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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蘭京

  「我……對他……」有感情也沒用,他對她一直是那麼的不友善。卻樂意犯忌諱和手下廝混在一起。他上回在書房對她做的那些越矩行為,是不是也發生在其它手下身上過?

  女子輕歎。「我看你這德行呀,根本還搞不清狀況。」

  穆蘭早被自己的混亂思緒擊潰,絕望地沉默仁立。

  「朱雀他什麼法術也沒施展地憑真本事駐進此地,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他這麼做是為了誰?你還不明白他的心嗎?」

  不明白,她甚至想也不想地就指責他必定在中施了什麼怪招……「他想見你啊。」女子改採哀兵姿態。「你剛才沒看見,他有多高興你找他嗎?」

  「我是……我只是被逼得沒辦法……」奇異的燥熱忽然澆上她雙頰。失雀想見她?很高興看到她?「況且,是他暗中設計大伙孤立我,我受不了了才會去找他。我並不是……真的有意去見他……」

  「那你告訴我,你眼中除了他還看見誰了?」

  難以忍受的熾熱由她熟透的臉迅速蔓延。

  「格格,奴才有事傳報。」一名傳衛倏地躬身前進。

  「等……等會兒再說,你先退下。」她實在不想讓人見著她這蠢樣。

  「我也希望你再仔細考慮一下,你是否真的願意接納朱雀。畢竟他身上背負眾多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以及太多禁忌。」

  女子悲涼神情果真成功地揪往穆蘭易感的心。

  「什麼禁忌?」

  「朱雀是死人生的孩子,從墳裡被挖出的嬰兒。」

  一道冷顫閃電似地猛然竄過穆蘭的背脊。死人生的孩子?

  「這事太震駭了,所以老一輩的人始終念念不忘。朱雀的母親出身望族,卻未婚懷孕,被逐出家門,死於難產。可是下葬時竟有嬰兒哭聲響起,而後挖出了和母屍臍帶相連的男嬰,就是朱雀。」

  嬰兒淒厲的哭聲霎時穿透穆蘭的雙耳,在她腦中迴盪。

  「他的出身太不尋常,又天賦異稟,形貌太出眾卻又血統迷離,也難怪會被人視做冥府來的凡身妖魔。」

  「別這樣說他。」

  穆蘭淡淡的駁斥引來女子不悅的輕瞥,但她不怒反笑。「那麼你是願意多親近他、瞭解他了?」

  穆蘭不回話,人還陷溺在他詭譎的身世中。

  「好,從今天起,我會傾力幫你,你也要向朱雀要求,允許我和你接近。」

  「我只是他的手下之一,他不會……」

  「只要是你的要求,他就會聽。你想知道他和青龍、白虎等人究竟在搞什麼,他就甘犯眾怒地讓你知道你想要的。你想見小光,他就違逆規矩地把小光帶回北京,就為了滿足你的要求。你要什麼,他都會辦到,這可是破天荒的反常。」

  「我……我沒有見到小光啊……」

  「格格,奴才真的有要事傳報。」之前的侍衛遠遠躬立在花叢後。「若是遲了,恐怕朱雀先生會責罰奴才的。」

  她不知道朱雀在她家對下人們做了什麼,但個個變得盡職且謹慎,嚴守本分,只是,也戒懼萬分,連巴英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

  「有什麼事嗎?」她歎道。

  「以前常來跟您兜售字畫的小乞丐,現正在大廳裡等著見您。」

  小光?!穆蘭愕然轉望那女子.只見她悠哉地勾著一邊嘴角,懶散說道;「記得跟朱雀要求,你想認識他身旁的人,好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你,告訴你朱雀的秘密。」

  她不等穆蘭響應,直接主導大局。

  「在朱雀手下,除了他的左右護法外,就屬我最大。儘管你的血統比我尊貴,也和我一樣才十六歲,我的地位仍比你高。但是你放心,我不會用我的地位來壓你,你不用伏拜我,也毋需稱我為大人,直接喚我名諱即可。」

  這就是朱雀手下的規矩!一層又一層的階級?

