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至冰點的氣壓久久徘徊不去,卻仍舊撼動不了邀君寵的任何思緒。
「前輩,我們走吧。」她隨後也道,音調並沒有出現任何波瀾,彷彿方才和應有諾的對峙根本沒發生過。
「等等!」
「前輩還有交代?」
老者突然開心起來。
「那年輕人倒有氣魄,快告訴我他是誰啊?太值得我來作研究了。」邀君寵漠視,並不代表老者同樣無動於衷。那對比年輕人還要精敏的眸子,此刻正閃爍著找到特殊人才時才會有的興奮反應。
「他不適合。」邀君寵立刻請老人打消念頭。
「不會呀,我倒覺得他跟你一樣,滿適合加入『俠客居』的。」老者可是躍躍欲試。
「您錯看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絕不值得前輩去注意,請您務必打消這主意。」
一個只懂征服的男人,或許是有其能力,但相對也可怕。正在組合的「俠客居」,絕對不容許敗類的存在,因為那只會玷污「俠客人」的理念。
「這樣呀?」老先生評量著。
她的雙眸如千年寒霜,填滿的淨是拒絕!
他並非是天之驕子,即使應家有些家底,但能擴展到今天這種局面,他所憑借的只有自身的實力。
而他能周旋於女人圈中,同樣也是靠其自身的魅力。
他一向不欺不瞞,卻也不曾碰過女人釘子。
倘若遇上欲擒故縱的手法,卻總在他的強烈魅力下,兩三下就原形畢露,現出貪婪的本質。
而邀君寵,大概也隸屬同一種人,否則怎麼會三更半夜陪個老傢伙從飯店出來,形跡曖昧,隱含的真相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她對他的冷漠表象還不就是一種權謀的手段。
只是他不明白,她怎麼會選個老頭當床伴?還有那八千萬不夠他邀家運用嗎?
五指倏地緊縮,青筋盡露。
「查出來了沒有?」應有諾對走進門的唐世誠問道,他請托幫忙調查跟邀君寵混在一塊的老頭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邀君寵選擇於他。
「抱歉,我只查到一點點線索。」唐世誠表現出難得一見的無奈來。「實在挺奇怪的。」
應有諾不免吃驚!
「怎麼回事?」唐世誠從不讓他失望的。
他癱進沙發裡,揉著眉頭道:「這個老人相當神秘,我除了查出他來自日本外,就什麼都找不到了。」
「那麼邀君寵是怎麼跟他認識的?」
「不知道!」他答得乾脆。
應有諾一噎,沈思半晌後,繼而又問:「那麼邀家現在情況如何?」
「邀新願因為你那八千萬的挹注,正興高采烈地忙著重整搖搖欲墜的公司,邀君寵除了上課以外,回家後就沒見她外出過,至於那個衣鈴,固定一天在舞蹈班上課,感覺這一家三口的生活都很正常,並沒有奇怪的地方,更沒有你形容的老頭在邀家出入過。」
應有諾絕不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老東西沒出現是知難而退了?還是他們另有安排?」
「我無法給你答案。」唐世誠不做無根據的臆測。
「那麼就去幫我查查答案。」
「需要這般在乎嗎?」唐世誠不解。「其實那個老頭跟我們毫無關係,查他並無意義。」
「怎會沒意義?」一來應有諾可不容許自己陷入迷團之中,二來……「我不想讓那八千萬連一個子兒都拿不回。」他的代價還沒回收呢,況且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邀家沒資格逃過這筆交易。
看他堅持,唐世誠也只好遵命接受。「好吧!我只好費點心,幫這忙,不過你要安排假期給我,這是交換條件。」
應有諾點頭。「OK成交!」
流了一身的汗水,可是感覺舒暢極了,衣鈴抓來大毛巾拭掉臉上、手臂的汗漬,又跑進更衣室裡換掉黑色的舞蹈服,都九點鐘,得快點回家。
「走啦,下禮拜見!」衣鈴一邊按著下樓的電梯鍵,一邊跟一塊學舞的同學們揮手道別。
「拜拜。」
當!
