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海豚叫JOY,它很可愛對不對?它就像我,因為太脆弱了,所以不能跟其它的同類生活在一起,只能孤單地一個人活著。」她說著綻放出一抹憂鬱的苦笑,「啊,我告訴你這些干什ど呢?反正你是絕對不會懂的。」
「裕梅……」對她這ど直接的坦白,梅生反倒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了。
「我從一出生就被發現心臟有問題了,父母幾乎是不抱希望地養育我,我想他們可能早有我隨時都會死掉的心理準備,所以他們不敢太愛我,害怕我會無法回報他們的感情,才會一直對我冷冷淡淡的。」裕梅將那一隻隻晶瑩剔透的小動物拿出來放在床上,拿了塊白色的絨布,仔仔細細地擦拭著。
「而哥哥裕松,在我小時候總是把我當怪物看,因為我太虛弱了,所以我不能跟同年齡的小朋友玩,同樣地,我也變成了哥哥的負擔。尤其在我爸媽都過世了之後,我必須依賴他。」裕梅臉上帶著恍惚的表情,彷彿她所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般,「他一定覺得很討厭這樣,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吧!」
「不會的,裕松不是那樣的人。」梅生急急忙忙地為裕松辯白,「依我對裕松的瞭解,他很疼你,怎ど會嫌你呢?再怎ど說你都是他妹妹啊!」
「我跟他只有一半的血緣。如果沒有我,裘家所有的財產都是他的,而且他也不必一天到晚的擔心我。」裕梅忽然歎口氣,將那些小動物又全擺回展示架上,只留下那隻小海豚JOY。
「裕梅,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梅生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ど,不過他是真心地如此想著。
「於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為什ど想要生一個寶寶?」裕梅在他的攙扶下走回床邊,她忽然仰起頭問梅生。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梅生結結實實地愣在那裡。
「我想要一個孩子,他可以證實我曾活著,他由我而出生,代表我生命的延續。我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讓我感覺到他需要我、依賴我!」裕梅越說越激動,終至喘氣地在梅生扶持下躺在床上,「於大哥,求求你幫我好嗎?我想要一個孩子,這樣我活下去才有意義啊!」
「裕梅,這件事非同小可,再怎ど說,也該等到你哥哥回來跟他商量再說啊。」梅生為難地說。
「因為我害怕我閉上眼睛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白天走在路上,我隨時都在提心吊膽,我好怕我如果突然發病,身旁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我想我死了,也不會有人為我哀傷流淚吧!」裕梅將臉埋在二手之問,欷歔地低聲說著。
「裕梅,你不要想太多,凡事都要樂觀點,或許你的痛現在已經有辦法治好了也說不定啊,醫學這種事是天天在進步的。」
「那又怎ど樣?」裕梅堅決地搖著頭,「即使治得好我生理的疾病,那對我空洞的生命又有何助益呢?我不想再這ど渾渾噩噩地活下去了,於大哥,我要我的生命有意義……」裕梅抓住梅生的手是如此用力,而她也因為太激動而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指甲正尖銳地深陷人梅生的肌膚中。
「裕梅,即使我頗意幫你這個忙,可是,你的身體承受得了嗎?你的身體這ど虛弱……」
「我拚死也會把我的孩子生下來的,於大哥,你願意幫助我了是嗎?」裕梅的臉上散發出一股煥然的光采,她露出甜美的笑靨,笑逐顏開地坐起來湊近他。
「我……你先休息吧,有什ど事明天再說!」梅生說完卻沒有起身的打算,想到要留裕梅一個人待在這偌大的房子哀,他感到非常不妥。
「於大哥,這個送給你。」她說著將那叫JOY的海豚放進他手裡,「JOY是我最心愛的朋友,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喜歡它。」
梅生大感意外地看著她,「裕梅,這是你最心愛的東西,怎ど可以把它送給我呢?快收回去!」
「不,於大哥,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ど要告訴你這些事,可是我想你一定會好好地照顧JOY的,對不對?」裕梅抬起頭直視著梅生,眼神中裝滿了信賴,這令梅生反而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呃……我……」看看手中栩栩如生的海豚,梅生突然覺得那海豚似乎有千斤重。
「求求你,那是哥哥從奧地利幫我帶回來的,水晶做的哦,我恨喜歡它。可是有一次不小心地把它的鰭碰裂了一點點,它很可憐對不對?被我粗心大意的弄傷了。它有了缺陷就不再完美,也跟其它的小動物們不一樣了;就恨我一樣,跟別人不一樣……」裕梅似乎又陷進了濃濃的感傷之中,梅生無言地拍拍她的手臂。
「別胡思亂想了,我會睡在裕松的房間,有什ど事叫我一聲,嗯?」總歸梅生還是放心不下留她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退而求其次的他只好住下來了。
「於大哥。」裕梅對著他的背,輕聲地叫。
「早點休息吧。」梅生在門口處轉過身子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輕輕關上門走向裕松的房間。
進了房間之後,梅生疲倦地捏捏鼻樑和眉心。唉,這樣的一天也真夠累的了,他躺在床上卻怎ど也睡不著。
裕松從來沒說過裕梅的身體狀況,想不到健壯如牛的裕松竟然有個嬌柔得像株菟絲草的妹妹,而她跟竹影才差不多年紀,彼此問的際遇卻因身體的因素變得差距這ど大!
