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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蘭京

   

  「我的老天。」宣慈將銅鏡推扶回原位,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到底該說你是傻人有傻福,還是真的富貴逼人、運氣特別旺盛?」一條他千方百計尋不到的線索,竟給她胡搞瞎搞蒙到了。

   

  「你說我什麼?」亭蘭瞇起肅殺的雙眸。雖然宣慈方纔的咕噥十分低微,但她對與自己有關的話語,耳朵都會變得特別敏銳。

   

  「你小心一點。」宣慈忍不住發噱。亭蘭明明怕鬼,稍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得她花容失色。可是一刺激到她高傲的尊嚴,立刻變得神勇剿悍得不得了。「別到處亂摸,小心摸到什麼沒被查獲的屍首──」

   

  「宣慈貝勒……宣慈貝勒!」

   

  門外一陣古怪的家僕叫聲打斷了他想嚇嚇亭蘭的企圖。他們的叫聲實在太過怪異,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一種驚嚇過度,或是吼聲太過嘶厲而高亢的破嗓聲──尖銳、沙澀、枯啞而刺耳。但他認得出,這是他家僕們的聲音。

   

  「什麼事?」他霍地推開門,門外的三五僕役嚇得尖聲怪叫,有些甚至跌坐在地上打顫,站都站不起來。

   

  「你們家僕人是怎麼教的?」行的禮可真怪異!亭蘭掩著燈籠,偕同宣慈步出門外。「有事還不快稟報!」

   

  給亭蘭這怨聲一喝,幾個語無倫次的僕人漸漸回神,狼狽萬分的跪正了姿勢,猛然嚥下好幾口口水。

   

  「啟稟宣慈貝勒,元……元卿貝……貝勒他……他……出事了!」其中一名僕役抖聲報告。

   

  「什麼?」亭蘭第一個面無血色,直衝到那名僕役面前厲聲怒斥,「給我說清楚!他出了什麼事,現在人呢?」

   

  「這……稟亭蘭格格,」家僕被她這當頭怒罵罵回了分寸,彷彿終於有了定心的力量。「元卿貝勒遭到不明之物的襲擊,雙眼受傷。雍華格格衝出來向咱們求援。現在他們倆都在王府門外等著,請宣慈貝勒和亭蘭格格快出門上馬吧!」

   

  「元卿受傷了?」她簡直不敢相信。「快帶我出去,立刻同我把元卿送回府!」

   

  「喳!」

   

  亭蘭風也似的隨幾名小廝向大門奔去,另外兩名仍恭敬的提著燈籠跪在宣慈面前發抖。

   

  一陣突來的陰風,驟然掃滅宣慈身後屋內所有的燭火。四處奔竄的寒氣,在宣慈和兩名僕人周圍發出如同人類哀號的嗚聲共鳴。

   

  其中一名顫抖的僕人已經淚流滿面,另一名則抖得濕了褲襠一大片,兩個人的驚恐面容倒是不分上下。

   

  「過來,扶我出去上馬!」宣慈低歎,回去非得加強訓練下人們處變不驚的應變能力才行。

   

  「喳!」

   

  兩名僕人一左一右的扶著他,這才發現宣慈的右腳腳踝上一大片血跡,每走一步就淌下一大滴。

   

  「宣慈貝勒,這……」

   

  「不准聲張。」他冷冷下令,面無表情。

   

  「喳。」

   

  「你們方才看到什麼了?」他一跛一跛的被攙著走出鬼宅。光看這些僕人剛剛叫喚他開門時的悲慘德行,就知道他們八成見著了什麼。

   

  「啟……啟稟貝勒,奴……奴才們接獲雍華格格的求援,一部分人馬朝元卿貝勒那兒援助,另外一部分則來您這兒火速通報。誰知咱們一票人往燈火通明的這廂奔來,卻……卻看……看……」他稀哩嘩啦的眼淚把話都模糊成一片。

   

  「看見什麼?」宣慈沒好氣的皺眉,轉問另一名怕得尿濕褲子的僕人。他回家非扒了那個愛哭鬼的皮不可!

   

  「回貝勒爺,剛才在門外的人全瞧見了。屋內一片燈火通明,您和亭蘭格格一站一坐的身影咱們也看得很分明。只是……」他梗住的喉頭微微一咽,「只是除了您倆的身形之外,門外窗欞上清清楚楚的透著,在您倆周圍吊著十多條人影!」

   

  「吊著人影?」他跛著一腳被扶上馬,完全不理會往一旁見他受傷而花容失色的雍華。

   

  「是的!」尿濕褲檔的僕人連聲音都抖得破嗓。「十幾二十條人影全懸在半空中,頸上連著布條吊在屋樑上。在您和亭蘭格格破門而出之前,一直清清楚楚的映在窗欞上。」

   

  話一說完,那僕人就哇地一聲號啕大哭,跌坐地上。

   

