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方嫿!你是不是笨傻了。
鼓起勇氣怎麼也要再試上一次。
灰心喪志仍然只是造成失敗的事實,於事無補。
從哪裡失敗,就從哪裡爬起來。
對呀……既然明白自己的缺點來自於故事情節不能讓人感動、少了一份讓讀者動容的魅力,那麼就「對症下藥」,也許還會有所轉機。
她怎麼忽略了,所寫的既是愛情小說,當然首重情字,她故事內容的失真來自沒有真正的感情,以致筆下的人物顯得毫無生命。
她恍然大悟的一拍桌!
沒錯,問題就是出在這地方。
只因她從來沒有享受過戀愛滋味,所以才會抓不到那份男女間的互動感覺,再加上身旁又沒有朋友可供參考,以至於無法一針見血的描述出事實,故事當然就難以入目。
只是——戀愛都是怎麼談起的? 男女之間又是怎麼依戀的?最後他們又是怎麼愛上的?
這可是一番大學問。
方嫿抓著腦袋拚命想像……揣測著……
傷腦筋……
獨孤漠從外頭返回公寓,一入內,客廳連盞小燈都沒留,陰暗無比。也該是,都凌晨三時許,那妮子也該睡覺了。
走到廚房倒杯水,轉頭時卻發現沒關緊的臥室門隙透逸出銀白光線來。
燈是亮著的?
一對濃眉不自覺地蹙起,他走過去輕輕推開門。半趴在桌面的娃娃渾然不覺他的存在,就見她拿著筆不斷在紙上寫寫塗塗,嘴裡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東西?
他就靜靜站在她後頭,聽著她的自言自語,又看著滿簍的紙團。
片刻過後——
「原來你逃家的埋由,就是為了你腦袋裡的東西跟這疊稿紙。」他的聲音夾帶極淡的笑意,這下子總算明白她逃家的理由。
啊!方嫿跳起來。唬地轉過身,當看見獨孤漠居然站在她後方時,一張俏臉全紅透了。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錯愕的訥問,一時間無法接受秘密被揭開的震撼。
「進來很久了。」他繞過椅子,眼睛定在桌上那份寫寫塗塗的稿紙上頭。
「那麼……你也聽見和看見我在……呀,不行哪!」她低嚷了聲,小手連忙掩住稿紙。
「別收了。」他的大掌壓住她慌亂的小手。「我又不會撕毀它們,你擔心些什麼。」
「可是……」她不斷覷瞄他,直到確定他的神情沒有任何異狀,才悄悄吁了口氣。「你當真全明白?」
「一清二楚。」倒是她幹麼緊張兮兮。他瞥了眼她倉皇的小臉蛋,說著:「寫作很不錯,你幹麼一臉做錯事的表情。」
「我寫的是愛情小說耶。」好奇怪?他居然沒有恥笑的反應。
「那又如何。」
「你不笑我?」她怯怯問。
「笑你?」
「對呀。」說笑還比較不傷人,若換成她爹地和北望哥,大發雷霆之後一定撕掉她的心血!他們一向不容許她的腦袋裝著不切實際的東西。,
「我沒那工夫。」他看她,終於完全體會出她逃家的原因。
「這樣……」方嫿甜甜地笑起來,這男人一向不會說體貼話,這句乍聽之下有些傷人的言語,她卻是明白他的意思。
他對她的寫作沒有任何不悅的意見。
「早先我還以為你知道後會很不以為然呢。」所以她才什麼都不想讓他知道。
「這是你的自由,關我什麼事。」既是興趣,當然可以發展。
她撇嘴。
「要是我週遭親友都跟你同樣想法,我也就不必這麼辛苦了。」方嫿勉強道。
「所以你就採用這種逃家方式來爭取權益。」看來這妮子也絕非他所以為的柔弱。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我家裡頭的確非常非常反對我的興趣,指責我是不務正業,所以他們也就不肯給我時間、機會安心寫作。而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選擇暫時離開家裡。」
所以就發生這一連串你追我跑的遊戲。獨孤漠心忖並未道出。
方嫿笑得好可人。
「不過還好哩!幸虧遇見你,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流落到什麼地方去,搞不好呀還會凍死、餓死,甚至被人欺負死呢。」她直怕胸口,仍舊心有餘悸。
這妮子的表情是那樣的天真無邪,當她的笑化開來時,心憐與不捨冷不防地
撩過他孤傲的心間。獨孤漠一悸!不肯妥協的理智飛快命令自己絕對不能有任何異樣的情緒流洩出來,她沒這份資格。
但她怎麼會這般甜美?她的笑容,無法從腦中揮去哪……
怪哉?他七情不動是什麼意思?