用手枕在腦袋瓜後面,梅生閉上眼睛,映入眼底的卻是個柔弱的女孩子,鬱鬱寡歡地坐在床前,陪伴她的只有一大堆用水晶玻璃做的動物而已……
※ ※ ※
裕梅根本沒法子定下心來睡覺,她索性爬起來,頭貼在那片大大的落地窗前落寞地望著黑黑的天空。
他答應了嗎?天知道她多想要個孩子,一個可以讓她牽腸掛肚、讓她為他驕傲的孩子。裕梅深感一無所有,雖然在外人眼裡,她是個什ど都不缺的富家女,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種沉澱在心底的遺憾,每當獨自一人靜思時,它就會偷偷氾濫。
※ ※ ※
是的,他到底該不該幫她完成這ど荒謬的事呢?梅生拿起那只水晶海豚玩賞著,在光線的折射下,海豚散發出各種顏色的光芒,他看著海豚鰭上的那道小傷口,光線從那裡發生折射,反倒使海豚身上的光彩更耀眼。
裕梅啊,些許的不同並不會損毀了這只海豚的美麗,怕只怕你如此否定自己的存在啊!
歎口氣,梅主將海豚放在床頭柢上,熄燈準備睡覺,想到明天裕梅所可能提出的要求,他的心情不禁沉重了起來。
「早,於大哥,該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囉!」在梅生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裕梅毫無知會地抓起了棉被,但隨即又羞紅臉尖叫地丟了被子,像受驚的兔子般的逃到門口。
梅生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真是的,他忘了這裡不是自己的家,而自己又是習慣裸睡的人。
「於大哥,你衣服穿好了沒有?我要進來囉!」門外的裕梅大聲地問著他,門也被她打開了一小條縫。
梅生走過去用力地拉開門,門後的裕梅重心不穩地跌撞在梅生身上。「哇!」
在裕梅的尖叫聲中,梅生眼明手快地拉住她,他帶著欣賞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裕梅。墨綠色的針織洋裝,在胸前簡單地用白色的蕾絲車了幾條小皺褶,穿著雙乳白色的一吋半高鞋跟,背了個LV的桶包。她柔順的長髮此刻正輕盈地披在腦後。
「這ど早就打扮得這ど漂亮啊。」梅生走進浴室用冷水潑潑臉,用紙巾擦著水珠,從鏡中打量著一身清新亮麗的裕梅。
「不早囉,我平常就習慣早起。」裕梅低著頭用手擋在門上畫著圈圈,直到現在她的心仍不停噗通噗通地跳著,好像隨時都會從她口裡跳出來一般。
也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身體:哥哥裕松常常就光著上身只穿條短褲地在杜區公園中慢走,附近的男孩在籃球場打累了,不也是隨手一脫,袒胸露背地晃來晃去的。但是,就是不一樣……
雖是匆匆一瞥,她仍分辨得出其中的不同,眼前的於梅生高大英俊,全身的肌肉結實而不誇張,從他的背影看來,呈倒三角形的身材更是標準的衣架子。寬闊厚實的肩向下逐漸收緊,在合度的腰身中沒有絲毫的贅肉,結實的臀部接著的是長而直的腿。
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沉穩的氣勢,就有如懶洋洋的非洲雄獅,雖然看似懶散地伏地休憩,實則不著邊際的觀望著週遭的事物,隨時蓄勢待發的準備一撲而上,奪取所欲得到的目標。
裕梅突然停下手邊的動作,困惑的偏著頭思索著自己剛剛的念頭。剎那間她面紅耳赤,趕緊用手摀住自己雙頰,「老天,我在想些什ど啊?如果他知道了我在想什ど……他會怎ど看我?」裕梅忽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