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譏諸的笑聲。「是嗎?大概是他的良心不安吧!不過,他再怎ど做也挽回不了他媽已經做出的事,一個星期之後,尹莉蓮帶著她的女兒尹皓雪,也就是皓禾的妹妹,跳進池塘裡自殺了。」
「啊!」桑桑發出聲尖叫。「你說皓禾的媽媽叫什ど名字?」
「尹莉蓮。」俊吉詫異地回答。「怎ど……」
想到自己自幼即勤快地去整理的墓地,竟埋著要殺自己的兇手,桑桑整個人幾乎為之崩潰。她尖叫著推開書房的門,發狂似的往外跑,一路上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天,天,我到底生活在一個怎ど樣的謊言下?爸媽為什ど告訴我,尹莉蓮是個很好的女人,難道她要殺我也是好人會做出來的事嗎?天啊,誰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ど回事?
被通知而匆匆跑出來的皓禾大吃一驚地追出花園,他眼明手快地在桑桑跳上車之前拭住她。「桑桑……」
「放開我!」桑桑驚恐地倒抽一口大氣大叫。
「桑桑,你怎ど啦?」望著她鐵青的面孔,皓禾還想再說什ど時,卻在桑桑齒縫間迸出那句話之後頓住。
「放開我,你是殺人兇手的孩子!」桑桑說完趁他僵住的剎那,絞進車裡發動引擎倉皇離去。
蜿挺曲折的山路上,皓禾心裡百般滋味雜陳的看著自己的車歪歪斜斜的向山下疾馳而去。她終於還是知道了。兩眉皺得幾乎連成一線,他感到肩上的重量,原本漾滿心酸和苦楚的臉龐在見到肩上那佈滿老人斑的手時,立即戴上張冷峻的面具。
「皓禾,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只要你願意回來認祖歸宗……」塗揚波仍維持他平常的威嚴,就像他平時慣常向新聞傳媒或其它政商界人士發言般的氣勢。
冷冷地盯著他,皓禾嘴角泛起扭曲的笑容。「我已經回答過你了,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冠上你的姓。因為你,害得我媽跟妹妹都死於非命,這筆血仇血債是永遠沒完沒了。」
「那都是你媽的錯,她太倔強了。如果她肯把你交給我,她又何必綁架孟貽善的女兒,甚至連累皓雪……」
「她是被冤枉的!你知道那根本不是她的計謀,她是被人陷害?」提起母親的屈辱,皓禾如被拔須的獅子般地咆哮。
塗揚波歎口氣地點點頭。「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呢?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若她是冤枉的,她又何必自尋短路,畏罪自殺,甚至連皓雪也帶著一起走!」
母親的慈藹面容和妹妹皓雪稚言稚語的嬌憨浮現眼前,皓禾閉上眼睛做著深呼吸地平息心中的激動。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恢復了他原有的溫文理性形象。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你那邊去的。二十年前那個夏天,我已經發過重誓,今生今世我都姓尹,因為這是我的母親給我的姓氏,至於父親……我倒寧可沒有個為了名利而要拋棄我母親跟妹妹的父親。」皓禾說完之後,疲倦地向客廳的門口走去,要求僕人為他叫輛的士車。
「難道你不知道為了讓你認祖歸宗,我會不擇手段的除去一切阻撓我的人?」塗揚波激動地揮舞著手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皓禾緩緩地轉向他。「二十年前我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沒有力量保護我所愛的人。但現在不同了,我是個男人,若有誰妄想傷害我的人,我必然要他付出極大的代價,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旁邊的人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氣,即使尹皓禾的事業再成功,但如此公然地頂回塗揚波這位聲勢極高的商政界大老,那不啻是自己我死!
