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該死的小東西。
雙手捧住她的臉頰,飛快俯下噙住她略帶蒼白的嘴唇,忿怒的心蓄滿了折騰他的意念,一心只想霸道地侵略她的所有。但怎知,一觸及她微顫的小嘴,胸口那股沸騰的怒火竟然漸漸消失,當觸上她時,沒有折騰,只有輕柔的廝磨。
他居然殘酷不了——當魔巖意識到自己竟流出這種情緒時,心頭一慌。
他怎能。
上衣雖然又在一瞬間被剝離,但轉而侵上膚澤的唇並未有以為的悍蠻。
這是……不捨?
他對她起了、起了憐惜之情?
喜悅因這發現驀地撲上她的心間:而這乍來的情緒反應已讓她無法去細思這究竟對或不對?是否可以接受?而之後的種種問題呢?什麼都無法想,只盼望能夠持續永久。
條地,魔巖停止了一切。兩張互視的臉龐各自閃爍著情緒光彩,雖無言,但同時襲上胸口的奇異熱氣,已孳生出同一頻道的心悸躍動。
也告知著,那愈來愈見明顯的答案是——
魔巖猛然起身,承受不住這眩人的律動與即將浮現的答案,轉身逃出。
那是他不能受也不能有的波動。
一定得抗拒的兩個字……
愛情。
*****
應該是的!
昨夜的情緒反應應只是因應氣氛下所產生的迷眩,並不含任何實質意義才對。
她的屈服僅是為了說服魔巖改變初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意義與目的——而且也不該有的。
但,隨著與他一次又一次的交峰,每每面對時,那種迫人的心悸卻愈見浮現,模糊她、礙滯她。
毫無道理嘛,她總是心疼那一個宛若惡魔般的男人,容許他佔據心隅一角,而放任雷爾的形象漸漸消散,甚至退離無蹤。
她怎麼可以呢?
十九年來的朝夕相處,雷爾對她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身為未婚夫婿,他做到了對她的保護,即使身為一國君王,權勢在握,卻從無拈花惹草的惡習,鍾情於她一人。
不!也不能這麼說,自從他被加冕為王儲的那一日起,他便致力於國事上頭,全副精力亦放在如何讓伊斯利更加繁榮、更為安定的議題上,雖不曾冷落她,但雙方卻也明白,他們之間這種亦兄亦妹的長年感情是再難以激起澎拜的火花。雖然注定平淡如水,卻也甘之如飴。
奈何風雲乍起,心湖因魔巖而泛起波濤,怕的是那股愈來愈控制不住的悸動將會將她的人生導向何種軌道?
事事難料。
「小姐,你在想些什麼?」晶靈在主子眼前晃呀晃的,總算喚回神遊太虛的美人兒。
突兀的,意菲忽然升起尋找答案的念頭,不由分說即問:「晶靈,你覺不覺得我最近有點不一樣了?」
「有啊。」她答得乾脆。
有!意菲一驚!居然連晶靈都有所察覺,難不成她真是陷落了?
「這些時日以來,你變得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完全開心不起來。不過怪來怪去還是得怪我,全是我太多嘴,太自以為是,強出主意要小姐去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我就是太天真了嘛,與生俱來的脾氣豈是說變就能變的 而且對像還是個恐怖的惡魔。」
原來——意菲合上眼,似乎鬆了一大口氣。
晶靈握在手中的髮梳頹然放下,喪氣地繼續再道:「小姐,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努力了這麼久,可是那個魔巖看起來好像沒有改變心意的打算也。」
怎麼辦?面對這一團混沌的情節,她也無計可施。
「唉!」晶靈歎了聲。
「意菲小姐,」這時,寢室門外傳來女侍的恭謹傳話。「陛下命令你陪他用餐。」
晶靈正想回絕,卻見小姐主動站起來。
「小姐?」晶靈杏眼圓睜,怔住了!主子一向不服從,尤其是來自霸道的命令語氣,怎麼這次毫不抗拒。
意菲對上了晶靈的質疑,忙不迭地道:「已經沒有多少的籌碼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爭執上,現在能挽回多少就算多少。」
這是她的解釋,也無法分析這是否在自欺欺人。
在女侍的帶領下,走進他專屬的餐廳,他已經就定位。見到他,不免憶起昨天所發生的一切。而他,紫眸落在她的手腕上,同樣記起昨天曾有的粗暴。
「坐!」難得平和,意菲聽令的伴坐在他身畔。被雪柔紡紗所遮掩的柔美拉了拉縐起的裙擺,也掀露出她腕間的紅色印痕。
那是他的傑作,執起她的手,意菲訝異地顫縮了下!
