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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蘭京淚水幾乎灼熱了海雅的眼眶。愛一個人竟可以愛到如此不由自主、如此癡狂。連這般狂熱的感動與淚水,都不知為何翻騰而來。 她好想即刻高聲狂喊:我愛你,思麟。 不知道是否真有心電感應,在這一瞬間,正拉弓瞄準另一隻獵物的思麟突然鬆了緊繃的弓弦,微微轉頭凝視她的倩影。 他聽得見? 不可能!海雅既驚訝又不可思議的捂著嘴。她根本沒有真的吶喊出來,思麟怎麼可能聽得見? 可是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好像真的聽見了海雅心中熾熱的呼喚與告白。雖然兩人之間隔著圍場遼闊的距離,她仍感覺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好像也傳到思麟那裡,令他揚起自信而得意的嘴角。他兩頰上深深的酒窩勾魂而自大的挑釁著海雅,好像他早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一定會牢牢鎖住她的視線,讓她的眼睛完全看不見其他人,只反射出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佔有她一生的豪情貝勒! 「又一隻大鹿!」 「好喔!」 海雅的周圍不斷有人朝思麟發出讚歎與喝彩。思麟不僅懂得及時行樂的道理,射獵之中還不忘顧及皇上的顏面,讓皇上的收穫總會略勝他一籌,讓他的風采總會略遜皇上一分。皇上獵得龍心大悅,思麟也玩得不亦樂乎。 這傢伙,八面玲瓏! 海雅滿心喜悅卻故作不屑的冷哼他一聲。 「只要有思麟在的地方,總是會被他搶盡風頭。」一陣低沉慵懶、夾雜冷笑的男聲在她背後揚起。 「你輸了。」另一個優美悅耳的男聲淡淡說道。 海雅的背脊霎時僵硬。她不敢回頭,但她認得出這陣談話的聲音。她努力保持鎮定,但冷冽的寒顫不斷由心底湧出來,傳達到每一根頭髮、每一個指尖。 「我原本就不認為思麟會被這種小伎倆搏倒。」那人聲音輕柔婉轉,卻籠罩著濃濃的「來者不善」氣息。 「那你出這種下流手段對付思麟,目的何在?」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哪!」那人懶洋洋的笑開來。「我這麼做當然是為了『挑撥』思麟和海雅的感情。」 「你!」聽不下去了。海雅火大的回頭怒視,隨即撐大了難以置信的眼睛。「宣……宣慈哥哥?」 方纔說要挑撥她和思麟的,竟然是自己青梅竹馬的豫王府三哥哥,而和他對談的男子—— 果然是元卿! 「你總算回頭了。」元卿在雪白的駿馬上幽幽一笑。 「你們……」海雅的後頭一時梗住,舌頭有點不聽使喚。「你們是故意在我背後說給我聽的?」 「瞧你一雙翦水秋瞳,果然適合用來與思麟眉目傳情。」 元卿看見剛才的事?一時之間,憤怒、羞愧、質疑、不安等重重情緒,全衝上海雅腦門。她咬緊下唇,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海雅,元卿看似在稱羨你們夫妻倆鶼鰈情深,你怎麼反而一副追魂索命的死人樣?」宣慈騎在另一匹駿馬上打哈哈。 「你為什麼要陷害思麟?」她忍不住衝口怒問宣慈。 幸而四周的人早已部份退散休息,另一部份的人追逐加入思麟和皇上的隊伍。此時只有他們三人駕著駿馬相互對立,身旁僅有一、兩個無足輕重、留著應侍的僕役。 「我陷害他?」宣慈一臉不解的笑著。「我哪時陷害他了?」 還敢裝瘋賣傻?「宣慈哥哥,你明知我不會騎馬,為什麼要在皇上面前誇大其詞,說我有多麼厲害?你知道思麟這陣子有多辛苦、多委屈嗎?」 「陷害?你認為我這麼做叫陷害?」宣慈一旦收起慵懶的姿態,立即散發出逼人的駭人氣勢。 「你可是因為宣慈出的計謀,才得以和思麟由仇家變成甜蜜小冤家的。」元卿優雅地撫著馬頸鬃毛,根本不看她一眼。 「說得可真好聽!」海雅的淚意湧上鼻間,發出來的抗議滿含委屈。「宣慈哥哥,你知不知道碩王府的人怎麼看我?他們認為我和你是串通好,一個裡應、一個外合,打算聯手整倒思麟的。」 「我和你裡應外合?」宣慈俊美的臉上咧出一道陰森的笑容。「如果我真要整倒他,還用得著你來『裡應』我嗎?」 「可……可是……」海雅一時啞口無言。 「海雅,你到底把我看做什麼人了?」宣慈懾人的寒氣愈來愈濃冽。