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腦袋又埋進枕頭上。
「施太太,對不起,我人不太舒服,請讓我休息好嗎?」她最後決定不見人。
「可是我有東西要拿給你,還是麻煩你開開門吧,一下子就好了。」施太太卻不走。
「可是……」她這樣子怎麼見人啊?
「海先生交代我務必要親自把禮物交給你,所以你還是出來拿吧。」
「禮物?他送我禮物?」她怔了怔,最後還是壓抑不下心中的好奇與施太太的執意,而從床上爬起來,特意披了件長袖櫬衫,還將長髮盡量披在頸項邊,好掩飾那不堪的烙記。
她低著頭趨前開門,施太太將一隻包裝精美的四方盒子遞結她。
「這就是海先生送給你的禮物,說是要給你的驚喜,他還交代,倘若你喜歡這份禮物,他可以再送你一對」
「裡頭裝的是什麼?」這麼大方,是什麼東西?
「我不清楚。」
「這樣……」楚菲於是跟她道謝,也不再多問,施太太極可能什麼都不曉得。
「謝謝你,我自個兒打開看看,對了,海先生在嗎?」
「半夜出門後就沒回別墅。」
「他半夜又出門……」這是否表示慾望沒得到宣洩的他,去找別的女人滿足去?「麻煩你了,施太太。」她聲音突然變得好暗沉。
「不客氣。」深深看了她一眼,施太太終究沒有表示,轉身離開。
關上門,楚菲捧著盒子蜇回床上,慢條斯理地將包裝紙拿掉,去除包裝後的禮物是一隻質地高級的錦盒,有著天鵝絨般的觸感;一件必須住以高貴錦盒包裝的東西,想也知道一定是所費不貸的貴重物品……
楚菲高懸的心陡地降得好沉、好沉。
還沒有打開她就有預感會瞧見什麼。
果然——亮晃晃到能刺入眼目的鑽石項鏈在她瞳孔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寶石的光輝亮度驚人,朝她直射而來,然而那難辨的純潔光芒看在楚菲眼中卻成了尖銳的芒刺,狠狠地、重重地、毫不留情地螫進她的胸口。
她倏地蓋上盒子。
這算什麼?
算什麼哪……
熱氣不斷冒出來,終於聚湧成千軍萬馬的波濤撞擊她的心。他當她是用金錢收買的妓女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這麼想,這根本是種羞辱。
折辱完她後,再用金錢來彌補她的委屈。
原來……他是這麼看待她的。
海皇竟然是這麼想她的……
「可惡、可惡……」她掄起拳頭不斷捶打枕頭,其實真正該打死的是她自己,無形中,她似乎也助長了他的觀念,因為她終究接受了他的白金卡,開始揮霍他的金錢。
因用錯方式抗拒他。
結果變成——自作孽。
心好痛。
許久後,當翻騰的情緒漸漸平靜後,起而代之的是一張冷凝的面容。
楚菲跳下床,衝過去打開衣櫃,把昨天買來的各式高級服裝全都拿出來,將它們重新打包好,也將剛剛收到的項鏈丟進錦盒內,再度包裝妥當,弄好十餘個袋子後,飛也似地衝下樓去。
「你去哪?」恰巧從外面返回的海皇在門口擋住臉色鐵青的楚菲,看了看她手上提了大袋小袋,蹩起眉問道:「你拿這些東西上哪去?」
她冷冷一笑道:「我去郵局。」她打算越過他的阻擋,海皇偏偏不讓她如願。
「去郵局?」星亮的黑眸劃過一抹陰暗,他心念一轉後道:「怎麼,你該不會要把這些值錢的東西全都拿去寄掉吧。」
「你說對了,我確實是想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部寄去給慈善團體,請他們變賣換錢,這樣總比留在我身上有意義多了。」
「你連一件都不留?」她昨天不是還很高興的跟關問浪四處挑選新衣裳,可想而知選中的每一件衣服大概都留有她跟關問浪同游的回憶吧。
「我留不起。」
他的黑瞳多了絲亮度,她要把衣服送出去那是最好,只不過——「衣服我管不著,倒是我送給你那條鑽石項鏈——」
「我一樣寄掉!」她毫不猶豫地回應他。
黑瞳的亮度又消散了。「這是一條價值六十萬的鑽石項鏈。」
「你以為我會稀罕?」這條鑽石項鏈對她來說才是侮辱,一種真正的侮辱。
他斜脫她。「何必呢,這樣做能洗刷什麼?你又打算證明什麼?你想表演給誰看呢?」
「我表演?」厲害,又是一串徹底的侮辱。
魔魁的眼底閃爍著陰森的訕笑,他諷刺說道:「只可惜,你這麼賣力的演出卻是得不到效果,那人並不在場。」
「你在說誰?我在演戲給誰看?」她瞪他,海皇滿口的渾話到底在說什麼?
