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靈光在她腦海中乍現,接著是一段輕柔的樂音。
陌生,但卻是那樣悅耳。
為了不讓這稍縱即逝的靈感消失,她立即奔回了自己的琴室,手才放上琴鍵,連想都沒想便奏出了一曲悠揚的樂音,這是彧君來到這個地方後頭一次創作出來的歌曲,一曲彈畢,她足足發了五分鐘的愣,全身浸漬在一片感動之中,然後是恐懼……佔遍了她的全身。
她深深的為這首歌所震撼,也為自己對沈侃的愛感到極度的害怕。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一個人,而且愛得那麼深?
這首曲子是那麼的美,那麼的一往情深。她的愛意毫不保留、赤裸裸地表現在流暢的樂曲中,太……私密了。
她無力的趴在鋼琴上,手肘頂著琴鍵,發出了七零八落的琴音,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不想面對自己愛他太深的事實。
可是……她真的好愛他,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要愛他太深,一旦愛上他就像吃了迷幻藥、陷入他的情網,再也無法自拔,越陷越深……
「沈侃……」她低聲喊著他的名字,閉上眼想著他俊挺的容貌。「我為什麼要愛上你?」
她強持鎮定,力圖振作的在鋼琴前坐正,重新將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盡力想讓曲子聽起來不要那麼柔情似水,但反覆彈奏的後果只是讓它更加盈滿情意,柔情萬千。
當她的手沮喪的劃過黑白分明的琴鍵時,一個小小的「障礙」打斷了她的思緒,又是一張紙條——
你在想我嗎?
別擔心,我會早點回來的。
沈侃
她牽動嘴角,輕輕的微笑,適才的抗拒、掙扎都因一張字條而煙消雲散。呵!原來像他這種人高馬大的男子也有心思細密的一面,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是否也曾對其他女人做過這種事?這個問題不期然的出現在她腦海中,使她怔忡了一下。
不!她甩甩頭,試圖甩去這個掃興的想法,她不許自己在這甜蜜的時刻有任何的猜忌,這對沈侃是一種侮辱,他如果知道自己在收到他的紙條時,心裡卻想著他以前和別的女人交往的情形,心裡一定不好受。
像是想為自己荒謬的想法做些彌補,她走到樓下試著在沈侃還沒回來之前替他做些什麼,看看他有什麼衣服要洗、或是屋子裡有什麼地方要打掃的?
「鈴……鈴……」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彧君猶豫著是否該去接聽,然後她看見電話旁貼了一張紙片,她遲疑的走近一看,上頭寫著「接電話」,是沈侃的字。
她接起電話,但是並未出聲。
「說話!是我!」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際響起。
「哦……」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怎麼會打電話給她?
「只有『哦』,沒別的了?」沈侃的聲音帶著幾絲戲謔。「你看到字條了?」
「嗯。」她不知不覺的紅了一張臉,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足以讓她臉紅心跳,真沒用!
「早餐吃了嗎?」
「嗯。」
「邊吃邊想我?」
「對。」她老實的回答。
電話另一端傳來沈侃滿意的低笑,「現在還想我嗎?」
「哪有人這麼問的!」她略帶嗔意地說。
「我留了很多張紙條,就怕你想我。」
「我只找到了四張。」
「再找找看,電話下面也有。」
「哦!」她一翻,果真又在電話下方找到了一張字條。「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天黑以前吧!迫不及待想見我了吧?」
「才沒!」他一語道破了她的心思。
「你又說謊了。」沈侃飽含寵溺地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沒什麼,接你的電話。」她的聲音竟有了難得的嬌軟,像是在向他撒嬌一樣。
「快中午了,你午餐打算吃什麼?」
「我還沒想到。」沒有他在,她連吃飯的胃口都沒有。「你會回來吃晚飯吧?」她的語氣就像是妻子在問丈夫要不要回家吃晚餐。
「我會回去吃。」他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沈侃……你的紙條……」
「我至少放了十張。」
「不是啦!我是想問……那算不算是你的……情書?」
