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看人』?」海皇饒富興味地問她。「哪我呢?你是用什麼心態來跟我聊天?」
「我喜歡跟你說話是實話!」她攏攏自己的頭髮。「怎樣?你相信嗎?」
「我當然相信1」
呂茵忍不住鬆了口氣。「你果然是個人物,這也代表我並沒有看錯人。」她舉杯敬他。「也因此,我才會向你特別強調『單純』這兩字,因為面對赫赫有名的經營之神,能跟你在工作面上有所交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也就不會有太大的野心,妄想和你建立更親密的關係,雖然我明知你非常欣賞我。」
「聰明的女孩。」不得不讚賞呂首的頭腦,懂得什麼是她可以要的,什麼是她要不起的。不過——他仍想逗逗她。「既然曉得我對你的評價頗高,為什麼不願乘勝追擊,或許我會對你動心呢。」
她挺有自知之明地擺擺手。「不會的,何況你根本沒有任何動心的跡象。」
「哦?」跡象?
「如果你喜歡我的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不會輕易放我離去。」
「是嗎?」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楚菲時,的確就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她輕輕搖晃手上的酒杯。「依你的相貌。憑你的財富、再加上你的……個性,被你看上的女孩雖然幸福,不過也……」她突然賦口不語。
「也什麼?」他看著她遲疑的表情,說道:「沒關係,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談的。」
呂茵點頭,直言道:「我想,對方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跟我在一起要有勇氣?勇氣是嘛……」他反覆念著。
言下之意,海皇是有心儀的女子了。
呂茵這回不再追問,適可而止也是必要的生存之道。
海皇兀自轉進自我的思緒裡,這些天來,他總是在思考,不斷的思考,而且只為「她」而思考……
§§§海皇身上飄著淡淡的酒香。
跟呂茵分手後,他又獨自在酒店中逗留了一會兒,多品嚐了幾杯酒,才讓司機開車來接他返回別墅。
他沒有醉,但神智似乎也沒那麼清醒,腳底有些載浮載沉的……
多久沒這麼放縱過自己了?
他笑笑,走往沙發坐下,舒服地倚靠著,意志飄浮來飄浮去,其實也是種很有意思的感受。
他閉上眼,打算好好休息,不期然的眼角餘光瞥見那個困擾他的女人正躡手躡腳地想問過他的視線,逃出有他存在的勢力範圍。
紊亂多時的心緒墓然有股想澄清的衝動。
為何每每見著他,她就必須「逃」?
「楚菲,你過來!」海皇坐正,按住眉心,聲音沙啞又低沉。
楚菲頓住,還以為沒被他發現呢,沒想到……
想想自己好像一直躲不開必須跟他有所「交集」的命運,海家的傭人非常的多,有些人要見到他一面都得碰碰運氣,而她,不論何時何地,不管她如何問躲,命運之神就是硬要將他們兩人兜在一塊不可,任憑她怎麼努力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楚菲打起精神走過去,愈靠近他,他身上的酒味兒也開始一絲一絲地纏住她的呼吸。
「你喝醉了?」她掩不住訝異。並非海皇不礎酒精,而是他不容許自己呈現迷醉狀態。據說,他的酒量非常非常的好,想弄醉——不,不必到醉酒程度,要讓他微醇都很困難。
「我喝醉了、他嗤了聲。」或許吧,被氣醉了。
標準的醉話。「誰敢氣你?」不過她得提高警覺,一個神智不清的男人,比野獸還可怕。
他大刺刺地指著她。「你就敢。」
楚菲喉頭一緊,答不出話來。
海皇忽爾扯出嘲諷的笑容,幽幽說道:「我有說錯嗎,你不是把我當成老虎,一直想避而遠之,我剛剛要是不叫住你,你大概又要逃之夭夭了吧?」
她抿住唇,乾脆不說話。
他臉一偏,將她排斥的表情看在眼裡,嘴巴說著輕鬆,眼底淨是陰鬱。「我真不明白?你既然有勇氣抗拒我,為什麼沒有勇氣愛我呢?」
她的呼吸剎那間全被奪了去!
「愛你?」驚詫過頭的聲音全變了調。
他點頭。「對,愛我!很奇怪嗎?為什麼你的表情看起來那麼的驚訝?」
楚菲又呆了好一會兒,隨後才可悲也似地搖起頭來。「我的確是大驚小怪了,畢竟我早該習慣你的遊戲方式。」
遊戲方式?
