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年紀太小,根本不知道堂姐竟是懷著別人的種當新娘,她只知道鳳恩答應了堂姐家人的私下懇求,瞞住堂姐自身的醜事,背起對新娘拳腳相向的黑鍋,好讓堂姐一家人有理由求皇上、皇后允許仳離。
男人聲譽不佳不會怎樣,女人聲譽一旦毀了,一輩子就完了!堂姐家人如此認為著,所以鳳恩只得咬牙吃悶虧。他也的確是個夠義氣的漢子,多年來不曾讓此一醜聞真相走漏絲毫風聲。
也難怪鳳恩討厭跟良家婦女打交道,尤以愛新覺羅家的女兒為甚,連點機會都不肯給她……
「可是真正把我大哥惹毛的,應該是在你廳外聽見的什麼美人計那一句。」
「那是元卿說的,不是我說的!」小舞哀叫。
「我大哥哪會去管那是誰說的,知道你在做的是什麼就夠他光火。」
但她並沒有做啊,每次和鳳恩的相處,她都是真心的。
「鳳恩怎麼可以這樣冤枉我……」她難過地嘟囔。
「元卿不也是莫名其妙地隨便冤枉我。」禧恩漸漸緩下兩腮圓鼓的咀嚼,深蹙眉心。
「我從來沒有回拒過他的提親,是他提親後就不再有任何動作的……」
「沒有動作比較好。男女之間一旦涉入肉體關係,心靈的距離就會相對變遠了。」
至少她對鳳恩就有很深的這般感觸。
「誰跟你講那種動作呀!」禧恩羞憤大嚷。「元卿才不像我哥那匹瘋馬,到處發情,他可是很有格調的!」
「你憑什麼罵鳳恩?」小舞霸氣反擊。
「我為什麼不能罵!起碼我是他妹妹,而你咧?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對元卿來說又算得上什麼東西!」
兩個女娃火爆地為不屬於彼此的男人激烈開戰,冷不防被廳外閃入的黑影嚇怔了攻勢,呆望黑衣蒙面的兩名怪客。
「小舞,你的侍衛嗎?」扮相還真特別咧。
「拜託,我這兒只有老弱婦孺,哪養得起侍衛。」她直直瞪著那兩名眼神不善的男子,緩緩起身。
「那他們是誰呀?」
「問得好。」
其中一名男子快爪一伸,倏地鉗往禧恩的方向,小舞卻比他更早一瞬間採取行動。
「危險!」她一手狠勁推開凳上的禧恩,一手抓過整壺熱茶砸往那人頭上,燙得那人頂了一頭碎片又跳又叫。
「小舞?」在內房午睡的老福晉聞聲大驚。
「別出來,待在裡面繼續睡你的!」她才吼到一半,便緊急將頭縮至桌面下。隨即,便是一隻悍霸手刀撲空劈到桌面的巨響。
活該,痛死他最好!
小舞在桌下奮力一頂,將整張桌面翻壓向那兩人,隨手抓起禧恩自備的削果小刀便閉眼胡砍驚恐閃躲的桌下歹徒。
「大膽狂徒!竟敢到本格格的地盤上來撒野!」還驚醒她的奶奶、嚇壞她的客人。
「小舞!」禧恩這一尖叫,小舞才看見另一人已乘隙襲往方才被她推跌到地上的圓滾身軀。
「你敢對我的客人動手?!」她扛起附近的大花瓶便咆哮地將之憤然丟往那人頭上。
「小舞!」禧恩驚瞪那只砸昏歹徒後往她臉上彈沖而來的巨大花瓶。
小舞根本無暇關注,在花瓶爆碎的聲響炸開前,她就已被另一名歹徒揪緊後領,整個人吊在半空,痛苦地踢動著兩腳。
可惡……就算這些人不怕鬧出人命,也該想想奶奶一個老人家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呀。既然他們如此小人,就別怨她不夠君子!
