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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蘭京「待會兒你要回喀爾瑪府裡時陪我去趟東大街,聽說那兒有個算命的術士很厲害,我想去試試。」 「我不想回那兒去……」她要死不活地伏在桌上哀叫。 「說什麼傻話。對了,你等一下去把我新做的那套衣服換上,別老穿得又舊又髒的,這樣怎能吸引喀爾瑪。」 「我幹嘛要吸引他,我穿這樣又有什麼不好的?」 書音喜歡打扮,新衣服是一箱又一箱,書艷則對這種勞神傷財的事興趣缺缺,向來都是到書音的衣箱裡隨便挑幾件湊合著穿就成。 「哎呀,現在可不比以往。你必須牢牢抓住喀爾瑪的心,才能保有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我幹嘛要抓住那個爛人的心!」 書音被她的痛喝嚇得一愣,夾點心的勢子僵在半空。 「他那傢伙……那個反反覆覆的怪胎,我才不屑他的心!」 書音靜待好長一段時間,才敢輕聲細語。「你跟他又怎麼啦?」 「我這輩子才不可能會跟他怎麼樣!」要不是彼此有個合作關係卡著,早就一拍兩散。 她是那麼誠懇、那麼努力地鼓起勇氣向他暗示對他保藏的情意,他卻還給她什麼?莫名其妙的冷嘲熱諷,莫名其妙的興師問罪,莫名其妙的熱辣擁吻…… 呃,最後那一項,可以稍微保留一下。 「書音,如果有一個男人突然把你抱得很緊,對你又咬又親的,你會很在意嗎?」 書音當場噴了一桌子餅屑,又急又糗,嗆咳連連,書艷忙著拍撫、倒水兼安慰,嚇得手忙腳亂。「討厭,你問個什麼問題嘛,害人家……」她又是一串輕咳。「我又沒惹到你,為什麼要這樣整我?」 「我沒有啊,我只是……問問而己。」 「這種問題還用問!」她沒好氣地以絹帕輕理妝容。 「喔。」書艷鬆了一口氣。「原來你也很喜歡。」 「書艷!」書音被她氣得由椅上憤而彈起。「你幹嘛這樣隨口污辱人,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不高興我關心你和喀爾瑪的事,直說不就好了!」 「我……」她也傻了。「我沒有污辱你啊,我只是想問你被男人擁抱住的那種感覺……」「別說是被男人抱住,只要讓我察覺到對方有這種意圖,他這輩子永遠都別想再走近我一步!」 「萬一……萬一你巳經不小心被他抱住了呢?」 「拚死掙扎、絕不妥協!」嬌柔的書音雙眼閃出犀利的堅決。「我絕不會讓人以為我是那麼輕浮浪蕩的女子,可以任人上下其手的便宜貨。」 書艷在剎那間化為石像,僻啪崩裂。輕浮浪蕩……便宜貨……她完蛋了。她當時不但絲毫沒有反抗喀爾瑪,而且還覺得好舒服,被他吻得神魂顛倒,甚至非常可恥地經常回憶,陶醉不已…… 「是不是喀爾瑪對你做了什麼?」 「我怎麼可能讓他對我做什麼!」書艷駭然吼向書音的低問。 「喔。」書音一臉狐疑地緩緩回座。「我還以為……」 「他、他如果敢對我那樣,我不把他揍、揍成一堆爛泥才怪!」 「我想也是。不過若他真的對你出手,我看你再怎麼掙扎也沒用,力量太懸殊了。」 問題是,她被喀爾瑪吻得蘸然昏眩時,根本沒想到過該要掙扎。難怪喀爾瑪那天會沒頭沒腦地嘲諷她,原來,他早看穿她其實是個骨子風騷的蕩婦淫娃。更可怕的是,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傾向。怎麼辦,她該如何趕緊培養些貞節烈女的情操? 「那,書音,你的意思就是說,別、別讓男人隨便靠近自己,對方一靠過來就得迅速反擊羅?」 「那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嗯……若對方是我喜歡的人,我大概會對他稍有包容,讓他佔點小便宜吧。」她雙手支頤,邊幻想邊甜甜輕笑。 她讓喀爾瑪占的便宜可大了,這可千萬不能給書音知道! 「如果……如果對方是喀爾瑪呢?你會讓他佔便宜嗎?」 「他才不會隨便占女人便宜。他雖然風流倜儻,可格調還沒低到會去隨便吃女人豆腐。」 書艷的臉色愈發慘白。他常私下偷吃她豆腐啊,是不是因為覺得她格調很低? 