他喝著粥吃著小菜。
「不如回長安去吧!」章可人說。
「回長安做什麼?那個大鬍子雖叫杜狂雪,可他既非道士亦非僧人,他怎會有那四件神物?」薛秋靈現實地道。
「要回去你們回去,我和師兄會留在洛陽,一直到我們找著杜狂雪為止。」她不知想過多少法子試圖趕走討人厭的花函蘿,要不是不敢明目張膽,她不惜在姓花的身上下毒。
章可人正要說些什麼,兩名耳垂掛著耳環的壯漢突然走向他們,高個兒指著花函蘿開口道:「蛇王要見你,請姑娘走一趟蛇洞。」
「你們是誰?」裘樂擋在花函蘿面前。
「蛇王要你。」矮個兒又說了一次差不多的話,目光只放在花函蘿一人身上。
「我又不認識蛇王,本姑娘可是很害羞的,不見陌生人。」花函蘿回腔。
「你不跟我們走,你的朋友只有死路一條。」高個兒拔出腰際大刀。
「喂!你們怎麼這麼野蠻?光天化日的,想劫色也不是這樣劫法。」花函蘿大嚷。
「國有國法,你們蛇王不會不懂大唐律法吧!」裘樂提醒道。一路上他一直擔心花函蘿的美貌遲早會引來豺狼的注意,沒想到他的憂慮竟成真。
「在洛陽一帶誰不知道蛇王就是國法,連大唐天子都要敬重三分。」矮個兒冷笑道。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花函蘿不受威脅地道。
「你不配合是吧?」高個兒突地扯過薛秋靈,一把刀架在她纖頸上。
「她的命掌握在你手上。」
凶神惡煞當街要刀弄劍,識相的老百姓紛紛走避,沒人願意出面管這檔閒事。
「花函蘿,你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得罪了蛇王別拖我們下水。」薛秋靈驚慌咆哮。
「我根本不知道蛇王是何方神聖,你要我怎麼個當法?」花函蘿覺得很無辜,她到底招誰惹誰大概只有天曉得。
「你跟他們走啦,我可不想死於非命。」
裘樂拔劍刺向高個兒,高個兒帶著薛秋靈快如閃電地移位,不消一會兒工夫,便將人帶到半里外的屋頂上。
「花函蘿,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薛秋靈詛咒著,她好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倒楣,為著不相干的事死在十八歲的春天。
「夠了,你們放了秋靈,我跟你們走就是了。」花函蘿只好妥協。
「花花姐?」章可人訝然喚道。
「沒辦法,我還是做不了壞女人,心狠不下來,看著秋靈可憐的模樣我就心軟。」
「蛇王絕非善類,你跟他們走無疑走向死穴。」裘樂不捨地試圖阻攔。
「死就死吧!反正你們可以用杜狂雪的四件仙界神物把我救活。死,何懼焉?」她說得瀟灑,可是一點把握也無。
「花花姐,萬一世界上根本沒有那四件東西……」
「囉嗦什麼?!我們兄弟倆沒耐心聽你們閒扯。」矮個兒不耐煩地吼道。
「你先放人!」
高個兒一陣煙似的又把薛秋靈往他們面前帶。
「你過來!」
花函蘿往前走一步,高個兒一鬆手,薛秋靈隨即恢復自由,嘴裡卻沒感恩之意:「你別當我欠了你。」
「放心,我沒那麼斤斤計較。」花函蘿倒是看得很開,反正她在這世上也沒什麼牽掛的人了,只除了──她真的很好奇師父遺言裡的那四件神物是不是真的可以讓人起死回生?如果能親眼目睹這神奇的事,她也算死而無憾。
「你不會死,至少蛇王沒要你死的打算。」高個兒掐住她的脖子。
「告訴杜狂雪,叫他帶著四件神物來換他的心上人。」矮個兒大聲喊道。
「什麼!?」花函蘿困難地喊出聲。
「蛇王和你們一樣,也想得到那四件神物。」高個兒道。
章可人匪夷所思的看著那兩人。「你們蛇王不該找上我師姐的,她不是杜狂雪的心上人,我們連誰才是擁有四件神物的杜狂雪都不確定,你們弄錯人了。」
「蛇王沒弄錯人,回長安找杜狂雪。」
說完話,三人便消失無蹤。
「好快的速度,他們的主人一定是個可怕的敵人。」裘樂不寒而慄。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同他們為敵了。」真是天助她薛秋靈,她早想弄走花函蘿,沒想到老天會站在她這一邊。
「四件神物的事蛇王怎麼會知道?」章可人皺眉道。
「廢話少說,咱們快找杜狂雪拿神物去,去晚了蛇王說不定會殺了函蘿。」裘樂心急如焚。
「急什麼?驕傲的花函蘿需要吃點苦頭。」
裘樂責備的橫了她一眼。
「我說的是實話。」她嘀咕道。
※ ※ ※
白濃的霧在櫻花林裡漫飛。
一抹黑色身影在櫻花林裡練劍,劍法已達天人合一的杜狂雪,仍不改當初練劍的習慣,每日練劍必至心滿意足為止。今日的他,人們只知他醫術高明,卻不知他劍術如醫術。
這樣也好,替他省去不少麻煩。
杜狂雪,人如其名,又狂又冷的一個人,本來他不是這樣的個性,幼時因親眼目睹父母慘死在外族手裡,改變了他的心性,令他成為一個又冷又狂的人。
直到他認識了瑤仙,認為自己該收起冰冷心性,溫暖待人。不意,任瑤仙竟然為了毅王陷他於不義。
突地,一陣腳步聲將他拉回現實。
「杜狂雪,交出四件神物,要出人命了。」裘樂大吼。
杜狂雪收起長劍,聽出來者何人。
他們折回長安了,她也回長安了吧?近來,午夜夢迴總會在夢裡與她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