她很快地走進電梯,按鍵下樓,待電梯門關上又開啟時,她已抵達一樓。衣鈴先是蹦蹦跳跳地跑往點心店去買了幾樣小吃,接著又往公車站牌跑去,得快些回家看看乾爹是不是真的有吃晚餐,而不是用話來唬弄她。君寵這段日子忙著課業,總是很晚才回到家,照顧老爸的工作就先交由她接手,而她實在不相信乾爹會在沒人監督的情況放下工作,先填飽自己的肚皮;她太清楚老爸專注於公事上時的那股狂熱,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衣鈴小姐。」
不期然地,她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衣鈴腳跟一頓,回過頭去,十步遠的前方站著一個年輕男人。挺拔高直的身材穿著一套白色休閒服,樣子很斯文,年齡看來不大,卻散發一股成熟男子的擔當。
「你是誰哪?我應該不認識你才對。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衣鈴霹靂啪啦就直接詢問這陌生人,即使這男子外表不像壞人,不過──人是不可以貌相的。
「敝姓唐,唐世誠,任職於應氏財團,是應總裁的特別助理。」他先清楚地介紹自己的身份,然後再走近她。
「哦,你是那個應帥哥的助理。」她突然莞爾一笑,因為她發覺一件很有趣的事。
「喂,你也長得不錯耶,怎麼?你家總裁應徵部屬,都要經過特別篩選嗎?臉皮一定要好看。」
唐世誠哭笑不得,這丫頭的直率與天真的確沒有悖離調查報告上的記載,是滿討喜的,可憐他為了調查邀君寵,不得不暫時利用這俏丫頭的天真善良──呃,罪過、罪過,上帝可別罰他哪。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應總裁選擇人才通常是看內涵而非表相。」
「是嗎?」這話值得商榷,那天宴請應有諾時,他那一對眼珠子就只投注在君寵身上,移也不移一下,證明他是好色的。「隨便吧,反正那也不關我的事,喂,唐先生,找我做什麼?我很忙,沒空跟你打屁。」
「我有事,送你回去,路上再跟你談。」
她戒備地退一步。「謝謝,我們不到這種交情,我自個兒坐公車回家就行。」
「我像壞人?」唐世誠看出她的警戒。
嘿、嘿──衣鈴聳肩,乾脆回道:「壞字是不會寫在臉上的,我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好吧,既然你怕,那我也不勉強,我就在這裡跟你直說。」唐世誠看著她的俏臉,問道:「你自六歲起就被邀新願收養進邀家對不對?」
「很奇怪嗎?」她鬼鬼地吐吐粉紅小舌。「唐先生,你特地跑這一趟,該不是想告訴我,你找到我父母親的下落吧。」
「當然不是!我並沒有接受你的委託,就沒有尋人的義務。」
這什麼話?難不成只要接受委託,他就有能力找到──咦,怪臭屁的喲。
應氏財團上至領導、下至部屬,個個都自傲極了。
「那你找我幹什麼?」衣鈴打量他,其實這叫唐世誠的,感覺還算順眼,所以她還願意站在這裡跟他談話。
唐世誠欣賞著她俏麗的臉蛋,這小妮子氣息純真,相當惹人喜愛。
「我來找你,是想確定你與邀君寵之間的關係。」他很輕柔地說,希望不會嚇到她。
「我跟君寵?」這倒怪了,她不明白。
他繼續說:「雖然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不過聽說你們的感情比親姊妹還要融洽幾分,真有這回事嗎?」
「我們的確很好。」噢,明白了,大概是這個職員想拍老闆馬屁,故意來套話想拿去邀功的吧!
「你很瞭解她?」
「是明白個七八分。」衣鈴不著邊際地響應,因為她沒必要順人心願。
「那麼最近這陣子,君寵小姐她總是忙碌到凌晨三、四點才返回家門,你們共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對這情況該心裡有數吧。」
「是知道。」
「如此……你和邀先生沒什麼話說?」
「說什麼?」
「她三更半夜跟個老先生在飯店進進出出,對這種情形,你們可以不在意?」
她呼吸漏掉一拍!不過隱藏得極好。
「君寵又不是小孩兒,她可以對自己行為負責。」剛剛唐世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算不是個孩子,也才十八年華,而你居然能夠如此放心,哦──」唐世誠故意把聲音拉得長長的,頗含深意地譏諷道:「難不成她的行為是經過你們的默許。」
她圓眼一睜,一串罵人的話眼看就要噴出嘴,不過理智硬是壓下她的焦躁,倒憋得她齜牙咧嘴。
「不管我們是怎麼想、怎麼默許,也不關你們這些外人的事吧,如果你只想就這件事問我看法,很抱歉,沒感覺。」
他們邀家的事自會關起門來解決,不勞外人看戲。
他弄錯了,衣鈴即使天真,卻不笨,不像他所以為的好套話。「我沒有惡意,這些疑問純粹是出於關心,你明白應先生已經答應要協助邀老先生度過難關,所以君寵小姐可千萬別做出糊塗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