海皇撇撇唇,脾睨之意躍然而起,既然她打算裝糊塗,那麼他就配合點先別戳破。
「菲兒,倘若你執意要把這些貴重物品拿去送人,我是不反對,倒是有句話我想先提醒你。郵寄的工作晚個幾天再去做吧,你最好暫時別出門,要知道你全身上下都留著我的吻痕,倘若被『熟人』瞧見你的模樣,不擔心你的『清譽』將毀於一旦嗎?」
他竟然還能調侃她,他竟然能夠……「我身上的記號不都拜你所賜!」
「太冤枉我了,天地良心哪,不只是我沉醉其中,你也其樂融融。」
「海皇!」她小臉刷白,身子顫抖著,一股不該有的痛楚放肆地鑽進她靈魂的最深處裡。楚菲霍地丟下手中的提袋,回頭就往別墅裡沖。這就是一步錯,滿盤皆輸的道理嗎?這就是她沒有斷然拒絕的下場。海皇說的並沒有錯,夜裡那場驚心動魄的糾纏中,她並沒有盡力地拒絕他的侵犯,她沒有、完全沒有,反倒像是欲迎還拒,所以活該被他嘲笑。
她頭也不回地衝進浴室裡,扭開水龍頭,便讓嘩啦啦的冷水直往她身上衝。
她拚命搓揉身上的吻痕,使勁、用力地拚命搓揉著……吻印的存在對她而言是種恥辱,是她投懷送抱想擄獲海皇的證明。
「你發什麼神經!」追趕上來的海皇見她瘋了也似的不斷搓揉身上肌膚,連破皮了都無所謂,彷彿那些痕跡全是嗯心、骯髒的化身;她非要去除不可。「住手,我叫你住手聽見沒有,住手卜!」他抓住她的手,四散的水花將兩人的衣服全都打濕,但誰都管不了了。
她失魂似的喃喃反問道:「這又關你什麼事了?我要把自己的身體洗乾淨又關你什麼事?」她手一揮,繼續用力搓揉著。「我只要把自己洗乾淨,就不必再看到你用勝利者的姿態對付我,我只要把你烙印在我身上的痕跡全部洗刷掉,我就可以恢復到原來的我。」猶記得初見他時,她只當他是個狂野的掠奪者,她清楚地看透他的本質,也明白他對她的慾望全來自於她的不馴,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和他的征服慾望做對抗。
不管海皇如何的布下天羅地綱來挑逗她的心。
她都告訴自己千萬不能上當。
她一直知道他想盡辦法要馴服,她一直是知道的……
但是……不知打從何時開始?她居然毫無警覺地漸漸悖離了自己當初的決定。
她還是被迷了心。
這是否證明海皇的確是一個偉大的征服者。
海皇迎視她不甘心的眼瞳,唇角泛出冷笑道:「是嗎,你確定這樣做就能洗淨你自己,可以成功擺脫我?」他並沒有出言安撫,反倒步步進逼。
「可以!」她僵直著嬌軀,眼中那抹乍起的挑戰決定要將他的身影徹底赴出去。「我會提醒自己必須做到,我會把自己的心再拉回到最初始的純淨,你,海皇,只是我的主人,也僅是具備主人的身份,再無其他。」
「聽起來似乎很有趣。」他玩味地撫著下巴。
她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楚菲強忍住湧上的不舒服。「是有趣,因為你將嘗到你這輩子第一次的失敗滋味!」撂完話後,眼前突然一片昏暗,她再也挺不住地昏厥過去。
海皇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笑臉漸漸收斂起。
§§§「哈嗽!」
「咳……咳……」
所有的病菌一次齊發,在她體內瘋狂作怪。
楚菲身體發著高熱,四肢無力,一顆腦袋昏沉沉的,只能癱在床上,全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乾了似的。
「咳咳……該……該死哪……」記得很久很久沒生過病了,但這次的感冒卻是來勢洶洶,追根究底,肇始於前兩天跟海皇的爭執,這場病就是那個自大狂賜給她的真正「禮物」。
記得兩天前在浴室裡跟海皇的那場瘋狂戰爭……想不到最後她竟然用莫名其妙的昏倒做為終結。
這會不會讓海皇以為她鏗鏘有力的拒絕演說,只是在演戲啊?
這很可能會讓她先前的決定全部功虧一貨。
「楚菲,身體有沒有比較舒服點?」施太太又領著醫生與護士走進來,從她病發後,施太太就召來醫師親自為她看診。
「沒……咳咳……我……」話不成句,楚菲臉色又青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