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脫柙猛獸般難以羈絆,道洛睜著充滿血絲的眼,努力地甩著頭想令自己清醒時。 在他的手順著玥妍寬大的袖籠,緩緩往上伸而觸摸到凝脂般的細膩肌膚時,理智的那一 面,開始滲進他的思維之中。
但這麼纖細的骨架,柔若無骨般柔密的肌膚,再加上那股不時撲衝入鼻,屬於少女 獨有的特別香氛,在在將他理智一步步地往後逼退,終至完全淹沒。
吸吮著恍若甘泉的蜜汁,道洛最終的那一絲理智,終於也崩潰了。急切地輾吻著玥 妍略微腫脹的唇瓣,雙手從她翩翩飄逸的燕子袖往後一抖,他輕而易舉地將那些層層繁 復的長衫和襯衣,全都自玥妍身上剝除。而後,在她來不及發出驚呼的剎那,擁著她, 倒向鋪有層層厚裘的床榻,而在他所沒發覺的短暫時間內,又有顆極細微的小石子,以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由門外飛人,將勾著幔帳的布繩打斷,於是重重垂落的幔簾,在這 寒氣沁人心脾的初春,關住了一床榻的浪漫。
在屋外一棵枯黃的楊柳樹下,有個穿著厚重毛皮衣裘的漢子,接過身旁小廝遞過來 的熱酒,他一口仰盡,而後意猶未盡地咂咂舌。小廝見狀立即提起酒壺,要為他再倒一 杯,但被他斷然搖頭拒絕。
「桑奇,咱們可以進去休息了吧?」遠遠的走來幾個目光精銳的漢子,為首的那個 朝飲酒的那個人打了個暗號後,湊近他低聲問道。
「嗯,你們先下去歇息,輪班巡守。」放下杯子,桑奇紅著被酒精炫紅了的臉,微 微笑著道。
「那你呢?」個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的漢子中,有人輕聲問著。
沉吟了一會兒才台起頭,桑奇眼裡的笑意條然逸去。
「我得守在這裡,這是我的天職。」說完之後,一把搶過小廝手裡的酒壺,連灌好 幾口
後,以手背擦抹著溢流至下顎的殘液,桑奇一言不發地轉身,縱身躍上短牆,迅速 地疾步來到屋頂,斜倚瓦片地喝著酒。
望著她的行徑,那些漢子都不約而同地搖著頭。
「阿成,你說咱們要不要跟主子明說?」
「說啥?」那個領頭叫阿成的男子翻著白眼回答。
「說……說這桑奇是個姑娘家的事實啊!」
「去去去,你們跟主子說這又百什麼用?桑奇是邦族的巫覡之女,自一出世她的命 運就已經注定了。如果她是個男娃兒,就可以得到功名,甚至和族中的公主成婚,生下 可以傳衍我突厥姓氏的後嗣。但她卻偏偏是個女兒身,只得成為主子眾多妃殯中的一名 ,否則她就得接受世襲天職,終身不嫁地守護著我突厥正主兒。」
「你的意思是說?」
「嗯。」陰沉地點點頭,阿成面色轉為陰霾。「在可汗辭世的那天晚上,桑奇已經 向天詛誓,願受天職。這輩子她都必須保持處子之身,如此才不至於危害到少主的前程 ,及我突厥族的運祚。」
「但,我有位姑母也是邽族人,她並未像桑奇這般的……」部眾中有人質疑地問道 。
「邽族向來是支神秘的民族,她們的女子一生中有一次的機會,在年滿十五歲前, 無論男女皆是同樣裝束。在滿十五歲生日的月滿之夜,她們族長會徵詢她們的意願,若 想如尋常女子般嫁人生子者,族長即贈與嫁衣;倘若願接受族長指派職務為天職者,族 長會授與邽族最玄秘的武功和占卜能力。這些秘術,向來是許多江湖中人亟欲一窺堂奧 的內傳之秘。」
「那倘使有人習得秘術而後反悔……」
不待那個自做聰明的同僚說完,阿成舉起手制止他再說下去。「沒有人敢如此悖違 天紀,事實上據我們所知,在傳授武藝和秘術之前,族長即會明白告之這些女子,如若 中途反悔,也只會自裁而亡。因為,在她們所習得的武功裡,以陰玄的成分居多,藉 而使她們的神靈清明,只要一混著到男子的精氣,陰陽交融,便要教她們血崩而死,是 以邽族秘術可以不虞外洩。」
一席話說得那些漢子全部嚇得臉色發白,台起頭看著猶像尊石像斜倚在屋頂,直勾 勾盯著遠方的桑奇,阿成重重地歎口氣。
「這下子你們都明白桑奇的苦處了吧?以後講話嘴巴給我乾淨點。桑奇她不是外人 ,她是咱們少主的左右股肱……也是咱們大夥兒的好兄弟,明白嗎?」
「是!」眾口整齊的回答中,大家都明白了阿成的意思,但他們同時想到個問題, 繼而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對我的命令有啥不服的?」
