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就喝一杯。」
身為天子,就連個放鬆心情喝酒談天的對象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想到這一點,趙荃就格外感謝當初娘親的決定,為他留下了這麼一個可以教人放心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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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謙謙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來,喝杯茶,慢慢說。」
薰子姊姊善體人意的溫柔,只是更讓她難過自己的不中用。謙謙氣自己為什麼長舌地在聖土面前提到姐姐的事,讓聖上好奇得想要見她一面。
誰不曉得歷代皇帝都是好色鬼,搜遍天下美女,藏入後宮,過著「與世隔絕」,只等皇帝「臨幸」的苦日子。薰子姊過去的日子過得已經夠辛苦、夠不自由了,謙謙才不想讓薰子姊接下來的人生被皇帝給綁死。
結果,當謙謙把始未說完,向薰子道完歉後,薰子卻柔柔地笑著說:「不過見個皇帝,又有啥關係呢?為了你,就算是十個二十個皇帝,我也可以見。」
謙謙為薰子姊的心意感動,但是她懷疑姊姊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怕萬一皇上「中意」薰子姊的話,姊姊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召人後宮了!謙謙非常清楚薰子姊心中只愛瀧傲都,她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失言,造成姊姊與瀧傲都勞燕分飛的悲劇。
都怪瀧大哥啦!明明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無往不利,為啥在『情」字路上,卻這麼不開放,花了六年的時間,還不快快向薰子姊求婚,將薰子姊合法地綁住,變成他的人。萬一真讓聖上乘機介入,瀧大哥你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但是,不管謙謙怎麼勸說,薰子似乎不肯打退堂鼓。
她認為只要能讓謙謙的前途順遂,去見皇帝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別想大多了,去回覆皇上,就說我隨時都願意覲見。」薰子以微笑下了斷語。「謙謙,你現在該想的不是我的事,而是該專注於咱們冷家的敵人才對。」
「姊姊,這麼做真的好嗎?」
薰子只是笑笑,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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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謙謙奉聖上之命,陪同太子來到御花園。
「好了,皇兒,接下來為父要考你詩經國風捲,背誦一段周南『汝墳』給朕聽聽。」
七歲的趙淳點了點頭,一字不漏地朗聲確道:「汝墳三章,章四句。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很好,背得相當順暢,那麼你知道這首詩的意義嗎?」
太子臉上浮現得意的笑瞼,「當然,父皇。這首詞是在讚頌文王的公子有著良好的品德,寬厚待人,因為他的寬厚,感染一姓的人寬厚,而王族的寬厚,更令得族人也寬厚興旺。」
滿意地點點頭,「那麼,你也明白父王何以讓你背誦這首詩嗎?」
皺起眉頭,努力地想著答案,趙淳不由得往自己的老師看去,只見冷少傅還給他一個同樣溫和的笑臉,於是大著膽子說:「兒臣大膽猜測,父王是希望兒臣也能像文王之子一樣寬厚羅?」
「呵呵,答對一半。重點是,皇兒要明瞭為君之道就要以身作則帶領天下百姓行王道做正事,上行下效,如果上面的人荒淫無道,那又如何要求下面的人能汲汲營營於家國天下呢?」
「是,兒臣受教了。」
眾人紛紛鼓掌稱讚太子的表現。
「朕今天太高興了,冷少傅。皇兒今日表現一流,比起過去我問他三句,他答不了一句的情況,這是大大的進步。
你這個老師教導有方,朕要給你加賞,你想要什麼?」
謙謙立刻搖著頭說:「臣不過是盡自己該盡的職責,哪敢為此而領賞。呈上若要打賞,也該賞賜給太子殿下,他為了今天一直很努力的背誦詩文,就為了要讓聖上開心。」
