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再用那可怕的臉對著我。」舉高雙手放開他,趙闕搖著頭笑著說:「我不搜身就是了,福全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說明白,剛剛是我逗你玩的。他口風很緊,這件事就你我知道而已,所以……別生氣了。」
已經失去「玩性」的趙闕朝他眨眨眼說:「我只是一時好玩,沒有惡意。」
「您下次不會再有這種行為了吧?」謙謙整理著被他弄亂的衣帶與領口,一邊戒心未解的問道:「如果再有這種情況,臣可就真要罷官求去,不敢再進宮中,以免惹是非閒語,危害到『您』的聖名。」
「好好,不會有下次了。」難得讓步的趙闕點點頭,「來,用冷水敷敷你臉上的傷。留下瘀青就不好看了。」
暫時從危機中解脫的謙謙,心想,幸好這次被福公公的無心之舉救了一回。不過這種運氣可不是天天都有的,未來萬一又被皇上逗著玩,又發生今天這種情況該怎麼辦才好?雖然他現在說「沒有下次」,可是也沒有誰能阻止他食言而肥吧!
看樣子繼續待在皇帝身邊太過危險,她還是盡快找出當年謀害爹娘的敵人,快快解決雪恨復仇的事,離開宮廷生活,免得橫生枝節,惹出更多的麻煩。
第五章
易醉扶頭酒,難逢敵手棋。
這一天下來真是有夠折騰的了。謙謙好不容易送皇上回宮,正以為自己可以端口氣時,薰子姊那邊又鬧出不小的風波,於是她只好馬不停蹄的去幫姊姊度過「情」字難關,等到解決一切回到家,已初更過後了。
抬起疲乏的手腳,謙謙連脫衣服都嫌累,和著衣服往床上一倒。
「謙謙姊,你睡了嗎?」敲門進來的堇堇看到的就是一副「累斃」美人圖。
「哎呀,你怎麼這樣就睡,起碼也把穿了一天的衣服換掉。」堇堇彎下身為她脫掉黑長靴,解開衣帶,「來,把胳臂抬起來,我幫你脫掉這外衣和小牛甲,這樣睡起來才舒服嘛!」
藏在外衣底下,一件精製訂做的膚色軟皮牛甲貼在謙謙的胸前,今天可真是托了這件小牛甲的福,沒讓那上下其手的「皇」公子給發現自己的大秘密。
否則卸下牛甲後那玲球有致的身材,別說要瞞過皇上,就連要瞞過三歲孩童說她不是女人都沒有人會信。
堇堇和小牛甲繫在背上那數十條繫帶奮戰的同時,謙謙已經進入半昏睡的狀態。周公才上門拜訪,堇堇卻突然啟口說:「謙謙姊,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一時間聽到「皇上」這兩個字,立刻把周公推出門外,謙謙半抬起頭:「你怎麼會突然對皇上感到好奇了?」
堇堇聳聳肩說:「瞧你從進宮去教太子讀書後,幾乎沒有一天不是累得七葷八素地進門,我想八成那皇上是個特難纏的人吧?本來你身上就沒幾兩肉了,現在更是瘦得弱不禁風。」
沒想到堇堇會冒出與皇上同樣的話。她真的有瘦得那麼離譜嗎?每個人都想要她「增胖」點?閉上眼,白天那張戲弄她的俊臉,此刻又活靈活現的浮在眼前。饒了她吧!每天在宮中被他鬧得還不夠?現在連她晚上休息時的話題,還得繞著「他」打轉,謙謙實在要大呼受不了了。
如果「他」是個面目可憎的人就好了,自己可以畫張醜臉,對著畫像發發牢騷洩洩憤,偏偏一想到那張臉……謙謙便心跳加速,總而言之,她不想多分神去思考皇上的事,只求能離他越遠越好。至於心中那些奇怪的騷動,莫名的心悸,就當是她生病了,這個病只有在皇上身邊時才發作,所以只要不接近他就沒事了。
「謙謙姊,咱們另外再想別的法子去對付那些惡人,你就辭去宮中的職務,就算做個鄉間小官也無所謂吧!」
不曉得謙謙心中的千頭萬緒,堇堇憂心的是姊姊的身體,她本來就不像自己天生一副硬骨頭,風吹雨淋也生不出什麼毛病。進宮後,謙謙又不知瘦了多少斤兩。
「不打緊的,我自有分寸與打算,要是情況真的不對,不用你說我也會快快離宮。關於對付那些惡人的事,我最近已經摸到門路了。我打算潛入宮中的內書院,去調出當年害爹爹身陷囹圄的密奏及相關文件,自那兒下手替爹爹平反陳冤。」
「什麼?這太危險了。」
「冒一點小險是必要的,不過,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不會露出破綻的。」
謙謙得意的一笑,指著衣箱說:「那兒就藏有我的法寶,讓我能在宮中來去自如。」
「法寶?」抱著未解的疑竇,堇堇打開衣箱,「這不是……」