「獨孤漠……」她小小聲的喊,他怎麼突然不說話了,聽完她所有的秘密,他總該對這事有所建議的。「你有沒有話跟我說?」
「說什麼?」他不願介入她的生活中,這與他無關!
小臉霍地一凜!「你沒感想呀……」
「不予置評。」他聲音好冷淡。
倏地,方嫿露出從未出現過的嚴肅臉色,沈重地凝睇他,看得好仔細。從他的神色來判斷,自己似乎太過樂觀了。
她躊躇了一會兒,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放手一搏,因為這關係到她下一步計劃的進度,所以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弄清楚。
「獨孤漠,我想請教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老實回答我。」她好嚴肅。
這妮子又在弄什麼玄虛?「說。」先聽聽看。
她點頭,凝肅再問:「你是不是非常討厭我?」
「啥?」他眉宇一蹙,沒料到她居然會問出這種題目來。
「我是很慎重的。」他擰起眉頭是什麼意思?方嫿看不明白。「請你回答我好不好?」
他側首,令她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喜歡和討厭有什麼差別,你現在都已經住在我的地方。」
「當然有差別。」她急切地嚷。「而且你的答案對我相當地重要。」
「怎麼說?」
「如果……如果你對我這個人還有那麼一點點順眼、不至於排斥我的話,那麼……那麼我就可以比較大膽的向你提出一個請求。反之,你要是看見我就討厭,巴不得離我遠遠地,那我也不敢疑心妄想你會幫助我。」
他回首凝視她。
「疑心妄想?」這妮子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有時相當有意思,他倒湧起一聽的興致。「你在疑心妄想些什麼?」
低沈的磁嗓,比優雅的天鵝絨還要迷人,方嫿抗拒不了這聲音的魔力,雖然心中惴惴難安,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但他勾引的魅力,以及對自己抱負的期許,仍然教她嬌羞地啟了口。
「我在妄想……妄想跟你談場戀愛。」她螓首低垂地道。
「什麼?」再怎麼從容鎮定的人聽到這話不摔倒在地,這值得眾人佩服。「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見到男人就會這麼要求?」沒來由的一股氣衝上頂端,這方嫿就這麼不設防。
「不、不、不!」她連忙揮手。「我當然不會看見男人就這麼央求,我是挑對象的。」
這話更氣人。
「那麼有幾個男人已經榮膺你的狩獵名單了?」真想掐死她。
「你是頭一個。」她急道,趕緊表白,難怪他發飄,她的要求實在太詭異了。
這丫頸總是這麼出人意表。
獨孤漠滿胸的怒氣因為她的澄清而消失,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好?
方嫿無措地絞扭手指頭。「獨孤漠,你別這麼生氣嘛,請你先聽我的解釋,你就會明白我真正的意思。」
他深深吸口氣。「這也有解釋的?」
「當然。」她小心翼翼觀察他每一種表情。「其實我也不是要你真的當我的男朋友,我只不過是想拜託你幫我營造那種戀愛的氣氛而已。」
愛情可以特意去營造?不得不佩服她的幻想力。
「因為……我從來沒談過戀愛,所以沒有辦法去想像戀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當他們在一起時,通常都會說什麼話、或者做什麼事,我完全沒有概念,而這個盲點也間接造成我寫作上的失真,我有預感,要是不突破這層障礙的話,我肯定寫不出一本好的作品來。我知道自己對你的這項請求相當瘋狂,可是非常時期我也沒機會找別的男人來試它一試。雖然我也非常清楚知道自己的過分會給你增添麻煩,不過呀……」她的小臉仍然佈滿期待。「我還是想請你當作是在演戲,陪我演一場。」
「荒唐。」他話一丟。
方嫿嚇得縮起肩,好久之後才又有勇氣看他。獨孤漠的樣子好像很不以為然
!也難怪,要他這樣付出,簡直毫無道埋,況且自己自私的央求,可曾顧慮到人
家的心情。
「獨孤漠……」她試探性的小小聲叫。
黑眸掃過來,接收之後她又驚慌的垂下腦袋。
她驚悸的抿抿嘴。
「是不是因為你有女朋友,所以不方便哪?」大概是這原因,他才會這麼不高興。
「不管我有沒有女朋友,你這種作法不嫌可笑。」
「你看得太嚴重了啦。」
他氣結,這丫頭居然還是這麼一派天真,要是她今天遇見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的登徒子,她以為自己真能全身而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