「喔,是嗎?」摸摸太子的頭,趙荃欣慰的問道:「皇兒,你覺得父皇這次替你找的老師如何?還喜歡嗎?」
「稟父皇,兒臣喜歡。因為冷少傅講文講詩都有趣極了,不會讓兒臣猛打瞌睡,不像過去那些老頭兒師父們,總是一個勁兒的叫我背背背、寫寫寫,背不好寫不好就罰。
冷少傅從不罰我,但是只要兒臣有好表現,他就會賞我誇我,兒臣自然喜歡他。」太子興奮得手舞足蹈的說著,一邊還拉著謙謙的手說:「我要冷少傅一直做我的老師,父皇。」
「呵呵,這可傷腦筋了。」
「人家不要換師席嘛!」太子跑到父親身邊,天真爛漫撒嬌地說:「好嘛,父皇您就答應人家,好不好嘛!」
正當趙荃半高興半苦惱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不可以無理取鬧,太子。」
「母……母后……」太子嚇得鬆開纏著父親的手,立刻低下頭說:「兒臣失禮了,請父皇見諒。」、
華麗端莊,母儀天下的英宗之後周妃娘娘,從水晶珠簾後方伸出雪白的玉手,召喚著自己的愛子到身邊說:「挑選你的師席,這是父皇的決定權,你身為人子只需聽從父皇的安排即可。明白嗎?」
「愛妃不需如此責罵他,太子不過是捨不得冷少傅這個師席而已。放心好了,皇兒,父皇既然指派冷少傅為你的師席,便不會輕易換下他。只要你好好地在他的教導下學習,那麼父皇也沒有更換老師的必要,不是嗎?」
「既然聖上這麼說,」周妃娘娘淡淡地拍拍愛子的頭說:「還不快向父皇道謝,這次就順了你的任性。」
「嗯。」終於重展歡顏的太子用力點點頭,「兒臣一定會好好的在少傅的指導下學習,絕對不會讓父皇失望。」
「哈哈,好、好。」看樣子太子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那麼,太子也該回去就寢了。時候已經不早了。」周妃娘娘展現為母嚴厲之處。對於太子的教養問題,她向來視為己任。
「可是兒臣還想再多賠陪父皇、母后。而且,我也答應要帶少博去花園逛逛,現在花都還沒賞到呢!」
禁不住太子的請求,趙荃忍不住點點頭,「好吧,那就再待一會兒,讓你陪少傅玩玩,不過不能超過半個時辰,你母后說得沒錯,晏起不是個好習慣。」
「謝父皇!」
太子迫不及待的牽起謙謙的手,指著庭園中心的人工潮說:「少傅,走,我們去遊船去,從那兒可以欣賞到最美的月色與花影,你一定會喜歡的,快走。」
謙謙雖然有些遲疑,但是看到聖上似乎心情很好,頻頻點頭催促他跟上去,自己也就告罪陪太子去遊船了。隨著他們兩人離開,庭內聚集的王宮貴族及一些受邀的妃嬪也都各自去尋找最佳的賞花地點,飲酒作樂去了。至於皇上則移駕來到周妃身邊,關懷地為她被上一條擋夜露的銀狐披風。
「夜深露重,你的身子經不起寒,這條披風就送給你,下次別再穿這樣單薄出來了。」
「謝聖上關心。」連一句討喜的話都沒有,周妃依舊以完美無瑕的禮節暗暗地將他排拒在心房外。
趙荃歎了口氣,若說這冷少傅的美猶如亮眼璀璨的薔薇,那麼周妃的美就是屬於冰天雪地裡綻放的一枝傲梅,高高在上吐露芬芳、散發光華,卻又是如此難以入手,難以接近。
「冷少傅一如傳聞的確是才色兼備,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的美貌,恐怕連臣妾都及不上呢。怪不得那些宮女們為了他,起了那麼大的騷動。」周妃看似無意地說道。
趙荃心中一振。莫非真給「闕」料中了。周妃該不會在心中起了小小的醋波吧?要真是如此,他巴不得有兩、三個冷少傅出現,這樣周妃的眼中才不會永遠只有「皇上」而沒有他「趙荃」這個活生生的人存在。
「他確實是個人才,朕很中意他的聰明才智,連皇兒都那麼喜歡他,這可是意料之外的收穫。朕還想著以後要大大的重用他。」再多吃點醋呀,夫人。趙荃暗中觀察周妃。
只見周妃唇角浮起淡淡的冷笑,猶如一朵冷梅綻放。「喔,這麼說來,近日那些耳語倒也有幾分真實羅!聽說聖上極為寵愛這位新臣,三天兩頭召他入宮覲見,還有人懷疑聖上是否對他起了『別心』。為此,後宮有些妃子們還掉了不少淚水呢!」
「沒……沒這種事。」趙荃忙劃清界限說:「朕只是關心皇兒是否有好好學習,加上冷少傅意見精闢,朕找他也只是商量些國事而已。愛妃怎可聽信那些無稽之談呢!」
「聖上不必擔心,臣妾自然不會相信那些無聊的閒言用語。不過,冷少傅尚未婚嫁不是嗎?這麼好的人才,怎可沒有妻室照顧,聖上是否也該為他找個合適的名門千金賜婚。如此一來,也可斷絕不少閒言,冷少傅也可專心為聖上效命。」
「這個……愛妃所言甚是。」趙荃只覺冷汗直流。怎麼聽,他都覺得周妃口氣中似乎頗有諷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