她並起雙腿猛地向上一翻,登時翻蹲至在她背後偷襲者的雙肩上,十指想也不想地挖往那人雙眼,駭人的尖吼頓時震撼屋宇。
「來人,快來人,有刺客!」老福晉英勇地朝窗外大嚷。「扎達,有刺客!」
小舞瘋狂地與歹徒力搏,死命挖著那人眼窩不放,痛得那人扛著肩上妖女狂亂打轉嘶喊。他愈是掙扎,她的攻勢就愈猛烈。在對方還來不及鉗住她的雙腕,她就已鬆手,大大開展著她的雙掌,而後,使勁全力拍向他雙耳,猛地擊破了他的耳膜。
「啊——」那人狂喊,埋頭胡闖,痛不欲生,卻怎麼也甩不掉騎在他肩上的頑劣敵手。
嘿,扎達師父教她的招數還真管用,不需很高深的功力或氣力,就可擊倒強敵。
「小舞,快下來!」老福晉追著急急招手。
「別擔心,奶奶!」她居高臨下地狂傲一笑。「我會把這些放肆傢伙全擺平——」
大話還沒說完,她就被後腦重重撞上的門楣震得眼冒金星。還搞不清到底出了什麼事,就兩眼一花地自那人肩上向後摔下,擺平在磚地上。
「小舞!」
「災情實在太過慘重。」鳳恩感歎。
「而且全都是舞格格的功勞。」
鳳恩佇立小舞床邊,不爽地瞪向大說風涼話的左護法,卻發現這點確實無可反擊。
「不管這團混亂到底是誰的功勞,此處都必須加強戒備。」
「不行,舞格格和老福晉只是被安養在這座親戚府邸,沒有他們允許,我們這些外人無權派人護衛。」
「我派不派人幹嘛要得到那票廢物的允許。」鳳恩不爽地冷瞥左護法。「整座小跨院,除了小舞和老福晉這一老一小,就只有個煮飯燒茶的老嬤嬤和不知跑到哪瞎混的一名護院師父,能防得了什麼外敵?皇上命他們安養小舞祖孫倆,每年多給的養贍銀可一毛也不少。他們領了錢,卻給人住什麼地方?!」
一看到這間破屋他就火大。
「那又怎樣?舞格格和老福晉住了這麼多年都沒啥抱怨,你惱個什麼勁兒。」左護法一如往常地猛潑這火爆浪子的冷水,伸張理性。
「對呀。再說,要找護衛的人應該是我,你幹嘛浪費人力去保護小舞?」禧恩頂著前額未消的大腫包怨道。
「若不是小舞出手救你,你早被人抓去當肉票。你以為我會願意拿藏寶圖換回你這團肥肉嗎?」鳳恩冷哼。
「她哪有出手救我,她幾乎沒親手宰了我!」圓滾俏麗的禧恩怒火中燒,肥嘟嘟的臉蛋氣得紅通通,像極了剛出籠的熱呼饅頭,秀色可餐。「她先是狠狠把我從凳上推倒到地上,又害我被花瓶砸昏了腦袋,差點破我的相,你還替她說話!」
「對,所以小舞不該救你,應該讓你被歹徒擄去,然後因為我寧死不肯交出藏寶圖而害你被剁成肉醬做餃子,從此天下太平,耳根清靜。」
「大哥!你胳臂為什麼老向外彎?」禧思痛吠。
「先別吵。」左護法疏離地側身切入兩人之間。「玄武,舞格格對藏寶圖的事知道多少?」
「她知道個頭!」智力幾與韭菜不相上下。「她到現在都還堅稱那是封情書。」
「真是可愛。」
鳳恩瞇著陰毒雙眸斜睨左護法。
「可惜可愛的娃娃向來不合我的脾胃。」左護法冷挑俊眉瞅向鳳恩。「你不也向來如此嗎?」
「我沒興趣跟人談論我的私人感情。」
「哦,原來你和舞格格已進人私人感情的境界。失禮失禮。」
「我只是基於保護嫌犯的立場替小舞設想。」
「當然,絕沒有人認為你是在覬覦這小妖姬且假公濟私企圖把她弄到你身旁去。」
「沒錯。」他只企圖把自己弄到她身旁來而已。
「那麼舞格格曾潛到你房裡盜寶的事,怎麼處置?」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藏寶圖在你手上,雖然沒人有膽敢從你身上奪寶,你周圍的人卻相對地陷入極度危險。」
「對啊。」差點被搶走的禧恩委屈道。
「放心吧。」鳳恩溫柔而堅定地按向禧恩的肩頭。「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忘記每年到你墳前多供點燒鴨烤雞糖蒜冬菜和果子餑餑。」
「大哥?!」居然如此大義滅親?「不公平!你為什麼對我和對小舞完全是兩樣態度?」
「因為她太笨,笨到敵我都分不清。」
「那我咧?我也有危險啊!」
「古有名訓,禍害遺千年。你死不了的。」
「不公平、不公平!」鳳恩的和藹面容倏地閃出凶光,禧恩連忙高喝:「大哥,你這麼疼我,對小舞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大哥,你一定要多多照顧小舞的安危。除你之外,根本沒人能保護她不受歹徒侵害!」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悲壯地點點頭。
「對對對!鏟奸除惡、濟弱扶傾,這才叫英雄!」
「很好,你總算懂事了。剩下的馬屁,以後慢慢再拍。現在,統統給我滾出去。」
他親切笑道。
禧恩看著床上被人吵得愈睡愈痛苦的小舞,滿心怨恨卻不得不牽起笑容地向外退去,左護法卻神情凝重地逼向鳳恩。
「玄武,別忘了,元卿貝勒有可能是在利用小舞想得到藏寶圖,她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
「噢,這樣啊。」他純真地眨著俊美大眼嬌吟。「謝謝你特地提醒我,不然我還真不曉得會有這麼大的危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