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大娘輕聲一笑,語氣漠然,「巫公子,要見花魁唯有晚上她公開露面你方可以見到她,否則不管你說什麼都無法見到花魁,巫公子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應該不會像個無賴來找麻煩吧,徐少爺,請你帶巫公子離開,要見花魁,晚上請早!」
「桂大娘,對不起,我們馬上離開!」徐東星對桂大娘道歉,拖著巫恪豪離開。
「東星,我不走,我要見她,現在就要見她,沒見到她我不走!」巫恪豪當然不肯走。
「桂大娘不是說了,晚上才能見到花魁,人家現在不見你,你真要拆了蘭桂閣嗎?恪豪你並不是這麼不講理的人,怎麼今天反常了,走吧,你要見花魁我晚上再陪你來,走啊,走!」徐東星硬將巫恪豪拉出了蘭桂閣。
徐東星拖著巫恪豪來到附近的酒樓,叫來了酒菜想緩和巫恪豪的心情,巫恪豪卻直接拿起了酒壺就豪飲,喝完一壺還不夠,連連叫小二再送酒來,不停的往自己嘴裡灌酒。
徐東星看不下去,連忙阻止:「恪豪,別喝了,別喝了!」
巫恪豪揮開徐東星的手,「別管我,讓我喝,不要管我!」繼續仰頭喝酒。
「好,你就喝吧,若醉倒了,今晚也不必去蘭桂閣見花魁了!」徐東星出聲警告。
這話讓巫恪豪捉著酒壺的手停在空中後頹然的重重放下,臉色難看極了。
徐東星很好奇詢問:「恪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巫恪豪煩躁的揉揉額角,看了徐東星一眼回答:「蘭桂閣的花魁可能是恨兒!」
徐東星訝然,「這怎麼可能?恨兒不是只屬於你嗎?而且她也未掛牌見客,怎會是她呢?」
「東星,我和恨兒之間還有段很復離的關係。」巫恪豪將自己和常詩雨的恩怨情仇說給徐東星聽。
「原來如此,想不到你和常詩雨竟有如此讓人意想不到的關係,但聽你說完後,我只有一句話,恪豪,你錯了!」徐東星正色告訴巫恪豪。
巫恪豪不太高興地瞪著徐東星,「我錯了?我哪裡錯了?」
徐東星說出他的理由,「恪豪,常詩雨欺騙你,你生氣是很正常,但是不能將全部過錯都推到她頭上,她一個弱女子突然遭到家毀人亡、未婚夫又退婚,還被謠傳是行為不檢而要離鄉背井,怎麼可能會沒有恨,所以她遇到你、知道你的身份後想報復是理所當然的事,換成任何人都是一樣。常詩雨雖然對你展開報復行動,但是恪豪你捫心自問,她真正有傷害到你嗎?反倒是愛上了你,在未明白真相之前,愛上仇人,她心中有多痛苦,恪豪你有幫她想過嗎?真相是殘酷的,她知道後甚至被嚇得生病了,最後她想通不再怪你,願意放棄仇恨好好愛你,將你當成她唯一的依靠!可是你明白真相後只會責怪她的欺騙,對她生氣言明要離開她,還用冷漠無情的態度待她,你有想過常詩雨她經歷的痛苦比你多上千百倍,你不但無法體諒她,還在得到她後再叫她回蘭桂閣嘗盡被冷落的苦楚,這無異是在她的悲痛上再砍一刀!或許她已經筋疲力竭無法再面對這許許多多的事了,也虛弱得不想再去承受你的冷漠,所以她選擇了隨波逐流,讓自己沉淪在苦海裡,當一個人的心被徹底打碎,人生再也沒有任何希望時,不管做什事、面對什麼人,她都麻木沒感覺了,那做花魁又如何?恪豪,你已經不要她了,你又有什麼理由去責怪常詩雨呢?」
巫恪蒙大掌緊緊握著酒壺,徐東星的話像重重的木槌敲在他心上,也像閃電擊中了他的腦袋,震撼了他整個人,讓他終於能去除掉自己的偏執和小心眼,看清整個事實,而看得越清楚明白,他就越感到無地自容,東星沒說錯,他完全沒設身處地為詩雨想過,除了一味指責她之外,他甚至沒有安慰過她,她是失去了一切,而他不過只是自尊小小受了傷而已,他卻得理不饒人的對詩雨冷酷,用話去傷害她!