「他頂多只會在口頭上逗逗人家而己。像他不都暱稱我音音嗎?若別人這樣叫我,我絕對跟他翻臉。可是喀爾瑪叫得實在太好聽了,好像把我的名字當做心頭擱著的一塊寶,愈聽愈有備受寵愛的感覺。」她酣然一歎。 「喔。」書艷忍不住酸起來。叫書音為音音,那她呢?喀爾瑪為什麼就沒有給她取任何暱稱?「聽來你挺中意喀爾瑪的。」 書音頓時一閃深沉的神色,隨即故做冷淡地垂眼。舀了舀蓮子羹。 「才不會呢。我對那種太過魁梧的男人沒興趣,虎背熊腰又苯拙。我覺得,美男子嘛,就該有點玉樹臨風的味道,幾絲優雅、幾絲飄逸。」 「喀爾瑪他是太魁梧了點,可他一點也不笨拙!」 「啊!」書音慌亂地閃躲被書艷憤然撞倒的滿桌甜品。「你討厭啦,每次都粗手粗腳地弄髒我的衣裳!」 「他雖然高頭大馬的,可是必要時他的身手一樣靈活矯鍵,比你說的那種瘦巴巴的小白臉有男子氣概多了!」 「你惱什麼嘛。」書音心疼地拍拭身上水漬。「是你要跟我聊喀爾瑪的,我說他好你生氣,我說他不好你也生氣,你到底要我怎樣?」 「我才沒有在生氣!」呃,這聲勢好像是太暴躁了點。「我……我只是就事論事,把你話裡有問題的地方略作澄清。」 「那你就不要再跟我聊他。」書音難過地把絹帕拍在桌上。「每次你一提到他,我不是耳朵遭殃,就是衣裳遭殃。」犧牲未免太大。 「你們兩個吵什麼呀,老遠在花園裡就聽到你們哇啦哇啦。」正好路過的昭敏大人和夫人乾脆轉進來湊熱鬧。 「都是書艷啦。」一看到沾滿糖水的錦袍,書音忍不住委屈落淚。「人家才新做的衣裳,本來打算待會穿出去逛逛的……」 「哎喲、哎喲,可憐我的小心肝哪。」昭敏夫人笑著將淚人兒摟進懷裡拍哄。「弄髒就弄髒了嘛,再做幾套新的不就得了。」 「額娘!」書艷驚叫。「還做新的,她的衣服還不夠多嗎?」 書音機靈地粹然埋首在母親懷裡失聲哀泣,愈發令昭敏夫人疼惜。 「你好意思講這話!是誰弄髒書音的衣裳?況且書音做的衣裳十來天後興致過了,還不是會穿到你身上去?」 「可是……」 「額娘也跟我們一起做一套。」書音立刻雀躍地破涕為笑。「我上回看中一塊很漂亮的蘇州料子,那顏色真是好。如果拿來做成母女一對的衣裳,和我們上回買的那對金絲累鑲翡翠押發一配,不是很相稱嗎?」 「對呀。」昭敏夫人笑眼晶光閃亮。「書音果然是個天才,這真是配得好極了。」 「但我們家已經……」 「就再拔點銀子過去好了,書艷。」昭敏大人無所謂地擺擺手。「只要她們娘兒倆玩得高興,這錢也花得值得。」 問題是家裡己經沒多少錢了呀! 「怎麼樣,這些天在喀爾瑪府中過得如何?」 財務危機當頭,她實在沒有心思跟父親扯這些無聊問題。「沒過得怎樣。阿瑪,我說過多少遍,家裡的老本真的見底了……」 「放心吧,就算把我們家整個翻了,也一定會頗盡全力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入他們家。」昭敏大人興奮地笑紅了雙頰。「我們家的寶貝要出嫁,當然什麼都要來最好的,讓你當個全京城最有面子的新娘!」 書艷差點口吐白沫。「阿瑪……」 「你嫁為人妻後,阿瑪就再也沒機會為你做些什麼,也不能再拿你當小女兒般地疼。可是總不能因為捨不得,就讓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吧。」昭敏大人想來不禁垂頭喪氣,細細低喃。「要好好兒地辦,這個婚禮一定要歡歡喜喜、熱熱鬧鬧地辦。」 書艷為難地凝望老父。「我們家已經沒有熱鬧的本錢了。」 「別拒心,阿瑪自有辦法。」昭敏大人豪爽一笑。 她明白,父親哪會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打算傾家蕩產,四處奔波,拉下老臉拜託親朋好友幫忙。當年選秀危機,她就已親眼看過自己憨直的父親處處求援,任人踐踏自己的尊嚴。 阿瑪總是笑說,老頭子的尊嚴不值錢,寶貝女兒的幸福卻是無價的。 何苦呢?想著想著,她就眼眶發熱。還是招了吧,她實在沒法子欺騙老實單純的家人。 「這婚禮就交由你額娘和書音去辦,保證能讓你像九天仙女般地由咱們家……」 「不會有婚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