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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蘭京

  「四爺,這……」順老先生慌得不知所措。

  「你也回溫哥華安心養老吧,保重。」明人輕握了握扶在他腕上的老手。

  啪地一聲,畫捲上的環扣鬆脫,飄然落地,明人只聞其聲,卻茫然不知遺落了什麼。

  「這裡,你綁畫卷的東西掉了。」鈴兒馬上熱心地俯身下去揀給他。

  「謝謝,鈴兒格格。」

  明人左手在接到鈴兒遞上的東西的剎那,右手倏地滾下卷軸,整幅畫直直地正面展在她眼前。

  一聲劇烈的嘶吼震驚整座大樓,玻璃都因強烈的共鳴引起撼動。

  「地震!有地震!」會客室裡外開始紛亂大作。

  「鈴兒!」海棠瘋狂地推開周圍的人,緊急撲上痛苦吶喊的鈴兒。「怎麼了,鈴兒?!」

  那聲嘶吼,像來自記憶深處、恐懼深處、地獄深處,意念中最驚恐、最痛苦、最黑暗的部分猛然爆炸,一擁而出。

  「好痛!海棠,我好痛,海棠!」

  大樓內奇異的氣流刺激到天花板上的感應器,頓時各處噴灑下大量水花,驚叫聲、嘈雜聲,紛雜凌亂。沒有裝置消防感應器的會客室安然無恙,人人卻都被駭人的嘶吼懾到。

  「鈴兒!醒醒,鈴兒!」海棠拚命拍打突然不省人事的她,卻只見她沒了靈魂似的瞠著空洞大眼,冰冷地癱在他懷裡。

  明人翩然佇立,靜謐得有如人世一切紛亂皆與他疏離。

  「你對鈴兒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所有人拚命纏抱住如狂獅般怒吼的海棠,不讓他在衝動之際一拳打死對方,或當場扭斷對方頸項。

  「海棠,你冷靜點,有話好說!」將近百公斤重的卓爸差點攔不住他,被他拖著一起衝向明人。

  「我說過,這是日光山人的真跡。看,這筆勁,幾乎無人可與之匹敵。」明人陶醉地嘖嘖讚賞。

  海棠氣得雙眼血絲遍佈,青筋暴浮,在瞥到盞卷時赫然失神。

  這是字,還是畫?雪白的畫捲上只有一筆翻勝飛舞的墨跡,像是個「妖」字草書,又像是個人,受三界火宅的焚燼之苦,聲嘶力竭地掙扎在畫卷中。

  「這是日光山人的『伏妖圖』。」

  「伏妖圖?」為什麼鈴兒看到了會這麼痛苦?

  「陽界的人,看了它沒什麼感覺;陰間的鬼,看一眼就會被它吸走魂魄,封入畫卷中。」明人俐落一收,精細地纏上扣帶並低喃秘咒。

  陰間的鬼?

  「這跟鈴兒有什麼關係?」

  「雷海棠,你還不明白鈴兒是什麼嗎?」明人彎起邪魅的眼,詭碧的光芒閃耀其中。

  不,應該不會,這是一個由科學與理性架構出的現代社會,不再是古老而荒謬的迷信時代。而且他是受科學教育長大的高級知識分子,不是愚昧的村夫民婦。

  他不相信明人的暗示,他不信!

  「別跟我鬼扯,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已經忍無可忍。

  「你說呢,我做了什麼?」明人挑眉聳肩。

  「海棠,她醒了!」卓爸在檢查她的呼吸道時赫然大叫。

  「鈴兒!」他衝上去猛然抱住她。「鈴兒,還好嗎?還會痛嗎?」

  她迷濛地眨動疲憊雙眼,無法立即說話地輕咳著,如同聲帶受到過度撕扯的後果。

  「沒事了,我們回家去,從此不再見神阪家的人,好嗎?」他心痛地貼在她冰冷的額上低喃。

  「海棠……這裡是哪裡?」

  海棠大驚,全身血液霎時凍結。

  「你說什麼?」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你在說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他憤怒地抓著她的肩膀搖晃。

  「好痛!海棠,你怎麼了嘛……」脆弱的美眸登時浮出水光。

  鈴兒為什麼會說日文?為什麼會變回車禍前神阪玲奈嬌聲嬌氣的口吻?

  「鈴兒,你是鈴兒吧?」他恐懼地再一次試探。

  「你在說什麼,海棠?我都聽不懂……」他為什麼要對她說中文?