這是她的感覺。
楚菲對他的排斥與抗拒果真更勝以往,不是出於他敏感的誤解。
「你……」他歎口氣。「算了、算了,我不生氣,麻煩你倒杯熱茶給我,也許我真的是醉了也說不一定。」他不想刺激自己、也不想惹惱她。此時此刻他升起的是要理清混亂的打算。
楚菲頓了頓後,轉進廚房幫他徹好一壺熱茶,再返回客廳,倒進瓷杯裡,遞一杯給他。
「喝杯茶解解酒吧。」她的身份是女傭、單純的女傭,她會牢記在心的。
「謝謝!」他接過,忽地抬頭照她,黑色的眼瞳閃爍迷離色澤,並且帶著濃濃的溫柔。
「這茶聞起來真香。」
她移開眼,不敢注視他溫柔的表情,是眼花了吧,她一定看錯了,海皇這人豈懂溫柔二字的意義。
「這是我該做的。」然而她也沒有求證的勇氣,就是不敢面對他。
「不過我還是想謝謝你。」他一口一口品嚐著好茶,喝完一杯,楚非又幫他斟了一杯。
「謝謝!」溫柔的磁嗓再度逸出,語句依舊是纏綿得教人心軟。
她暈眩神迷了,這是什麼妖異的氣氛,海皇明明是霸強的存在體,他從來不興溫柔這套觀念。
然而此時此刻的地卻……
「我去擰條毛巾給你擦擦臉。」她彈起來,坐不下去了,四周的熱度愈升愈高,她額上居然滲出汗珠來。
楚菲逃難也似地奔進浴間裡,雙手摀住勝撫平劇烈起伏的情緒。
她快瘋了。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半晌後,她才抬起臉來,望著鏡中的自己,除了緋紅外,還是一片緋紅。
她在怕什麼?她又在緊張什麼?不是已經做好決定要把自己的心拉回到最原始的純淨面嗎,不是決定了不再為他蕩起任何漣滿,那麼又怎麼可以為了他的幾縷溫柔就臉紅心跳了起來。
楚菲怎麼可以這麼軟弱……
怎麼可以……
她拚命安撫自己的情緒,直到再次為自己做好防護膜後,這才擰好熱毛巾,重返客廳,將毛巾交給他。
「擦把臉吧,這樣會比較舒服些。」然後他就可以恢復正常,她也不必再面對這麼溫柔的海皇。
他仰起首,直接將毛巾覆貼在臉上。接著啟開薄唇,聲音雖然變調,卻清楚又明顯的傳進她耳朵裡。「不要防備我,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並沒有打算吃掉你。」他當然看得出她的倉皇。
「誰說我緊張了,是你太多心。」她力求平靜無波。
「是嗎,是我多心了?」他拿下毛巾,一對迴盪柔情的眼,再次深深切切地鎖緊她。
又是一絲一絲的纏綿。
她驚悸了!
喝了酒的他,少了不可一世的猖狂。然而那張疼愛有加的面孔,卻超乎她能承受的範圍。
「你醉了,你真的醉了……」除此外,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釋此刻的醉人情境。
「沒關係,就當我醉了也無所謂,倒是——我要不要也讓你喝點酒,灌醉你呢?人云道:酒後吐真言,就讓我們兩個,一塊把底牌給揭開好了。」
她跳了起來。「我不會喝酒,也不要喝酒。」這人又再玩什麼把戲?
他笑,笑得挺狡黠的。「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喝酒,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既然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勉強你。」
這麼好說話,海皇這人向來以勉強她為人生一大樂趣。
「你不勉強我?」她深怕是自己耳朵聽錯。海皇向來習慣將她挑逗到意亂情迷時,再重重地把他推入地獄深淵中。
「我有這麼可怕嗎?」她對他總是這樣的誠惶誠恐。
她又不回答。
不禁歎口氣,海皇問道:「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扮了命的要抗拒我?」
「你又為何不問問你自己,為什麼一心一意只想征服我?」她終於壓抑不了自己的忐忑,出口反問道。
征服?
的確。在他第一眼見到她時,是被她不屈的眼神所吸引;她引燃他挑戰慾望,令他決定收服她。只是通常這股征服慾望維持不了三個月便會讓他興致褪滅,尤其對女人,只需兩個月必定手到擒來。
唯獨她,破了此例,並且以她的鐵石心腸成功擊潰他的自傲。
換個角度看,她已在不經意間成功地引導出他的弱點,並且讓這個弱點轉為放不開她的原罪。
「你問我為什麼放不開你?為什麼呢?」他一步步地將傭懶氣息收起來,此刻的他表情再正經不過。「我捨不得你,我喜歡你陪在我身邊,自然我就不想放你走,這很正常。倒是你為什麼愈來愈急著想離開我?為什麼?難不成是為了關問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