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玩。」衣鈴突然又變成洩氣皮球,因為她想到自己魅力不足。「可惜人家似乎完全不把我放在眼底,一對眼睛只會往你身上瞧,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我根本蹚不進這團渾水裡。」
「渾水?」她又回望鏡子,訕笑起來。「那個男人確實是灘渾水,其實沾了只會污穢自己,不玩也好。」
啪、啪……
驀然,一串拍掌聲從化妝間外傳了進來,打斷了衣鈴和君寵兩姊妹的對話。
寬敞的化妝間隨著這位不速客的加入而整個變得窄小,僵凝的空氣沈重得讓人幾乎要崩潰。
衣鈴臉色驟變!
「從沒想到我應有諾在君寵小姐眼中居然只是一灘污穢不堪的渾水,連碰都不屑碰觸。」正主兒輕柔的旋律夾雜調侃的譏諷,幽幽朝她倆耳膜劈來!
完了!他全聽見了。死掉了!她們把乾爹的最後希望全給毀滅了,在背後說人閒話還被當事者給逮到,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淒慘的。
「呃……應先生你弄錯啦,我們剛才並不是在說你……」
應有諾根本沒在聽衣鈴的解釋,漆黑的星眸只對邀君寵閃動掠奪的惡意。
「你的話我全聽見了,而且聽得清清楚楚。」他期待邀君寵能稍微變一下臉色,可惜她七情不動。
應有諾睥睨地繼續開口。「我建議你最好收回方才對我的不敬,向我致歉,如何?」
她漫不經心地低喃。「我沒有道歉的資格吧。」邀君寵承受他的目光,絲毫不被他尖銳的視線所影響。「應先生的聲名其實全是來自於你的所作所為,旁人哪有能力為你重塑爾雅形象。」
「就算我不堪,你也只能閉上嘴巴。對恩人這麼不客氣的批判,未免大膽。」他隱隱閃閃的眼神愈來愈弔詭。
「恩人?」邀君寵實在想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對,恩人,如果我答應把八千萬借給你父親,從這一分、這一秒開始,我應有諾就是你邀家的再造恩人。」
「是嗎?」她不覺高興、也沒有懷疑,因為對他的說法不抱持任何觀感。
「是的,只要我改變主意借錢。」一個好玩的遊戲或許已經在邀君寵身上點燃起來,就等待著他的正式參與,自此他可以擺脫掉乏味的日子。
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邀君寵對他的侵略視若無睹,口氣正常響應道:「如果你願意改變主意借錢給我邀家,我代我父親謝謝『恩人』你的幫助。」
「好咧。」衣鈴聽到了重點,不禁歡呼起來。「我也代我乾爹跟你說謝謝!」嘻,原來這男人是欠罵呀,罵一罵就改變主意,去!真好玩。
「只說謝謝這兩字。」他撢著手指。
「足夠了。」邀君寵回道。
「怎夠呢?」應有諾嘴角噙笑,預告這事並非這般簡單。「這筆錢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將有去無回,我是生意人,沒有道理平白無故地把白花花的鈔票送給人家丟掉,怎地也該索取部分代價這才合乎經濟效益,你們以為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吧?」
「那你想要什麼?」被震昏頭的衣鈴快一步問。
「我想要……」他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欺前幾步,手指勾起邀君寵姣好的下頷,佔有的企圖盡現無疑。「我要你來償還一部分的利息。」
衣鈴呆了!
邀君寵拿掉他放肆的手,並沒有動怒。「借不借錢由你決定,但絕對沒有交易這回事。」
「邀新願是你父親。」他不相信這少女能棄父而不顧。
她淡然微笑,替他悲哀,自負的男人總是不自覺地把自己幻想成掌管天下的皇帝,卻弄不明白自己真正的實力。
「你決定捨棄親情。」他被她的表情弄得很不舒服,可隱藏得極好。「有意思,這麼地有魄力,君寵小姐可真令我佩服,不過我實在好奇,如果我把你的面具給拆掉,剝去外殼的你,將是怎樣的一張面孔。」這分欲擒故縱在他眼中看來只不過以退為進的小把戲,他不會輕易受騙。
而且這如果真是她的詭計,那麼她很快會被自己的假象給害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耍玩他。
「你們三個人是怎麼回事?」應、邀兩家長輩見年輕人一前一後的離席,久久不回,忍不住出來探個究竟,卻看到這對峙的場景。
「乾爹,君寵跟應先生他們在……在……」這算是什麼局面,既難解又可怕,能說嗎?
