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指這件事,我是說你以後要怎麼過日子?你的將來怎麼辦?」她好擔心。
「那更沒有問題,我有手有腳,雖然錦衣玉食短時間內不可能降臨,但最起碼的生活我絕對可以應付的過來,不用操心,我們會過得很好。」
「可以嗎?事情會跟你所想的一樣簡單嗎?」宋母完全沒把握。
「為什麼不會?」
「那個叫薩亦的男人可會放過你?」
她唇角一抽,用強笑來掩蓋黯然。「婚禮上,他已經盡情羞辱過我了,應該可以消氣吧。」
「也許……他也許會放過你,但輿論的壓力呢?聽說他的勢力在台灣相當龐大,你跟他之間的過節必定會成為人們津津樂道的桃色話題,到那時候,你的自尊、你的面子往哪擱,你往後怎麼在人群中生活下去?」
「了不起我躲一下,暫時別出現。人們的記憶總是喜新厭舊的,時間會讓人淡忘一切,我跟薩亦的事情很快會消失在大多數人的記憶中,不會有問題的。」她瀟灑的響應。
可以嗎?宋母質疑著。
不然還能怎麼樣?她情願樂觀地這麼打算。
暮色漸漸微白;從今日起,她與薩亦的交集就此成為並行線。
※ ※ ※
夕陽漸逝,陰陰的夜幕復始地緩緩降下,豆大的雨珠,也隨之滂沱擊落……
一樣的澎湃兩勢、一樣的籠罩朦朧、只是……人事已全非。
薩亦倚在窗框旁,裊裊煙圈淒迷住了他的五官,被陰影籠罩的臉孔醜陋的反射在水霧霧的玻璃面上;回想起宋薔吃力的又拖又抱,失措地在救護人員幫助下才得以將昏迷的母親抬上救護車的那一幕,他的冷然旁觀成為對良心最尖銳的指控。
他是意識到自己的過失,想補救,但那堅強卻也顫抖的身子已然隨同觸目驚心的笛鳴紅光消失而去,他連後悔的機會都得不到。
呵,很冷血,他不禁痛恨起自個兒的無情來。他是冷靜自持,卻也不至於殘酷至此,唯獨對宋薔,他的理智被擊潰,冷靜被打散,那個時候的地簡直是一個徹徹底底被憤怒沖昏頭的瘋子。
罷了!結束了!輾轉難安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何必再去追憶呢……別再為她傷神、為她鎖眉,重新回復以前的瀟灑個儻樣。
「大少爺。」門外傳來恭謹的輕喚,皇主園的周管家通知書房內的薩亦道:「有訪客。」
「誰?」還是提不起勁,他意興闌珊的回問。
「希爾。布萊登。」門推開,一個不請自進的金髮美人操著流利卻略帶美式腔調的口音,娉婷來到他身邊。「好久不見了。」她熟絡地跟他打招呼。
一雙濃眉蹙起。「你是?」
「不記得我啦?」金髮女人流露一抹深深的失望。
「大少爺,這位希爾。布萊登小姐是美國第三大投資公司的執行總裁,威利。布萊登先生的千金,你們三年前見過面的。」周管家補充解釋。
「是嗎?」這又如何,他也懶得去回憶思索,反正這個女人跟他不會有任何交集。
「千里迢迢一路從美國來到台灣,還特意登門找我,有事?」
「周管家,麻煩你出去,我有話想跟亦談一談。」她反客為主的命令。
亦?薩亦眉宇鎖得更緊,是誰給她權利對他喊出這麼曖昧的稱呼。
趕走了管家,希爾帶上門,千嬌百媚地迎向他。被紅色貼身洋裝包裡住的身段風姿綽約,款款移步的姿態宛如又是一名勾魂女郎。
「不請我坐?」她嬌順。
他勾了一張椅子給她,下巴一努。「坐!」
希爾。布萊登,美艷略帶嬌氣的臉孔迅速一沈,他的囂張著實傷了她與生俱來的自尊,不過她卻得忍下。
「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纖軀繞過那張有損她面子的座椅,逕自想去拿掉夾在他手指間的白色長梗……
「你逾矩了。」薩亦毫不客氣地揮開她的手。
「我是為你著想。」眼睛委屈的眨呀眨地。
薩亦冷冷一笑。「你花了十幾個鐘頭來到台灣,就為了這個無聊舉動。」他不屑的撇嘴,往門口冷情跨去,無理的甩下她。
「等一等!」
他不理睬。
「薩亦,你難道一點也不好奇我究竟所為何來?不問我莫名找你的目的是什麼?」
希爾簡直快哭出來了,她的「事情」可是連邊都還沒摸到。
帶著憐憫停下腳,算是給她千里跋涉的一點回贈。
「我給你三分鐘時間。」
她眉毛一聳。「我可是布萊登家族……」
「兩分半。」