「不,不是,阿成哥,我們都已經知道桑奇是女人,但是,少主他……」伸手指指 緊閉但掩不住被風拂得漫天高的幔帳,有個五官端正的青年囁嚅地說道。
台起頭看看桑奇,再瞄瞄似乎風平浪靜了的房間,阿成也只是重重地歎著氣,不語 地率先離去。
夜深露重霧正濃,遠處傳來的淒涼蕭聲,在空中久久地迴盪不去,坐在屋頂上的人 ,還是默默地飲著酒……
第五章
還沒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玥妍只覺得自己似乎被群野牛踐踏過般的全身酸痛 ,她嚶呢著想要推開橫架在軀體上的沉重負擔,但觸手所傳過來的異樣感受,使她倏然 地睜大雙眼,惶惶然的在黑暗的幃幔內,心慌意亂地坐了起身。
然而強勁有力的臂膀,卻絲毫令她沒有招架餘地的又將她捲回那個溫暖的被囊之中 。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之後,玥妍爆發出一種急促的啜泣聲。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我怎麼會……淚眼婆娑地咬著自己的拳頭,栗 冽約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
被那時隱現的窸窣聲所驚醒,道洛神智還未及回轉,便被由潛意識中浮現上來的旖 旎記憶又拖回那股令他血脈僨張的夜之迴旋。他低下頭任臉頰在充滿清香的細膩髮絲上 磨蹭著,雙手卻不由自主的順著柔軟的曲線,緩緩地挪移著。
多麼美好的感受!嗅著令人心神蕩漾的獨特體香,道洛的思緒卻逐漸地清明了起來 ——不對!在我房中怎可能會有這溫瑩柔潤的胴體——幾乎是在同時間內發生,他像觸 了電般地彈坐了起來。
殃入眼簾的是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眼光往下一滑,到交纏著的軀體,道洛心中 立即明白了一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將被子拉起來,溫柔地為玥妍將身子,由頸部以下緊 緊地裹住。
艱困地清清喉嚨,道洛兩眼直定定地盯著散落在枕間的金銀花絲纏鑄出各式花樣的 花鈿和頭翹,心裡卻猶豫著該如何啟齒。
天殺的,我怎麼會令自己行為如此脫軌?向來自詡為頂天立地、潔身自持的我,卻 如此糊里糊塗,莫名其妙地毀人名節……自責、懊惱和對自我期許的責難,使得道洛的 臉色越來越古怪,陰霾得有些恐怖。
齒痕深深地陷進白得透些素紫的肌後中,面對道洛令人費解的怪異神色,玥妍驚恐 得直往牆的那方後退。但身上卷裡著的被子,卻仍牢牢地被壓制在他體下,使得她只能 渾身顫抖連連地盯著道洛。
望進玥妍那如受傷小鹿般的驚慌神情,道洛於心不忍地想要安慰她,但他伸出去的 手還未碰觸到玥妍,她已經歇斯底里地發出陣陣尖叫,便道洛挫敗地縮回手。
「姑……」想要將她安撫安靜些,但道洛的話還沒說出口,門口已經傳來陣陣的嚷 嚷聲,伴隨著強大的北風,飄灑進陣陣微弱稀薄的雪花。
「你這登徒子,竟敢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我阿牛今日非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掄起了桌畔的圓凳子,渾身還綁滿白布條的阿牛,喘著氣地將凳子往床上的道洛砸過來 。
一旁的桑奇和其它部眾,執槍拿刀地緊緊護衛床,桑奇怒目而規地盯著不時因為牽 引動傷口、只得扶著被他砸歪了的桌子大口吸氣吐氣的阿牛。
「你這廝忒煞過分!倘若不是咱們主子見義勇為買下這姑娘,只怕這會兒她已然是 個「玉臂千人枕、朱唇萬口嘗」的窖姊兒了。你這廝不過是咱們主子好意收容的下人, 竟敢犯上弒主。來啊,給我拿下!」雙手抱在胸前,桑奇眼裡佈滿冷峻寒光,一聲令下 ,左右立即如狼似虎地湧向阿牛。
只見翻舞著手裡的凳子,全身像是被道由板凳織成的網所罩住,那些刀光劍影和著 被他打到的人發出的悶哼哀叫,充耳不絕地將小小的斗室,變成如翻天覆地的戰場了。
眼見阿成及那些饒勇善戰的部屬,怎麼都近不了這人如其名,力大如牛的蠻漢,桑 奇伸手至腰際掏了掏,手往阿牛的方向一揚,只聽得嘶噓幾聲,那阿牛的膝骨關節突然 一軟,往前什倒發出巨大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