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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李葳

  由於他的形容太好笑,寶兒不禁噗哧笑出來。

  「太好了,從方才到現在,總算見到你的笑容了。我猜得果然沒錯,比起鎖著眉頭,一段苦悶的模樣,還是笑顏最能展現你的美麗。」

  「想必一定有不少姑娘被邵公子這麼甜的嘴,給迷得暈頭轉向了吧?」寶兒盯著他出色的容貌,笑道。

  「這是在挖苦我或是讚美我呢?」

  裝傻中的樣子,也還是那樣迷人。寶兒心中歎了口氣,不論是初次在酒樓前面或是上次隔著珠簾看他時,由於距離遙遠,寶兒並不特別覺得此人的魁力多大,但這樣近距離的獨處,寶兒便十分清楚何以他會有京城第一美公子的稱號。

  大體上這種生得俊美又富裕的公子哥兒,身上往往也帶著令人無法反感的氣質,姑娘家大多會受此吸引而特別青睞他。可是這對自從性子比較豪邁的寶兒來說,應該是起不了作用,但想不到她居然不討厭他這種帶點油腔滑調,乍看之下十分輕浮的個性。

  這或許和他所向披靡的笑容裡,總有一抹教人無法抗拒的孩子氣有關吧?

  那種笑容還滿有殺傷力的,天底下大概沒有多少女人能抗拒得了這種足以勾起母性的笑——真希望某人也跟他學一學該怎麼笑,而非成天板著一張臭臉。

  該死的,怎麼又想起他了!

  寶兒擺起眉頭,明明提醒過自己,今天絕對一次也不許想起那個人,可是從進入上林園到現在,他的影子至少出現過五次以上。

  先是在欣賞某株名聞遐邇的松樹時,不禁猜測他一定會用傲慢的口吻說:「假如○○XX做,那這棵松樹的枝葉還可以更茂盛。」接著在越過一處密林時,望著地上錯綜複雜的樹根,就想起了他雙臂的觸感,牢牢被他抱在懷中的記憶;還有,就連不經意地與一名園丁擦身而過,她都會下意識地想:還要再高一點、瘦一點、腿再長一點,才是他的模樣。

  我該不是不可救藥了吧?自尊被他踩在地上踐踏,萌生的情意也被他用最糟糕的背叛撕碎成片片,我怎麼還在念著他?

  「您又來了。才說完,你的笑容又消失了。」

  耳邊響起歎息的溫柔低語,邵青耘彎下身迎合她的視線高度,直視著她說:「心事悶著只有越悶越糟,乾脆說出來吧!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事,意偷走了寶兒小姐瞼上這麼可愛動人的笑容?」

  「沒、沒什麼啊!」佯裝沒事地移開目光。

  「胡說,你臉上明明寫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我就將你臉上所寫的東西念出來,這樣你就無法狡辯了吧!」

  以指尖一點她的鼻頭,咧著嘴,限眸深處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邵青耘清了清喉嚨說:「咳咳,『我現在心中想著一個無情的男人,他不吭聲地離我而去,我不知他過得好不好?人在哪裡?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是又問不出口。』如何?這些文字都寫在你的臉上了。」

  「他過得好或不好,不關我的事,我才不想知道。」嘟起嘴,空兒忿忿地說。

  「喔膽,這麼說來你確實是在想著別的男人嘍!好大的打擊,想不到竟有姑娘家放著眼前這麼棒的男人找不要,卻惦記著另一個男人。」捧著心,邵青耘做出痛苦的模樣。

  寶兒跺跺腳,說:「你、你說夠了沒,不要再提他了!」

  「問題是嘴巴上不提,心裡頭卻還在想念著他的,又是哪裡的哪一位啊?」邵青耘收斂起笑臉,雙手插腰地說:「好歹面對著可能成為自己夫婿的人,也該多少給點面子吧!宋大小姐。還是說……他真有那麼好,好到我無法與之較量?」

  她又何嘗想要記著那種人,只是他的影子不肯從自己的腦海中離去,她又有什麼辦法?為什麼自己要為了襄茗樵而被指責,寶兒低垂著頭,委屈的淚水與這些日子積壓在心中的苦,一口氣全湧上來了。

  「唉呀,我可沒有要弄哭你的意思,其糟糕。」邵青耘看了看左右,發現自家的僕人與她身邊的丫環恰巧在另一頭的蓮花池畔,立刻二話不說地,牽起了寶兒的手說:「跟我往這邊走吧!」那是一個被各色茂密的茶花所遮蔽住的私密天地,他走到其中設制的石桌石椅旁,領寶兒坐下,並掏出了手絹兒遞給她。

  「平靜點了沒?」

  寶兒揪著用完之後濕了一大片的手絹兒,點點頭。

  「方纔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惡意作弄你的,沒想到會真把你給惹哭了。我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見不得入家哭。有人一哭,我就會受不了地想跑掉。這回要不是責任在我,我也真想一走了之呢!」聳著肩,邵青耘傷腦筋地說。

  「我也不喜歡哭,只是……」最近淚水就是不聽話,總是動不動就掉下來,寶兒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以前她不是好哭的人啊!