金髮女郎貝齒一咬,她急切地嚷:「是老爺子讓我來的。」抬出不良老人這個大帽子扣他,情況該會不一樣了吧。
「一分鐘。」
「我哪裡不好?」見他根本不給機會,希爾衝口而出。
薩亦不禁莞爾,這句話倒引起他莫大的興趣。
回頭審視全然沒有印象的金髮美人,消遣的口吻奚落地道出:「自個兒的德行自己都不瞭解,旁人又哪裡會知道?」
希爾暗自鬆了一口氣,只要他肯談,就表示有機會,而她,更是個製造機會的高手。
她堆滿諂媚,走向他,柔聲道:「我的完美我當然一清二楚,問題是你若不給我時間與機會展現,哪能明白。」
「要我明白?」他好奇。「那好,就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最好不要讓我倒盡胃口。」他大剌刺的蜇回坐進椅子,好整以暇地等候她所上映的戲碼是哪一樁。
希爾。布萊登盈盈一笑,艷若桃李的俏臉果然風情無限。
「外表,我無懈可擊的臉孔與身段可是我引以為傲的資產之一。」
不容否認她外形的確美麗又驚艷!比起任何女人都要略勝一籌,只除了她……胸口猛一窒,煩躁地又抽起煙來。
「當然,單靠表相不足取,耶魯大學法學系碩士學位、精通五國語言的我,內涵更是不差。」
煙圈從薩亦的唇縫中迴旋出……
「還有,布萊登家族的雄厚勢力可是無數男人逢迎巴結,擠破頭想咬下一塊肉的大餅,雖然我的家世對你而言可能不值一哂。」雙手園住他的肩。「但總該有一點影響力吧,夠資格與你匹配了。」
匹配?廢話半天,重點就是這裡,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又想來一場愛情勾當?」他冷硬的吐話。
「愛情勾當?」希爾不解。「我不懂你這話的意思。」
「不必明白,只要用行動來證明就可以了。」他幽幽諷刺。
「什麼嘛?」那張彷彿被嚴寒封冰住的臉孔看起來好可怕。但……就這麼打退堂鼓嗎?薩亦可是她的夢。
「我……有機會與你共度明天的晚餐嗎?」她決定不放棄。
眸一瞬不瞬,燃燒的森冷宛若要蝕進她的靈魂裡。
她驚悸地退了一步。「你……」
「等我聯絡。」王者,唯有旁人聽命的份。
希爾聞言竊喜。沒關係,雖然他的態度高傲狂狷,但至少她是有機會的。
她立刻彎腰啄了一口他的唇,輕喃道:「我等你消息。」動人的體態才心滿意足的消失在書房外。
手背拭擦被沾過的唇印,深深的厭惡感澎湃的洶湧而來,這輩子頭一回討厭女人的親近,實在太不尋常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中了蠱毒?否則方才竟一心一意想從希爾。
布萊登身上找尋出類似宋薔的特質來,哪怕只有一丁點的相像也聊以自慰,但可借……
卻又可恨!
薩亦要管家送進一瓶酒,斟個滿杯啜飲著,未熄的煙蒂在熄煙盆裡升起一股白煙,污濁了空氣,而一張張被他揉成縐團的設計紙則不斷地扔進紙簍裡,更是一地的垃圾。
門扇又開了一條縫隙。
「受不了的味道啊!」紀弄玉捏著鼻子,皺成一團的俏臉探了進來。
「是呀;會熏死人的。」水寰隨後走進。
「我們來看你嘍。」她蹦到書案前。
薩亦丟下筆,抬眼冷騰這對不速之客。
「你還好吧?」還是女生有愛心,見不得人家痛苦,會細心的想來安慰他……紀弄玉是如此褒揚著自己。
「你的愛心弄錯對象了,人家大少爺的身心可是舒暢得很,沒瞧見剛剛那個金髮美人離開時可是春風得意。」水寰潑了一頭冷水。
紀弄玉唇一撇,立刻收起方纔的笑容,不滿的指責道:「我就說嘛,花花公子最不堪寂寞,『事情』過了就立刻忘得一乾二淨,哪懂得在乎。」
「別這麼生氣,也許他對『某人』可是個例外,你要不要打個賭?」水寰無視那對冷到足以將人凍成冰塊的視線,興致勃勃地挑玩著。
「打賭?」紀弄玉配合上。「似乎是個滿有趣的玩法,我……」
「你們兩個一搭一唱,究竟說夠了沒有?」薩亦峰冷如刃的聲音切斷他們的喋喋不休。
「我們是關心你耶。」
薩亦提不起心情來跟這兩個人抬槓,按捺住趕人的衝動,冷聲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快說。」
「老傢伙現身了。」水寰調皮地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