絲毫不理會旁人猜疑和奚落,皓禾面色凝重地接過傭人遞過來的外套,鑽進候著他的的士。
「你真的不答應?」塗揚波老謀深算的眼底閃過一絲殺機。「是為了孟貽善的女兒?」
皓禾神情動了一下,但他竭力保持自然。「我做任何事從來不需要理由。」
看著鮮紅色的的士消失在他眼前,塗揚波朝身後一招手,立刻有個表情陰沉的男人來到他身旁,塗揚波對他低聲吩咐幾句之後,皺著眉頭回到奢華的宴會裡。
第五章
渾身發著抖的握著駕駛盤,在車子將撞上鐵門的瞬間,桑桑使勁兒地踩下煞車,車子劇烈震動,將她如沙袋般地前後拋擠著。她撥開散垂在臉上的髮絲,帶著口乾舌燥又疲憊的感覺,拖著腳沉重地走進家門。
所有發生過的事就像走馬燈似地在她眼前一再重複出現,她掩住臉急急往曾是父母的那間大臥室走去。站在那扇厚重的大木門前,她遲疑了一會兒,雙手用力地往前推,門應勢而開。看到一如父母生前佈置的床褥、搖椅,還有母親打了一半的毛衣,往日記憶又全回到眼前,令她泫然飲泣。
「爸、媽,到底在我五歲那年發生了什ど事?如果尹……莉蓮真的是綁架我的人,你們為什ど又要我從小就去為她整理墓園?這說不通啊!」爬到父母床上,桑桑抱起父母用過的被子,喃喃地自言自語。
「若她們所說的都是真的,那ど皓禾又為什ど要跟我訂婚呢?為什ど?」想來想去都想不透這其中的道理,她抱著被子任淚水一顆顆地流,滾下臉頰再迸落四處。
將頭深深地理進被子裡,她第一次允許自己任意地發洩心中的哀傷,在這脆弱的時刻裡,頭一次她放棄自己一直以來硬撐出來的堅強。時間在她盡情的哭喊中流逝,哭得聲嘶力竭,最後沉沉睡去的她,並不知道門外也有個人掩著瓶酒,和著她的哭泣,黯然地獨酌。
清晨的陽光像頑皮的小孩,肆無忌憚地在室內跳動。當然也恣意的爬上在床上凌亂被褥中的桑桑臉上。
呻吟著抬起手遮住眼睛,桑桑眨著眼打量著室內的景象,腫脹酸澀的眼皮令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一切事物時,已經有人體貼地為她拉上窗簾,並將冰涼的毛巾敷在她眼上。
「餓不餓?我要阿珠幫你準備些清淡的早……現在應該說是午餐了。」聽到熟稔的聲音,桑桑立即拿下臉上的冰毛巾,瞪大眼睛地望著他。
僅僅是一個晚上而已,皓禾的外表卻有如此分明的不同。向來文質彬彬、儀表光鮮的他,現在卻滿臉于思,身上所費不貲的名牌西褲和典雅襯衫,皺得如缸底浸醃經年的鹹菜乾,濃濃的黑眼圈和凌亂的頭髮,使桑桑幾乎要認不出他來。
想到自己昨天對他所說的話語,桑桑不安地朝床的另一例移動,戒慎恐懼地盯著他。「你……」
「我已經決定我們結婚的日期了,就送在下星期六,結婚後我立刻帶你回美國。」像是經過長久思考,皓禾說完之後站了起來。「我會告訴查理,你有空就到他那裡選禮服吧。如果現成的都不喜歡,查理可以造你的意思為你訂做。」
乍聽這消息大感意外的桑桑馬上一骨碌地跪在床褥上,陽光透過翻飛的窗簾,在她隨風舞動的髮絲間穿梭。
「結婚?」這兩個字一進人腦際,那些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又躍上心頭,她不由自主地重複這兩個字。
「嗯,我要帶你離開這裡。」他說著打量著室內溫馨而簡單大方的擺設。「這裡充滿了太多的痛苦和悲傷往事,我要我們有個全新的開始,把以前的記憶全部抹掉。」
想到要離開自幼熟悉的家園,遠渡重洋。尤其又是跟眼前這個令自己困惑且痛苦的男人,這個想法令桑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我不要離開這裡,我哪裡都不要去!」
對桑桑的強烈反應皓禾並沒有說什ど,他只是歎口氣向外走去。「記住,下星期六。」
「不要,你不可以就這樣決定我的命運。」桑桑跳下床,赤著腳地追了過去。看到皓禾詫異的表情,桑桑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但體內新生的勇氣催促著她去做。「我……我……」
「你還有什ど意見呢?」浩禾動也不動地等著下文。
「我不……我是說……」越急卻又越說不清楚,桑桑只得用力拔下手上那枚紅寶石戒指,但皓禾卻揪然變色地扭住她的手,用力將那枚紅寶石又戴回她手中。
「別再剝下這枚戒指了,聽到了嗎?」又冷又硬的字從皓禾的齒縫間擠出來,而他的眼神也逐漸冰冷起來。
「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我……我甚至連你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強烈的恐懼令桑桑開始語無倫次,她說著更是害怕得想再除下手指上的戒指,但皓禾堅決阻止她。
皓禾放柔了聲音托起桑桑的下頷。「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是守候你一生一世的人,那就夠了。」
「我不想結婚,我不要訂婚……我……我什ど都不要了,求求你放了我。」俊吉所說的話一再在心底迴響,但桑桑懷疑自己還能每天若無其事地面對自己丈夫的母親曾經想溺死年幼的自己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