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以為自己長得人模人樣,就當天下女子是笨蛋、花癡,只需他勾勾小指,所有女人一定就會掉了魂,跟著他的屁股走嗎?
她要是就這樣被他一句話所惑,被他牽著鼻子走,她「宋寶兒」三個字就倒過來寫好了。
也不過就長得比普通男人好看那麼一點點點點——
「……小寶子!」
「哇!」背後傳來的一擊,差點嚇得地掉下馬車去。「幹什麼啦?」
「已經到了,原來你睜著眼睛也能睡覺!」襄茗樵好笑地指著下一個巡視地點的店門說。「你從剛剛上車後一直在想什麼啊?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表情變換多端之精彩,比街坊的說書師父還厲害。」
「我愛想什麼都行,要你管?」
瞪他一眼,寶兒跳下馬車,這次巡視的店和柴米油鹽都無關,要不是趁著這次機會,寶兒壓根兒不曉得爹爹連這種生意也在做。
矗立在京城最著名的繁華地段,宋氏豪華大酒樓一一要不是因為有這機會,寶兒大概一輩子也不可能踏進這裡一步。畢竟,堂堂宋家千金若出現在這龍蛇雜處的地方,不知會惹來多少閒話,再者酒樓是男人買酒、買歡之處,女人家上這種地方來,實在沒啥樂趣。
爹爹也真是的,什麼生意不好做,何必做這種「傷風敗俗」的生意呢?她用鄙夷的目光看著這棟雕樑畫棟,有些俗麗的樓宇。
「奴才斗膽猜測,您腦子裡正想著「傷風敗俗」四個大字吧!」一語道破了寶兒的想法後,襄茗樵一聳肩說。「我不會強迫您跟著我進去這『傷風敗俗』的地方,您可以留在馬車上等我。」
寶兒揚起一眉。「笑話,我宋寶兒是何許人?這兒可是屬於我宋家的地盤,既然是奴才都能進去的地方,主子有何理由不敢進去?」
「呵呵,要是不去管腦袋裡頭的東西,實在是個很引人心動的女人了,偏偏就是這死不認輸的性子啊……」他故意不指名道姓的說。
「襄茗樵,你!」
「喔喔。」他閃過了寶兒的粉拳,大笑地說:「好一個大膽的隨從,怎麼可以對總管動手呢?哈哈哈。」
「你別跑,讓我打!」
她一跺腳,想再追上前去,卻整個人飛了起來、不,應該說有人從後頭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一雙陌生的手由她腋下穿過,往上一提,害她雙腳離了地面至少兩寸高。
「哇!是誰,快放我下來。」
「哪來的一隻小潑猴?喲,許久不見了,相兄。怎麼你身邊何時多了這麼只可愛的小波猴,還能逗得你哈哈大笑,挺有意思的喔!」
「邵兄。」
對半路殺出的咬金,襄茗樵鎖緊了眉頭,打完招呼後,淡淡地說:「請先放我家的隨從下來。」
笑臉迎人的邵青耘,才將手中的小波猴釋放,腳脛上就被踢了一腳,哎喲地叫聲痛後,他搖頭笑說:「看樣子這小波猴還沒什麼教養呢!」
「呸!」寶兒拉下眼瞼,吐舌扮了個大鬼臉說:「你才沒教養,衝著人叫潑猴,你又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什麼東西,不過是這京城裡名聞遐邇的邵大公子,我從頭到腳的名貴不是你這小波猴能想像的。」說著,他湊到寶兒的面前說:「你幾歲了,小潑猴,怎麼瞼皮還這麼嫩,簡直和個黃花大閨女一樣。」
俊雅的臉上掛著囂張的笑,那種自信滿滿的樣子,寶兒並不陌生,果然同類相吸、近朱者赤,想來會和襄茗樵稱兄道弟的人,必定也是同樣惡劣的人種……等等,邵青耘,印象中她似乎曾聽過這名字?
