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連敵友都分不清,還談什麼幫手?」
她哪有敵人?
「你父親努力避開你和你姊夫接觸的機會,你卻硬要犯戒。你向來以踐踏他人好意來調劑生活嗎?」
他怎麼這樣說話?「我沒有必要避開我姊夫。我很尊敬他,他也是正人君子.....?C」
「再怎麼正人君子,他仍是一個男人。」他雙眸轉狠。
「而且還是一個從未放棄娶你進門這念頭的男人。」
「你亂講。」姊夫他哪有.....「別跟我說你從不知道他原本想娶的人是你。」
他怎麼曉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越是心急,越是結巴。「我那時才......十三歲,上面多得是和他年齡更匹配的姊姊,我哪有可能。..」
「我們現在不是在談可能不可能的事,而是他確實有過娶你的企圖,至今仍不曾改變過。」
「姊夫他......他大概......想借我的運勢替他生個兒子。」她不懂,在她之後緊接著就有一個弟弟出世,就能代表她很會招來兒子嗎?「他對我。.....沒別的意思。」
「那是你自己以為的。」
穆蘭愕然抬望朱雀充滿敵意的面容。不會吧,大姊夫他....「你以為你父親為何不喜歡你上大姊夫家探望她?」
阿瑪也這麼覺得?「我......我從來不知道......」
「不知道,你向來什麼都不知道,卻要知道的人處處為你遮掩、極力守護!你的天真無邪,全是建立在別人的心血和警覺上面。你活得光明燦爛,正直良善,所以有權指責為你擋掉一切世俗污染的人?你就有權炫耀你的高風亮節,襯出旁人的污穢?」
她傻眼了,沒想到朱雀會發這麼大脾氣。
「你前幾次到處破壞我的任務,跑去警告別人我在施咒的事,甚至是早先把日光山人畫作送到宮裡毀了我法術的事,我己經懶得跟你計較。但是這次我是用我的嘴巴一字一字地事先講明,少接近日光山人的畫,也別跟額勒春在一起,這還不夠光明正大、不夠清楚、不夠坦誠嗎?」
「我沒有這麼說....。」
「那你話聽到哪裡去了?」
猛爆的震耳怒吼,導致好一段更長的死寂。穆蘭皺著眉頭,努力張著大眼瞪視地面,生怕會眨落自己苦撐的堅持。
「我跑去警告別人......你會對他們作法的事,是希望阻止你再濫用這種不屬於常人的力量。你是人,又不是怪物;你有才華,又不是一無是處。.....」不要哭,這是何其重要的事,絕不能敗在情緒上。「你一直都是施咒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被施咒的人心雖有什麼感覺,就......就算你是出於好意,對別人的心裡來說,還是會......很不舒服。」
「你何不直接說厭惡、鄙槐、或憤怒。」他狠笑。
「那些惑覺只會是針對那種妖裡妖氣的法術,並不是針對你......。」
「那我警告你別靠近額勒春的事,你聽到哪裡去?!」他重喝。
穆蘭縮著雙肩,極力忍下捂耳朵的衝動。可他再這樣吼下去,她真會被他嚇得掉淚。
「回話!」
「你又不是只有.....口頭告誠,你還是有在我身上作法啊!」她嬌聲馭斥,「否則......否則你為什麼會突然跑到朋友家把我抓回來?我就是。.....不喜歡你搞那些怪招。」
「即使是為了保護你不受別人傷害?」
「你不要把我身邊的人都想得那麼壞。我相信他們都有好的一......」
「你寧可相信他們是出於好心,卻不覺得我做的這一切也有可能是出於善意?」
不是的,她沒有這樣想過。她只是怕他的善意,會完全攻陷她的心......猶豫之際,朱雀惱怒的狂吻席捲而至,將她壓至壁架與他胸膛之間。
他的煩躁,他的不甘心,全重重吮摩在她柔潤的紅唇上,刻意讓她痛,讓她體會一下他的難受。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扭轉她對他的偏見?如何才能向她證明他巳經盡其所能地展現他好的一面?