「你叫我『哥哥』叫了十五年,才嫁進碩王府兩個月,你就和他們全家站在同一條陣線上,拿我當仇人看待?」 「可是你為什麼要說我是騎射高手?害得……」 「你認為我這個被你喚做「哥哥」的人,會刻意破壞你的幸福、陷你於痛苦的境地?」宣慈的氣勢完全壓倒海雅怯懦的咕噥。「你認為我是這種人,是嗎?」 海雅心虛了,她的確是這麼認為。因為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像是宣慈居心不良在搞鬼。可是宣慈這番低沉、憤怒的言語,卻使她陷入一團迷霧中。 她不知道宣慈到底是居心不良還是用心良苦,但她很清楚一件事:她傷到宣慈的心!一個疼她十五年,雖非血親卻情同手足的哥哥的心! 「宣慈哥哥,你不要生氣。我……」 「得了!」宣慈冷靜而無情的截斷她令人愛憐的哀求。「從今以後,你不必再叫我哥哥了。碩王府的少福晉如此親切厚愛,我承受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海雅急得淚花亂轉。「我知道錯了,你別這樣……」 再怎麼樣,宣慈也都是處處關心愛護她十多年的哥哥。不管到底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希望因為這短促引爆的誤會,毀了他們這麼多年的手足情誼。 「我算什麼『哥哥』?在碩王府一家人詆毀我時,你在做什麼?」宣慈的表情與口氣一直平穩冷靜,但身下的馬兒卻不安的踏動著,彷彿感應到背上主人狂熾的怒氣。 「我不奢望你會站在我這邊,替我辯解,但你至少可以在別人不諒解我、誤會我、扭曲我的時候保持沉默,心中仍然認可我的人格就夠了。可是——」 「宣慈哥哥,我……」 「我非但聽不到你一字一句的支持與信賴,反而落到你和碩王府一家人站在一塊,一起編派我不是的下場!」 宣慈字字說得咬牙切齒,海雅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想法:她真的對不起宣慈。 「宣慈哥哥,不要走!」她急忙叫住策馬離去的宣慈,哀哀可憐的哭著求他。「我道歉,我給你賠不是,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她駕著白兒驄追上宣慈,扯著他的衣袖邊哭邊乞求,就像昔日拚命追著哥哥道歉的小妹妹。 宣慈斯文卻冷漠的推開她的手,拒絕她的接近。 「我陷害思麟?我和你裡應外合,打算聯手整倒他?」他哼笑兩聲,神情冷峻而陰狠。「好!我會讓你見到什麼叫真正的『陷害』,讓你看看我如何單槍匹馬就可以輕鬆整倒一個人!」 「宣慈哥哥!」海雅望著宣慈快馬離去的背影大聲叫嚷著,卻完全喚不回他強烈怨妒的心意。這下子真的完了! 「怪只怪你辜負了他一片苦心。」 海雅差點忘了身旁還有元卿的存在,一時錯愕的望著他,連臉上掛著的晶瑩淚珠都忘了擦。 「你怎麼會把他當罪魁禍首來看呢?」他怡然自得的駕著馬而悠然踏步,像仙人下凡般的氣質超俗而靜謐。「從你大婚那日起,他就一直思索著該如何幫你和思麟打好關係。」 「幫我們打好關係?」 「宣慈和我都知道你和思麟成親的內幕。宣慈怕你被思麟冷落,或被他遷怒,想盡辦法要讓你當個快樂幸福的少奶奶。」元卿苦笑著說。 海雅呆呆的掏出絹巾,卻沒有把臉上的淚拭去。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兩手根本不知該如何運作。 「你以為思麟因為失約而得罪宣慈的那天,他們相約見面要談的是什麼?」 海雅兩眼淚汪汪,無辜的搖著頭。 「談你啊!」元卿笑著拿過海雅一直握在手中沒動的絹巾,乾脆替她把兩行清淚擦乾淨。「宣慈那天約思麟到升龍客棧,就是想把話挑明,希望他能撇開逼婚的仇恨,好好待你。誰曉得思麟那小子還沒等到宣慈,就自己先落跑。」 海雅張大嘴巴「啊」了一聲,但沒敢接話下去。 她就是讓思麟那天不得不提前落跑的罪魁禍首! 元卿意味深長的斜眼瞟她,輕揚嘴角。海雅覺得他好像也知道思麟那日為了她匆忙離去,忘記要與宣慈碰面的事。 但元卿只是笑而不語,誰敢肯定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所以海雅明智的閉上嘴巴,但……心裡還是有點毛毛的。 「就因為思麟那次的失約,宣慈認為再找他談也無濟於事,所以決定一個人單打獨鬥,自己想辦法來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