「痛?」他問,面無表情。
「還好,上過藥,紅腫很快會消褪。」悄悄窺伺,那對眼睛似曾掠閃過關心,暖烘烘的熱流兜上,好溫暖。
放開她的手,他忽然又道:「誰叫你處處跟我作對,會招致這種下場,是罪有應得。」
轉眼間又是殘酯的傷害。暖流條離,不懂,她真的不明白?這男人是為了保護自己、才設下層層保護膜,或者他根本不曾有關心與感動,有的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反射性的自我保護起來。
「我對你的關心若被當成是對你的拂逆,我也無話可說。」
「生氣了。」他笑,變幻莫測的心情根本讓人難以捉摸。
天啊!她究竟該怎麼回應才是正確的。
「陛下。」玫莉興匆匆的聲音突然從大老遠插進來,艷冠群芳的盈盈笑臉在見到在位者居然有意菲時,刷地僵了住。「怎麼你也來了?」
「過來這裡坐。」魔巖對玫莉異常熱絡,這讓她得意了,擺出勝利的姿態款款落座時,還不忘拋給意菲一記勝利的眼神。
「昨晚好嗎?」魔巖曖昧的詢問讓人輕易明瞭到昨夜這兩人必然有的親暱。
心被重重一擊,呼吸被箝制,可笑的是方才自己居然流露期待。她動搖了初衷,所以必須遭受責罰。
現世報也立即到了。
「陛下溫柔相待,哪有什麼不好的。」玫莉故意把床第間的事不忌諱的明擺,那示威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昨晚您大半夜才過來,而且熱情如火,我猜是意菲服侍的不周到,這才讓您想起我,不來了,人家不想當替代品,以後不能再這樣。」她嬌嗔的撩姿風情萬種。
魔巖也任由她嬌縱。
「意菲,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不舒服,我看得去通知醫生過來,可別傷了嬌客,倘若你出了意外,我看不必等魔巖陛下出兵,雷爾會先挾怨攻過來。」
「雷爾真這麼在乎你?」雷爾這兩個字就宛如一根針,每回跳出來時就狠狠戳他一下,擊潰他的鎮定。
衝口就想答是,卻猛地梗住口!
她在做什麼,跟玫莉爭風吃醋好成就魔巖的風光。
何時開始,她變得這般可笑了。
面對她的無言的相對,原來看戲的心態瞬即消褪。
「玫莉,你退下。」他煩躁了起來。
「我?」有沒有搞錯,他剛才對她才百般呵護。
不等玫莉反應過來,就在她的錯愕與不依下,拉起意菲往專屬的辦公室而去。
「陛下!」任憑咬牙切齒的玫莉跺腳忿怒,也阻止不了那兩條迅速隱沒人影。
*****
意菲那張沒表情的麗容就是讓他覺得煩躁和不安。
他居然受不了她這副空洞的表情。
魔巖終於忍不住衝口而出:「男人的身旁有幾個女人陪伴,是很尋常。」
「你不必跟我解釋。」她該開心嗎?他似乎在做著解釋。但每次的以為總落了個自取其辱的下場,她不能再抱任何的期望了。
狼狽地白了臉,魔巖已很長時間不曾領受過被反將一軍的滋味。
「我不是在解釋,而是告訴你事實,我不相信雷爾會守身如玉。」他維護著自尊。
「伊斯利雖屬帝制,卻沒有一夫多妻的陋習,你要耍弄女人,那是你的自由,不要把旁人也攪進一塊兒,以為全是一丘之貉。」
他該忿怒,卻發作不起來。
「我不需要向你承諾什麼。」他居然還說出這種話,根本是在示弱。
怎麼回事?魔巖所說的每個字,雖然依舊霸氣十足,但卻似含夾著一種歉意。
「我也沒權利讓你必須對我有所承諾,沒事的話,我告退。」別再受煽動了。
「不准走。」跋扈的下令。
她欺身想過。
「哪裡都不許去。」他抓住她的手腕,意菲瑟縮了下。
「留在這裡。」放開她的手,不忍再讓她纖細的皓腕再次受到傷害。
眸一抬,對向他的,交錯的視線是難得的平和。
心靈相會。
但終究得回歸現實,一聲稟報劃破和熙的空氣。
「陛下。」來人恭謹地行了個體。
「有事。」
「要向您稟告士兵進軍的路線圖——」他望了一旁的意菲一眼,住了嘴。
「怎麼不說了?」
意菲不想為難人家。「我先出去。」
「你坐下。」
意菲遲疑。「你們所商量的情報事關機密。」
「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擔心什麼?」這種篤定只令意菲更驚心,他似乎已將她的未來納進他自己的藍圖中。
回身坐下。隸屬第二部隊領導的將領依舊提防著她,期艾了半天,才在魔巖的警告下做完一系列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