  「當務之急,就是我得盡快幫你奪取朱雀的心。」

  「這……可我從沒這念頭!」而且感情的事,她不想要別人插手,也不想這麼功利。

  「別故作清高了。難道你不喜歡朱雀,不想要他?」

  穆蘭頓時舌頭打結。

  女子咯咯笑。「我知道,女孩子家總喜歡含蓄一點,纏綿一點,但這招對朱雀是不管用的。不過沒關係,你繼續扭扭捏捏吧,黑臉由我來扮就成。」

  「格格,客人在等著。」侍衛急聲提醒。

  「去吧,別再耽擱了,否則你會害那奴才被朱雀抽爛一層喔。」

  「可是……」

  「從現在起,我們就算是好朋友囉。」女子笑著將她推往侍衛的方向。「別忘了跟朱雀要求我交代你的事,否則我就沒法幫你了。」

  「我連你的名字都……」

  「曼陀羅。」女子清秀的笑容有著年少的天真與專斷。「你是蘭花,我是曼陀蘿花。咱們真是有緣,不是嗎?」

  穆蘭冷然一顫,隨侍衛遠去,不敢回頭。

  佛說法時,天上降下的正是曼陀羅花雨,也是道家北斗陀羅星使者手持的花朵。但如此脫俗的花草,卻有著陰狠的美麗--曼陀羅,毒性奇劇,可置人發狂至死。

  第八章

  「你和穆蘭,不配。」

  朱雀佇立府邸高亭內,迎著冬日冷冽的寒風,他衣衫輕簡,卻毫無畏縮,猶如冰雪風籍的主宰,不受任何外力統御。

  「門當戶對這四字,自有它的道理在。」佝僂的矮小身影蜷坐桌邊,雙手捧著滾燙姜茶。「你跟她成長的圈子不同,接觸的人不同,想法不同,價值不同,性格不同,厲練也不同。你再勉強接近她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朱雀冷笑。「你什麼時候開始當起和事佬了。」

  那身影聳聳肩。「她很照顧徒兒小光,我當然得替她說話。」

  一聽到小光,朱雀就不悅地皺起眉頭。

  「噯;別這般看輕我的徒兒嘛。他雖然在下層社會裡打滾,可也很懂規矩的,什麼事該說或不該說,他清楚得很,從沒玷污你潔白尊貴的蘭蘭一丁點兒。」

  「我想的不是那件事。」

  「那就是你把小光調回北京的事哦?」那人賊賊地微瞇左眸,滿臉粗鄙的江湖味。「也真難為你了,一方面得罪了負責調教小光的青龍,一方面又討不到美人歡心,真不知你何苦受盡這些委屈喲。」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討她歡心。」

  「喔?」那人刻意暖昧地側耳傾聽。

  「我只是想著看她到底打算做什麼。」

  那人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這倒是,你也難得碰上這麼個完全捉摸不透的對手。」

  「我實在搞不懂這種千金小姐的豆腐腦袋。」她說的話、做的事,乃至想法,全然在他理解之外。他對人性的掌握如此精確,洞徹人心的本能如此犀利,這一切在她身上,盡都失了準頭。

  「尤其她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厲害角色,卻處處讓你栽跟頭,難怪你一想到她就恨得牙癢癢。」

  朱雀淡淡一瞥,那人馬上賊頭賊腦地縮成「下次再也不敢」的一團小球。

  「你知道青龍、白虎和玄武他們是如何看你的嗎?」趕快轉移話題,以保老命。

  「我只管辦事,不管雜事。」

  「這點穆蘭就比你強多了。你眼光只放在事情上,她則是放在人情上。所以嘛,她周圍必然圍著一票不怎麼瞧得起她溫吞性格的人,卻每個都不由自主地想親近她。」

  朱雀倏地狠眼掃去,那人不懼反笑。

  「沒錯兒,想親近她的不是只有你一個,她可是很有吸引人的天分喲。」

  不知為何,朱雀開始煩躁,眉頭蹙得老高。

  「哎,怎麼說呢?」那人故意不勝感慨地拖拖拉拉。「穆蘭不像你,渾身充滿攻擊性,光靜靜柞在那兒就能懾得旁人心驚膽怯。像我就從來沒被她拒絕過,她呀,總覺得人性本善,老天造人時必定在其中都賦予了良善的本質,只是造化常來捉弄人,所以沒有人是本性邪惡。你瞧,我在她眼中變得多聖潔、多有價值。」

  朱雀不悅地咕噥一句,繼續調望蕭瑟雪景。

  「怎麼,不高興有人和你有一樣的感覺?」

  「正好相反,不管我做什麼,她都認定必然動機不純,手段不善。」

  「好委屈喔。」那人趕緊在朱雀還沒發火前補上一句。

  「一定是你拒絕過她的好意,爪牙相向,她才會給嚇得如此處處防備。」

  「我從未刻意嚇她。」

  「那就是你無意中嚇到的嘛。」吼這麼大聲作啥,殘害忠良。

  朱雀惱得氣息越發混亂。每次都這樣,只要是關於穆蘭的事,他就越想越茫無頭緒,失了方寸。

  只不過是個蠢苯的丫頭片子罷了,為什麼.....,那人直笑,笑到後頭轉為無奈。「朱雀啊,聽我一句老人言。你和她,真的不配。你就算不為她著想,也要為你自己著想。青龍、白虎和玄武對你本來就有所保留,他們對你近來的反常,更是特別警戒,自己要小心了。」

  「我沒有什麼反常。」

  「你的心思成天追著穆蘭跑,還不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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