「沒錯,這是我費了好大工夫拿到手的呢!有了這套衣裳,我就能安然無恙的在宮中出入,就算被任何人發現,我頂多說句『奴婢走錯了』,就能矇混過去了。等到我找到要找的東西,再換回我原來的衣裝,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以『冷少傅』的身份將東西帶出宮外。」
堇堇一臉佩服的笑著說:「看來我真是多慮了,謙謙姊這個智多星,怎會輕易地被人捉到小辮子。」
「是呀!別太小看你姊姊我,既入寶山,豈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這些日子在宮中除了教太子讀書外,其他時間可也沒浪費,只等一切準備就緒,讓我能在早朝公堂之上,討回爹、娘的公道。」
堇堇無言地抱緊姊姊的頸項,是呀,這份公平正義就算遲了十年、八年,也該還給她們姊妹們,畢竟她們為此而賭注了日後的人生,不是嗎?沒有人能保證她們姊妹倆的真正面目不會被外人給發現,無論再怎麼小心,世上沒有所謂能百分之百放心的事。
早一日為父母雪恨,早一日恢復平凡生活,這就是她們姊妹最大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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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趙闕和趙荃照例在地下宮殿內開起兩人的秘密會議。
「最近,我懷疑宮內有『金』的奸細在活動。」趙闕開門見山地向哥哥說。
「嗯……依照最近幾場戰役,我們派出去的兵馬與戰術,敵人似乎都早已料到,你的懷疑也是不無道理。不過…… 奸細一事事關重大,你心中是否已經有了懷疑的人選了呢?」在軍事方面的意見,向來趙荃都是以趙闕的意見馬首是瞻。「老實說,那些保守派的人還是在私底下活動,從旁策動父皇的意見,從來沒有放棄過想和『金』謀和。尤其是接連幾場戰役失利,他們的氣焰就越加囂張,頻頻要我方與『金』議定和解。」
「那些老賊,你沒與他們秋後算帳,僅是逼他們退出朝廷去安養天年,還是不肯安分,還在那邊勾結金人與我朝作對。照我的意見,當年改朝換代時,根本就該一個個提出來論罪問斬。想當年父皇被他們操縱在手上,不知造成多少『愛國派』的清廉好官含冤入獄,甚至白白斷送性命,讓我朝失去許多得力助手,這些事他們以為我會忘記嗎?」趙闕怒氣勃發地敲桌說說。
「闕,冷靜一點。我們還是必須考慮到他們掌握不少朝廷的實權,想要將那些老狐狸一網打盡不是朝夕可得的事。耐心點,暫且和他們虛應委蛇,總有一天他們的把柄會落入我們手中。」
「老狐狸的事依你的意見。可是,要是被我捉到了金朝的奸細,把他們交給我,我會好好『招待』他們,直到他們招供為止。」趙闕錢眼一瞇,平日風趣的神情已不復見,充分顯露出對敵人毫不留情的狼虎本色。
趙荃雖不至於同情那些金朝奸細,但是他深信如果那些奸細知道他們要面對的敵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絕對不會如此莽撞地前來竊取他們宋朝的軍事機密了。對他而言,趙闕是個無法多得的助力;對敵人而言,趙闕卻是個可怕無情的冷血對手。
讓趙闕隱藏身份,選擇這類地下生活,其實對趙闕是相當不公平的事。母后當初生下他們這對雙胞兄弟時,想必也苦惱過相當長的一段日子吧!
還記得母后臨終前,遣開旁人與他們兄弟倆私下談話時曾經這麼說過:「雙胞兄弟誕生在皇家不如民間,這是凶兆而非喜訊,天下不可共享,天子只有一個。雙胞兄弟往往代表的就是宮廷內訌的前兆,所以過去的后妃如果產下了雙生子,其中一人必要犧牲。但是你們都是我腹中的一塊心頭肉,要我捨誰棄誰保誰,我實在做不到,原諒母后只好用這種方式替你們選擇了未來。」
在連父皇也不曉得的狀況下,母后將他們兄弟藏在後宮養大,瞞著眾人偷偷在寢宮內闢建了地下密室與通道,以六個月趙荃住地上,六個月趙闕住地上的方式互相交換身份,度過童年歲月。確立為太子後,沒有辦法如此交換身份,就將趙闕交給娘家心腹的奶媽在民間撫育,直到趙荃正式登基為王,建立完備的地下宮殿才讓趙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