  「這是怎麼回事?鈴兒呢?」海棠起身火爆地吼向明人。

  他妖異地勾起嘴角。「你不是說,鈴兒只是車禍後的人格異變嗎?很顯然,她幸運地恢復正常了。」

  「不!」他不要恢復正常的玲奈,他要他的鈴兒!「鈴兒到哪去了?」

  明人淡漠地以畫卷一端輕拍額角,笑而不語。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事似的怡然交代小跟班,「我們回去吧。媽媽說要我記得參加後天的正鬼樣祭典,遲了就不好準備了。」

  「神阪明人!」

  明人在海棠箝斷他頸子的前一刻轉身,正面面對他。

  「別忘了告訴你父親,我願意以這幅畫換回佩掛。」

  隨即,他呵呵笑著揚長而左,最後不忘拋下一句「祝你新婚愉快,雷海棠。」

  第九章

  「海棠,我真的沒有辦法變一個鈴兒給你,我也沒有那個閒情天天陪你發神經,就為了找回根本不存在的人!」大卓簡直快給海棠逼瘋了。

  「一定有,一定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喚回屬於『鈴兒』的人格!」海棠堅決地指向大卓。

  自從神阪玲奈恢復原來性格後,這半個多月來海棠幾乎天天都在尋求「治癒」她的方法,大卓尤其被逼得死去活來,差點抓狂。

  「催眠呢?或者催眠可以喚回她之前的人格,不然用……」

  「海棠,我有件事想提醒你。神阪玲奈現在已經不是病人,她沒有問題,她只是恢、復、正、常而已,你懂嗎?」

  海棠僵著神情,直瞪大卓。

  「如果她有病,我可以想辦法醫治,可是她沒有!你要我怎麼去救一個沒有病的人?你希望我救她什麼?」

  「救回她車禍後產生的性格。」

  「那是不正常的性格、暫時性的異常。你現在等於是要我把一個正常的女孩變得不正常,這是醫生該做的事嗎?」

  「我只是想喚回鈴兒。」

  大卓望著他,沉默良久,才緩和下自己激動的煩躁。「海棠,我實在……有點訝異,以前那個實事求是、冷靜理智的你到哪裡去了?」

  海棠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勁。

  「你看看自己。」大卓將桌上的鏡子擱在海棠面前。「連我都快不認得你了。」

  海棠也不認得。

  鏡中人的臉瘦削、陰沉,落魄的胡碴佈滿兩頰,與頰上隱隱陷下的刻痕融為一體。那頭濃密的黑髮像是被人用手爬流過幾百次,那雙眼有著病入膏肓似的黑眼眶,可是其中的眸光異常明亮,散發執著的壓迫感,有如急切煉製不死仙丹的瘋狂道士。

  「看你這副德行,真的很像你母親剛過世時那陣子的雷爸。」

  「我一點也不像他,」他語調淡漠,將鏡面翻至桌板上的力道卻重得驚人。

  大卓蹙眉靠入椅背,審視片刻。「海棠,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喚回鈴兒,何不去尋求一些非正統的門路?」

  「你希望我找什麼門路?」他冷哼。「找道士?找靈媒?找乩童?還是學我老子那樣,開始沉迷陰陽玄學、易理八卦?」

  「海棠,我只是做個建議罷了,沒有……」

  「我不需要這種狗屁建議,我要的是找回鈴兒的方法!」他的暴喝重擊在大卓診療室的四壁,猛烈地相互反射震盪。

  「我道歉,麻煩你冷靜……」

  「我一直都非常冷靜,我也很清楚神阪玲奈目前的狀況!但我他媽的根本不想討論她有病沒病、正常不正常的問題,我要的是鈴兒回來的辦法。如果你沒辦法幫得上忙,請推薦其他醫師,別跟我推薦法師或巫師!」

  「等等,海棠!我……」

  他砰地一聲重重摔門而去,當場看見玲奈正嬌柔可人地和候診室內向她搭訕的俊男聊天,姿態含蓄羞怯,楚楚可憐,眼神卻柔中帶媚,流露誘惑氣息。

  海棠迷惘了。以前鈴兒只不過和大卓坦蕩蕩地聊上幾句,他就醋勁大發。如今形貌相同的女人公然和陌生男子眉目傳情,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為什麼?他以前那股強烈的在乎到哪去了?

  直到海棠看到那名男子放到玲奈膝上的大掌,他才抓回神智,立刻帶她上車離去。

  「海棠,你在吃醋嗎?」甜美的日語微含撒嬌的氣息。

  他再度神思恍惚。

  鈴兒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只不過性格更加鮮烈。不解就是不解,驚訝就是驚訝,臉上的表情直通肚腸,完全不隱藏。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只是在外面等得好無聊,那個人又正好想找我說說話……」

  這種柔細的嬌喃也不是鈴兒說話的方式。她總是中氣十足地亮著宏嗓,大說大笑,毫無千金小姐的典雅風範,卻豪氣、爽朗、鮮活有勁。

  「喏,別再生氣了嘛。」玲奈的手跨過排檔桿,指尖輕輕畫在他腿上。「今天晚上回去後,好好地補償你,怎麼樣?」

  海棠蹙起眉頭瞥視她。

  看他這副表情,玲茶機伶地轉口一笑。「我是說,我會燒一桌好菜來補償你,沒別的意思,可別想歪喔。」

  這不是鈴兒,他的鈴兒不會玩如此俐落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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