  坐在馬上的宣慈也傻眼了。不過他的意外也只有那麼一瞬間而已,隨即神色自若的瞟了兩名淒淒慘慘的僕人一眼,輕輕撂下話,「別讓亭蘭格格知道!」隨即輕巧駕馬離去,根本不把一直在他身旁擔心追問傷口狀況的雍華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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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卿失明。

   

  芙蓉一早聞訊便立刻趕到元卿家,看到枯坐床邊、兩眼紅腫的亭蘭,以及眼上蒙著布條、坐躺在榻上的元卿,便高聲大叫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芙蓉……芙蓉!」亭蘭一頭衝進她懷裡,嗓子都變音了。「元卿瞎了,他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別哭,蘭兒。」芙蓉本來想殺進來追問他們昨夜的險到底是怎麼探的,卻被慟哭失聲的亭蘭嚇亂了方寸。「這……你先別哭嘛,瞧你,眼睛腫成這副德行,你可別把自己也哭瞎了。」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和元卿一組的話,他就不會出事了……」亭蘭雙手掩住眼睛,無法抑遏的抽搐起來。

   

  「好了好了。」芙蓉拍扶著她的肩頭,一同坐回元卿床邊。「元卿,你……你的眼睛究竟怎麼樣了?」

   

  芙蓉有點被眼前的影像懾到,言語結巴。

   

  一身雪白的元卿,蒼冷的面容上纏著雪白的帶子,遮去了他平日溫文優美的一雙俊眸。他沒有一絲笑容,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對自己失明這件事做何反應。

   

  可是這般冷冽的感覺、靜謐之美,反而讓芙蓉覺得此刻的他更加懾人心魂,令她情不自禁的直直盯著他瞧。

   

  「不關亭蘭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瞎的。」

   

  元卿平緩的語調與窗前悠悠鳥囀相應,交織成悅耳而縹緲的旋律。窗外陽光燦燦,拂在他身上,如同替他披了件溫暖明亮的羽衣。

   

  他也看得太開了吧。失明耶,這可不是小事。「昨夜的探險出了什麼事,居然連你也會受傷?」

   

  元卿的身手及反應可是出了名的靈巧。

   

  「昨夜……昨夜元卿和雍華一組,我和宣慈一組,分頭進行,卻……」亭蘭嚴重哽咽,說話不甚順暢。「卻突然聽見小廝們前來稟報,說元卿受傷了。我當時連忙趕過去,就已經……見到他雙眼流著兩行血……」

   

  「別哭嘛,蘭兒。」再這樣翻江倒海的哭下去,亭蘭的雙眼恐怕也不保。「你到底是怎麼不小心把自己眼睛弄瞎的?」

   

  「昨夜鬼宅太黑,一不小心被風吹起的東西劃傷了。」

   

  「什麼東西那麼厲害?可以被風吹起的東西,輕飄飄的也能劃傷眼睛?」

   

  「不曉得,我什麼也看不見。」

   

  芙蓉咕噥一聲。元卿還是一樣老奸,把她挑起的尖銳疑點輕輕一撥,就打回了她的質詢。

   

  「好,你看不見的事就甭問了。那是誰提議要分頭探險的?」可沒人規定探險一定得分組,更何況探的是這種離奇鬼宅,分散人馬豈不是自找危險?

   

  「元卿提議的。」亭蘭的聲調滿含濃濃鼻音。

   

  「為什麼?」芙蓉那架式,簡直咬定了元卿。

   

  「為什麼不?」

   

  屋外的另一個回應,打斷了屋裡三人的對峙局面。

   

  「你來做什麼?」亭蘭憤而起身,扯著沙啞的嗓子就對跨進門來的宣慈開炮。「都是你,都是你害元卿失明的!」

   

  「蘭兒?」芙蓉立刻起身拉住亭蘭,否則她真會衝上前去痛宰宣慈。

   

  「你提什麼探險的鬼主意!現在可好,元卿瞎了。你把自己的眼睛給我挖下來,賠給元卿!」

   

  「元卿真的瞎了?沒得救嗎?」聽他的口氣,好像根本不這麼認為。

   

  「如果救得了,我連命都可以賠給你!」昨夜當大夫們宣告元卿雙眼完全受損,無法挽救時,她真的差點當場挖下自己的眼睛來,只求能救他換回光明。

   

  「救不救得了,不必太早定論。」宣慈悠然地說,彷彿事情沒什麼大不了。

   

  「你這狼心狗肺的壞胚子!」亭蘭不知哪來的蠻力,一把甩開芙蓉的阻攔,撲到宣慈身前就一陣狠捶猛打。「你滾!你如果救不了元卿,就少在這兒說風涼話!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永遠恨你!給我滾回去!」

   

  「住手!」一聲清朗的喝阻,制止了屋內所有的聲息。

   

  「元卿?」

   

  「把門帶上。」元卿坐在床上對僕人們發號施令。「叫屋外應侍的人也全都離去,沒我的命令,不准靠近。」

   

  一下子,元卿房裡連同他自己,只剩四個靜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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