狗屎,他所有的努力全像一團狗屎!即使搾乾了他身上每一滴良善的可能性,全都敵不過她一根頭髮正直。他浪費心力做什麼,他中邪了是不是?這種一無是處的小笨娃什麼!她那幾兩廉價的仁義道德又有個屁峞H
他洩憤似地吻噬著,一面詆毀著自己的努力,一面又依戀著她的細膩與甜蜜。他毫不在乎他唇中微弱的抗議,大掌摩挲著她纖細的背脊,讓他的亢奮貼近她的嬌軀,讓她的酥胸揉入他懷裡。
蘭蘭……她的一切都是這麼地美好。沒有攻擊性,沒有狡詐,沒有心機。她的缺點,在溫良的性格下變得如此可愛又可伶--你是人,又不是怪物;你有才華,又不是一無是處。你這麼做,就算是出於好意,別人心裡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沒有人這樣告誡過他,也沒有人為他著想這些。她是只對他這般關切,還是對每個人都如此?他要如何才能成為她心中獨特的那一個?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取悅她,符合她的期望?
笨,簡直蠢笨至極!他竟拿寶貴的心思和精力去取悅一個他煩透了的女人。她所擁有的一切,既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這輩子能得到的。
但究競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他的努力、他的心意?
而他自己的心意,到底又是什麼?世上的一切,他都掌握得住,卻掌握不住眼前過麼小的一顆心。只有這短暫的纏綿,柔軟的芳香,可以讓他感受到一份確實的擁有。.....
一陣隱約的笑聲由庫房開敞的門外傳來,帶點小小得意、小小滿意似的,藏匿在屋外。
朱雀慨然離開穆蘭甜潤的紅唇,仍忍不住再盤旋吮啄一陣。她的恍惚失神、虛喘不休、酡紅的容顫,一再撩拔他的意志--他多想走進她的人生。
穆蘭上氣不接下氣了好一陣,口乾舌燥,柔順地任朱雀以額頭靠著她前額,蹙眉沉思。
他在想什麼?神色好凝重......朱雀對她而言,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無法參透他在想什麼、管什麼、做什麼。曼陀羅說,他有超凡的異能,可透見大清千百年後的景象。那不是很捧的事嗎?為何地眼中反倒常流露凡人鮮有的落寞!
他看見了什麼?
穆蘭漸漸穩下狂亂的心跳,靜靜打量起靠在她額前的容顏。他實在......好看得不像真的,深邃的五官,俊美的輪廊,充滿力與美。他的睫毛好長,連投射在眼下的長睫陰影都那般深具魔性,逮論那雙令人失魂的眼瞳。
他有一種......好好聞的氣息,說不上來是什麼味兒,每次靠他很近時,那氣息就會由他整個人的存在散發出來,迷惑著她的意識。
她老感覺朱雀離她好遠,可是當他生氣、當他爭執、當他這樣.....親近她的時侯,她又覺得他離她好近,比她心臟和靈魂之間的距離還近。
曼陀羅說,朱雀簡直快為她瘋狂了。真的嗎?
她實在不瞭解朱雀,尤其是他剛剛說的話。不管他到底把別人當做多惡劣的壞蛋提防,他都是為了保護她,真的嗎?
他貿然直闖別人府邸,沖得那麼急,生那麼大的氣,就只是擔心她的安危?在他心中,她很重要嗎?他喜歡她嗎?是不是終於有些在乎她了?
驀地,他睜開了眼,嚇壞了她的一臉期盼。
她這傻子,在他面前胡思亂想些什麼?他可是有看透他人心思魔力的鬼才!
不過,恐懼的背面卻也帶出了無比的希望。倘若......他看透了她的心意,會做何感想,會給她什麼樣的響應?
如果讓他知道其實在他方才駕馬衝進朋友家中找她時,她有多為他的男子氣概心動,他會怎麼說?在那一瞬間,其實她好意外、好驚喜。在驚喜什麼,她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他認真駭人的守護,也許只是因為見到了他而已。..
朱雀,你感覺到我的心嗎?
四目深深相系的當口,她忽然什麼也聽不見,不復少女的羞怯與矜持,寂靜地,與他相望。她連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也不知道,只是等待著,他的下一個響應,期待他會如何響應她的感情。.....
「以後沒我允許。少到外頭野去。」
他疏冷地丟下這句,撇開她便逕自離去,毫不回顧。
她怔怔呆立願地,像被潑了捅冷水般濕漉而狼狽,一時之間,回不了神。
「怎麼回事,他怎麼這樣就走了?」躲在門外的曼陀羅莫名其妙地衝進來嚷嚷。「他剛才跟你說了?喂,你回答我呀。」
穆蘭被她粗蠻地晃了兒下,才慚漸尷尬淺笑。「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