「你說呢?」他把問題推回去給她。
彧君感到一陣悵然,她以為他會說「是的」,他那種模稜兩可的回答使她有點頹喪。
「算我沒問。」她撇撇嘴。
「可是你問了。」沈侃幾乎可以想像出她此刻的模樣——既失望又沮喪。
「你並沒有正面回答。」她低喃。
那細小的低語仍傳進了沈侃耳中,他想多說些什麼來撫平她的不悅,但……
「沒事我要掛了,再見。」
「等一下。」
「什麼?」她含糊的問道。
「我會早點回去。」該死!他不是想說這個。
「隨你便,再見。」
她堅決的掛上電話,另一手則氣憤的揉掉手中的字條,對他的閃爍其詞有點感傷。
疑慮和不安再度席捲上她的心頭,攻擊得她無處可藏。
沈侃在的時候她至少還不會這麼心慌意亂,因為她可以隨時摸得到他、感覺他的存在、依靠在他懷中,即使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也能獲得些微的安全感,可是現在他不在……她必須獨自承受這不知所措的心慌。
門被撞開了,輕微的碰撞聲吸引了彧君的目光,塔可施施然的朝她走了過來,一臉若有所求的盯著她。
「塔可,來。」她柔聲叫喚著大狗。
大狗順應她的指示,移動笨重的身軀來到她身邊,用身子頂她向她示好。
「怎麼了?餓啦?」彧君將思緒拔出那令她傷神的失望中,轉將注意力移向塔可,親暱的揉撫它身上的毛髮。
塔可面對她坐下,咧開嘴像在對她微笑。
彧君的手來到塔可的頭頂時,注意到它頭上被綁了一個小結,她不禁笑了出來。
這只公狗頭上竟被人用鞋帶綁了一個類似蝴蝶結的東西,那個禍首不必想也知道是誰,塔可則是一副忸怩不安的神情,彷彿覺得這大大的有損它的「狗」雄氣概。
「呵……來!我幫你解開,乖乖的別動。」
一聽到彧君要幫它拿掉頭頂那個紅色的「蝴蝶結」,它馬上乖乖的坐好,一動也不動的等她解開。
「沈侃他……真受不了,他怎麼把你搞成這樣?你就是要我幫你拿掉這個才來找我的?」彧君極力克制自己狂笑出聲,以免傷了塔可的自尊心。
「汪!」
「咦?這是什麼?」另一張白色的紙條出現在蝴蝶結的尾端,彧君急忙扯掉紅色的鞋帶,倉皇之中也扯掉了塔可的幾根「秀髮」,惹得塔可嗚嗚的哀鳴。
「抱歉。」她略帶歉意的揉揉它被她扯痛的頭皮,但眼睛卻緊盯在紙條上。
塔可一定很生氣吧?但為了你,就讓它氣上幾次也無所謂。
笑一個吧!
沈侃
冒著被塔可咬上一口的危險,彧君不可抑制的大笑。
哦!沈侃!她的心裡充滿了喜悅,他竟然開了他的「愛犬」一個大玩笑,只為搏得她的歡心,這不就表示——他把她看得比他的愛犬還要重要?
「你嫉妒嗎?」她朝塔可綻開一朵美麗的笑,就算塔可一氣之下咬了她,她也心甘情願。
塔可不屑地哼氣,這讓彧君笑得更開心了。
她匆匆抬起另一張被她捏得破破爛爛的小紙條,細細的閱讀——
想你的時候我會打電話回來,在家等我電話好嗎?
我帶了大哥大,電話號碼是……
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如果你也想我的話。
沈侃
拿起話筒,她毫不猶豫地撥了他所留下的那組號碼,急切的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電話響了將近十聲,正當彧君失望的想掛掉電話的時候,沈侃接起了電話。
「我是沈侃,哪位?」他漫不經心地應著。
彧君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我看了你的紙條。」她有點口乾舌燥,勉強擠出一句話。「你……生氣了嗎?」
沈侃歎了一口氣,「你呢?我以為生氣的人是你。」
彧君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對不起。」
她突如其來的道歉反而讓沈侃語塞,他將車子停在路邊,想好好跟她談談。「怎麼了?」
「我看到塔可了。」她撇開不安,微笑應道。
「它跑去找你求救了?」沈侃的語氣有了些許笑意。
「是啊!」
沈侃從電話中聽到她的輕笑。「你笑了。」他也感染到她的放鬆。
「它似乎很生氣,你居然用紅色的鞋帶……」她說著便又笑了起來。
「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綁上去的,我出門的時候它氣得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彧君宛若銀鈴般的笑聲傳進他耳中,他全身都舒坦起來了,為自己的惡作劇頗為得意。
「真的?」大狗竟有著和小孩子一樣的脾氣,教她好不驚訝。「你現在在哪裡?」
「在路上,我正要回去。」
「你要回來了!」她像是高興得快飛起來。
「是啊!」
「開慢一點。」她叮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