「小寶子,這兒沒你的事了,先進酒樓去等我。」摸摸她的頭,襄茗樵不動聲色地調開她。
一時也想不起什麼的寶兒,可不想被這兩人聯手取笑,安分地照襄茗樵的吩咐,自己先進了酒樓。
「咦?幹麼這麼小器,讓那小隨從多陪我玩玩嘛!」扇著紙扇,渾身散發出各色女子脂粉香味的邵青耘,嘖嘖地說著。
「你夜遊到晌午,不怕邵家妹子擔心嗎?快點回去吧!」襄茗樵很不想將此人列為自己的好友,但很無奈的,京城中少數算得進他熟識名單中的人,邵青耘也是其中之一。他們兩人的牽線更是打從娘胎中就算起的。
哈地打了個阿欠,邵青耘伸伸懶腰說:「可不是,我昨晚上連連大戰三名冶艷妖姬,當真被搾得連一滴精力都不剩了。本來是要回家的,可是看到你在大街上和那小波猴說說笑笑.忍不住好奇心……」
頓了頓,邵青耘含笑地望著他說:「那就是傳說中你新工作嗎?相兄。」
襄茗樵稅利地一瞪。
「別這樣看我,我的膽子很小,最怕人這麼凶殘。」擠眉又眨眼的,他故意裝出婦道人家的口吻說。
襄茗樵只得歎氣。「你從哪兒聽來的?」
「別忘了我也是京城第一順風耳呢。這京城裡發生的大小事,哪一件能逃得過我邵青耘的耳朵,哈!」
囊茗樵瞇起一眼,這邵青耘除了是知名的風流小生外,也是個愛惹是生非之人,凡讓他沾上邊的事,往往只會變得更棘手。此時能歎自己運氣真背外,還得想辦法封住此人的嘴。
「你慨然知道,就不必我告訴你,這事沒你插手的餘地,少在這兒妨礙我的生意,去去去。」
「怎麼這般無情呢?」摸著下巴,邵青耘說。「這宋家大小姐也在我的娶妻名單之列呢!宋老爺真不公平,明知調教人這事我也很在行,為何只找你接這麼好的差事,不找我呢?」
「經由你調教,好學得更多敗家之道!」熟得連「客氣」都免了,襄茗樵揮一揮手,說道。「我不管你要娶誰,這和我無關,只要你別來破壞我的事就行了。甚至你要有勇氣娶宋大小姐,我還會為你祝福呢。想我無暇同你討論這種無聊事,先失陪了。」
邵青耘也沒再攔下他,看著他匆忙進入酒樓的背影,扇著扇子的手停了下來,掩住上揚的唇角說;「呵呵,嘴巴上說得大方,但你那遮掩的態度已經露了餡。正好最近這些日子過得無趣極了,讓我想個法子來攪亂這池春水也不錯。」
***
「啊!我想起來了!」
寶兒在襄茗樵處理完酒樓的事,走出大門的那一瞬間叫嚷著。襄茗樵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
「方纔那個自稱是姓邵的傢伙,就是那個被稱為京城第一美公子的邵爺,對吧?怪不得我就記得曾在哪裡聽過這名字。原來他就是京城第一美公子啊!嗯……長得是還可以,但此人也太不正經了吧!改天告訴銀鳳,她一定會大失所望的。」
「喜歡他不正經的女子,京城裡可以找到一大票。」襄茗樵揚揚眉說。
「那不是更糟糕嗎?」皺皺小鼻子,寶兒嘟著嘴說。「仗著自己吃香,四處拈花惹草的男人都不怎麼樣。我看還是把希望放在另一個什麼貴公子的身上好起碼我聽說那人作風低調,行事神秘,沒什麼人見過他。感覺應該比這個美公子要正派一點。」
「喔,你對那位貴公子有意思?」他佯裝好奇地試探。
「聽過此人的傳聞,誰對他沒興趣呢?不過說不定和美公子的傳聞一樣,都被誇大了。我猜那人搞不好是個怪胎,成天喜歡躲在陰暗的家中抱著大把銀子數財富,又苛又挑剔,長得顧人怨才不敢出門,而且除了會賺錢以外,什麼事都不會,一無是處。」
「咳。」
說得興高采烈的寶兒,沒發現到襄茗樵怪異的神色,自顧自地往下說:「你說,我猜得有沒有幾分道理啊?」
「……」皺著眉,一副吃壞肚子的表情的襄茗樵,片刻後才擠出一句。「您怎麼說就怎麼著。」
「你沒意思耶,難得我有興致談談,就不能講些不掃興的話嗎?」
「奴才對這種女人家的七嘴八舌,並沒有什麼興致,如果您堅持的話,不妨等回到府中,找貼身丫環說。」
「不上道,就是專門指你這種人。」才覺得這幾天下來,和他的關係改善了些,但寶兒還是決定她和他的命盤八成相剋,話說不到三句就要吵起來了。
但襄茗樵面無表情地閉上嘴,不吭一聲,使得氣氛整個僵硬起來。寶兒本來沒有要和他吵架的意思,可是看他擺出的臉色,實在也拉不下臉和他和解。結果兩人就在這種冰冷到極點的氣氛中,回到家門口。
寶兒率先跳下馬車,但被襄茗樵叫住。
「小姐,明天請一早就準備好,我們要去較遠的地方。」
她回過頭。「遠?要去哪裡?」
「碼頭。我得去巡一巡倉庫,同時要檢視一下船隻的狀況。」
說實在的,幾天下來,寶兒真覺得累了。她對於做生意是一竅不通,跟著監視襄茗樵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尤其是他在和底下的人說話時,自己更是因為無從插嘴,無聊得頻頻打呵欠。她再繼續跟著他東奔西跑,又有何意義呢?想當初說大話要保護宋家,其實她已經非常明白,襄茗樵真要動什麼手腳,一定可以天衣無縫地瞞過他們所有的人,即使自己跟在身邊也一樣。他的精明幹練,已經不是她能再自欺欺人的假裝沒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