  邵青耘拍拍她的背說:「抱歉,我不是說你不能哭。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有傷心的事,自然就會想掉下淚來。是我不該提及你心中的芥蒂,我不好!」

  他的寬容,反而讓寶兒更自我厭惡了。他說得沒錯,自己是懷有二心才會與他相親的。當媒婆提的人選上出現郡公子時,她頭一個想到的竟是這個人認識襄茗樵,也許可以從他的口中得知些許有關襄茗樵的事。

  說不定兩人不過是點頭之交,甚至可能連「熟」都算不上,但寶兒失去了所有關於襄茗樵下落的線索後,已經沒有人可以問了。她不想去問爹爹,因為爹爹絕對會反問她理由。當她自己都無法解釋,她到底還執著於襄茗樵什麼的時候,她哪能回答爹爹這個疑問呢?

  總不能說自己對一個有斷袖之痺的男人念念不忘吧!

  「唉,我真看不下去您這苦瓜臉,就怨我直說了,寶兒小姐。吶,你真想知道相兄的事,儘管可以問我沒關係喔,我不會介意的,真的。就當作是我向你陪罪吧!話又說回來,如果你不要我再提他,那我一個字也不會提。」

  「你——」她詫異地望著他。

  「我怎麼會猜得這麼準嗎?嗯……就當我天生神機妙算好了。」他一眨眼,將問題輕輕帶過。

  「……邵公子和『他』……很熟?』上鉤的寶兒追問道。

  「嗯,熟透了。打從他還在娘胎裡喝奶時,我們就認識了。但他和我不是什麼哥倆好的交情,或許更像是天生的死對頭也不一定。那傢伙從以前就很優秀,簡直到了讓人氣惱的程度,我們年齡相近,家也住得近,自然被拿來比較陵。背誦四書五經的速度地贏我,但我比他要早懂得魚水之歡,反正不管什麼事我們都在競爭就是了。」

  寶兒聽得猛眨眼睛,魚……魚水之歡……莫非是指那檔事?

  唔,看來這方面的事,還是跳過去不聽比較好。

  「還想知道什麼嗎?」

  他大方的態度,頗有「儘管放馬過來」的氣勢,這也鼓舞了寶兒繼續問道:「襄總管他現在在哪兒高就?還在京城裡嗎?」

  「相——總管?」邵青耘臉色怪異的頓了一會兒,接著爽快地說:「他人還在京城裡沒錯,不過在哪兒高就……呵呵,我想應該在他自個兒家中吧。」

  「咦,難道他還沒找到新主子?」像他那樣手腕高明的總管,應該不管走到哪裡都不愁找不到新差事才是啊!

  「呵呵,我想不是找不找得到的問題,能聘得起他的,恐怕天底下除了皇帝老子外,就你爹爹吧!」

  這……這是什麼意思?在她印象中爹爹付給他的薪餉很普通啊?莫非他和爹爹另有暗盤,而她不知道?

  「看小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似乎不太相信我?」邵青耘挑了挑眉毛。「要不這麼看,我不能白白奉送這麼多情報給你,但你若接受我所提出的條件的話,我就一五一十地,將有關於相茗樵這個男人的事,詳盡的告訴你。包括他何以身價如此高昂的理由。」

  「什麼……條件?」寶兒豎起了寒毛,不喜歡他這時的危險笑容。

  「您該不會是忘了咱們正在相親中吧!」邵青耘移到她身旁,伸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相親的目的,當然只有一個嘍。」

  寶兒杏限圓睜,結結巴巴地說:「難,難道你要我……」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呢?」

  湊到她的面前,俊逸出眾的臉孔足以教全天下姑娘家心跳不已,邵青耘胸有成竹地使出聞名的勾魂笑容說:「倘使你我即將結為夫婦,那麼我的秘密就是你的秘密,即使我全盤告訴了你,相兄也不能怪罪於我。這可說是我為了保命所做的釜底抽薪之計,你想必能瞭解才對。」

  無愧於「天下第一美公子」這個名號,他的笑令寶兒也招架不住,頓覺一陣口乾,險險要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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