如今她被傷透了心,豁出一切的放任自己糜爛,是他害詩雨變成如此,他還有資格生氣責怪她嗎?混蛋,他真是天底下最可惡的混蛋了。
巫恪豪悲痛交集,大手一使力,酒壺應聲而破,碎片插入他掌中。
「恪豪,你受傷了,快把手掌張開,我為你把碎片挑出來!」徐東星緊張的為巫恪豪處理傷口,不過他才把碎片挑出還沒包紮,巫恪豪就站起身往外走。
「恪豪,你又要去哪裡了?等我,等等我!」徐柬星丟下銀子付帳,又匆匆的追著巫恪豪而去。
☆ ☆ ☆
夜暮低垂,蘭桂閣裡的花燈全點上了,照得裡外一片熱鬧,本就生意興盛的蘭桂閣,今晚更是賓客如雲,大家都是來一睹花魁姑娘的天仙美貌,也想明白是誰能贏得美人的垂愛。
在戲謔聲和鶯聲燕語中,坐在大廳一隅臉色凝重、不言不語的巫恪豪是個異數,四周的熱鬧更襯出他的孤獨,他焦慮不安的眼睛不住的往樓梯上的露台看去,等會兒花魁就會站在那兒等著人出價,而他很快便會明白那花魁是不是詩雨?
就算是她,他也不會生氣,只希望她能隨他回府,他會盡心待她,以補償這些日子以來他的過錯。
在眾人的期待下,一身黑夜、從頭到腳都被黑紗遮蓋的女子在丫鬟的扶持下出現在露台上,底下賓客一陣鼓噪。
桂大娘站出來,舉起手要大家安靜,「各位大爺公子,花魁姑娘已經準備好了,今晚誰出的價格最好,就能讓我們花魁姑娘伺候一夜,享盡艷褔,現在請眾位貴賓開始出價!」
人群中馬上就有人喊起一千兩,出手之闊綽讓叫好聲四起,慢慢有人加價了,兩千兩、五千兩,八千兩……
「一萬兩!」這一叫聲讓眾人都住了口,紛紛轉頭敬佩的看著出價的吳老爺,能出一萬兩這麼大的數目真是不簡單,大家以為吳老爺一定會得標時,一個低啞的男子嗓音出了,「十萬兩。」
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十萬兩,這人一定瘋了。
巫恪豪喊完價走到場中抬頭看著桂大娘,「桂大娘,我出十萬兩!」
桂大娘眼色掃過廳裡,沒有人的價更高了,遂宣佈由巫恪豪得到花魁。
巫恪豪聽了立刻飛身一蹤,躍到花魁身旁,轉過她的身子將她背著底下眾人,迫不待掀開了黑紗。
黑紗落,花魁冷艷美麗的臉兒顯露在巫恪豪眼中,她嬌媚的倚身行禮,「奴家楚楚見過公子!」
巫恪豪卻後退一大步,立刻轉身詢問桂大娘,「她不是詩雨,她不是詩雨啊!」
「我有說過她是詩雨嗎?我已經告訴過你詩雨離開了,她不在蘭桂閣裡了!」桂大娘淡淡說著。
「她離開了?那她去了哪裡?」巫恪豪焦慮的急問桂大娘。
「她去了一個無情無慾、自在快樂的地方!」桂大娘回答。
「無情無慾、自在快樂?這是什麼地方?桂大娘,請你別賣關子了,說出詩雨去的正確地方好嗎?」巫恪豪急著要知道常詩雨的下落。
但是桂大娘除了那句「無情無慾、自在快樂的地方」外,任憑他怎麼問、怎麼懇求桂大娘就是不明說,巫恪豪急死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為了問出常詩雨的去處,巫恪豪又天天來蘭桂閣了,幾乎將所有時間都耗在桂大娘的身上,追問她詩雨去哪裡?
但是桂大娘就像閉緊的蚌殼,不說就是不說,被逼急了,她就用「無情無慾、自在快樂的地方」當回答,其他什麼線索她絕口不提。
連著三天巫恪豪都來找桂大娘,卻也都失望離開,思念的折磨讓他無心打理自己,俊帥的臉長滿了鬍渣,頭髮也亂了,整個人憔悴得嚇人。
而第四天,他不死心又要再去找桂大娘時,徐東星急急跑來找他,「恪豪,我知道了,我知道常詩雨在哪裡了。」
巫恪豪一聽連忙捉緊徐東星焦急的問:「在哪裡?在哪裡?」
「恪豪,你別急,聽我說,你去問桂大娘常詩雨的去處時,她不都回你一句「無情無慾、自在快樂的地方」嗎,這句話一定有它的含意在,恪豪,你仔細想想,無情無慾、自在快樂這話,什麼地方是會讓人無情無慾、自在快樂呢?」
巫恪豪為了常詩雨,整個心緒都亂了,連平時的冷靜聰明也不見了,現在聽徐東星一提起,他連忙定下心思考,馬上就有答案了。
「東星,是廟宇,桂大娘所指的是廟宇對不對?」捉著徐東星興奮大叫。
徐東星點點頭,「我猜也應該是廟宇,唯有廟宇是無情無慾,能使人自在快樂的地方!」
「太好了,我知道詩雨的去處了,謝謝你,東星,真是太謝謝你了!」巫恪豪十分感激這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