算了,還是先別把真相說出來好了,免得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衣鈴極力平復遽動的心跳,故作無事地說:「我們只是有些小誤會,沒什麼大不了的。」
「吵架了?對不起,小女年紀輕,個性不好,若有失敬之處請應先生別放在心上。」
邀新願連忙收拾殘局,君寵的奇特性子不是第一次得罪人。
「有諾,你可不許欺負君寵。」應父對兒子知之甚詳,一看就知道是他先欺負人家。
應有諾一臉無事地笑起來。
「兩位別擔心,我怎麼敢欺負君寵小姐呢,她可是個重要的寶貝呢!」他意味深長道著。這女孩的存在對他而言可是件很大的樂趣呢,讓他漸覺無聊的人生可以因為她而迸出火花,好玩哪!
應氏財團的總部大樓。
一件攸關數千萬美金的商業合作案在長方形會議桌上落了幕,好不容易雙方總算達成協議,簽下合同,從即日起,應氏財團將會再度面臨一場嚴苛的商場戰爭,只是在應有諾的評估下,這分合同卻也能讓應氏財團在一年內把公司的財產總值增加一倍,直追台灣所謂的三大家──慕容家族、南宮集團、獨孤財閥,應氏在兩年後必然正式與這三大國際公司分庭抗禮。
開完會,送走客人,應有諾站在落地窗前,從高處俯瞰人、車愈來愈多的大馬路,六點鐘整,是倦鳥開始歸巢的時刻,而忙碌了一整天的他,也該好好犒賞自己疲憊的身與心。
他向來不會虐待自己。
「有諾。」有人推門直接走進總裁辦公室,在應氏財團裡頭能夠直呼總裁姓名的,除了老董事長外,就唯有他最信任的左右手唐世誠,兩人是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同事,學成後一塊回國,在應有諾的誠摯邀請下,唐世誠成為他最得力的助手,兩人齊心合力把應氏公司硬是從小型企業的規模拉拔為成長最迅速的明日之星,也雙雙成為備受商界矚目的對象。
「有事?」應有諾回頭倚在大辦公桌沿,望著來人。
「喏!支票開好了,拿去。」唐世誠把支票遞給他,然後怪裡怪氣地掃過好友一眼,竟然忍不住歎出氣來!
「怎麼?你那是什麼表情?八千萬這麼難搞定?」
「這什麼話。」唐世誠怪叫一聲。「應氏財團如果連八千萬這小零頭都抽調不出來,我看咱們兩個準備改行去地下道賣口香糖了。」
「那你歎什麼氣?」
他撇嘴。
「我是歎哪,就算家底雄厚,也經不起贈金活動。」真受不了,明知這八千萬丟下去,拿回來的機會微乎其微,他硬是丟下。他明白當初若非看在老董事長的面子上,應有諾根本不會去參加那場飯局,也不會轉變態度。合該邀新願運氣正旺,居然莫名其妙帶著女兒赴宴,結果交錯的火花當真迸出璀璨的光芒來,當場成功地把應有諾蟄潛已久的慾念又給撞了出來。
所以錢飛啦。
應有諾把自己丟進沙發裡,有力的手臂支著下巴,修長的手指輕觸著自己的薄唇,莞爾笑道:「放心吧!不會再有第二回。」
「你確定?」
「你看過我同樣的遊戲玩過兩回嗎?」他反問。
「是沒見過。」唐世誠太瞭解好友喜新厭舊的心性,一種遊戲只玩一次,摸清楚遊戲規則後,他必然掠奪主控權,從此對手只能依循他的指示前進,再沒有翻身機會。工作上如此、情場上更是如此,尤其在感情上,已經很久沒再出現過讓他躍躍欲試的對象,那些圍繞在應有諾身畔的女人除了老像花癡般的盡使白癡手段想奪取他的全心關注外,根本看不到任何建設性的挑戰,所以那些女人合該被應有諾當成傀儡般使喚,毫無反抗能力的聽命於應有諾的指揮,各自站在他決定的地方,任憑擺佈。
所以,他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應有諾迸射出征服的光芒,可是這回的熾猛卻強烈到令人心驚!
那股蓄勢待發的掠奪不斷在蔓延,而他也好奇這次的對象會在應有諾的積極狩獵下拒絕多久,實在太值得欣賞了。
「你估計女方的姿態可以擺上多久?」唐世誠並不否認自己也有劣根性。
他摩挲下頷,露出玩味。「你信不信我到現在還弄不清楚那個小妮子到底是在惺惺作態呢?還是本性如此?」
唐世誠哈哈一笑。
「有意思,難得也有女方佔上風的時候。」居然也有讓這花花公子摸不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