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兒連忙奔上前扶住看來搖搖欲墜的人兒,「釧兒,別這樣,我真的無意……」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他的話,小手停在半空中,錢鍘雅雪白著容顏淒冷地開口,「這巴掌就當是你應該付了出的代價,此後我們互不相欠!原來西門遠還不是世上最卑劣的人,傅鳳兒,我恨你,這一生一世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雙掌使氣一揮,推開了傅鳳兒,錢釧雅轉身疾奔離開。
這就是她付出所有心力所愛的人嗎?哈……好笑,太好笑了……不聞笑聲,卻只看到晶瑩的淚灑下,悲悼著不堪。
* * *
「小姐的心情好一點沒?」胡德拿著獵到的野雁入屋,看著珍珍問道。
珍珍放下手裡的女紅,站起接過野雁,黯然的搖搖頭,「小姐又到溪邊了。」
「溪水寒冽,小姐卻天天將自己浸在溪裡說要冷靜修身,我怕小姐終會支持不住的,不行,我去勸勸小姐。」胡德轉身要出門。
珍珍拉住他;「別去了,我們不是沒勸過,結果越勸越糟,上回還激得小姐心緒大壞而吐血,心病還需心藥醫,小姐也只能自行想開,我們是幫不了的。」
「可惡,沒想到傅鳳兒是這樣的人,我真看錯他了,若小姐有什麼意外,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胡德抓緊手裡的弓,氣怒難平。
想到小姐那時失魂的慘狀,珍珍也是心痛不已,小姐像遊魂般飄回藥樓,顛顛倒倒的說完全部的事後,就發了瘋般騎上馬往外衝,她和胡德急急跟上,就怕小姐有個什麼閃失,結果小姐是不眠不休的趕回到以前練功之所——祈山山頂,想要藉著冰冷的溪水冷靜自己,之後,小姐就天天浸在溪裡靜心,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三、四天了。
「小姐不會有事的,我們已經通知錢府了,很快的就會有幫手來,不管是老爺或夫人,還是哪位少爺、小姐前來,都一定能撫平小姐的情緒,絕不會有問題的。」珍珍很有自信的說給胡德聽,也告訴自己,小姐會好起來的。
離小木屋不遠的溪重,一個單薄的身影盤坐在清淺的溪流中,任由冰寒的溪水沖擊著自己,她身形不動、眼兒合起,但臉色卻是令人提心的蒼白,有如一蹲沒有生命的瓷雕娃娃。
寒意凝聚在她的身體四肢,被麻木的身子已經不覺得冷,只有如針般的刺痛遍佈她全身折磨著她,但是她所需要的就是這種痛苦,能讓她忘記醜惡的過去,不再想起令自己悲憤的俊逸臉孔,甚至可以忘卻那傷她心的話語。
她知道逃避是不對的,受傷了更應該挺起胸為自己討回公道,可是她實在傷得太重了,就讓她當個沒用的人逃走一次,待她平靜了心,她會再站起來的,只是要多少時間她也不知道,如果上天可憐她,她或許就能少吃點苦了。
也許她當初應該順著娘的心意,讓釵兒為她作媒成親,不往外跑,自己就能躲過達一劫,可惜她不是先知,該受的苦怎麼也逃不掉。
錢釧雅好想笑自己的無能,一開口卻是無可抑止的連連咳嗽。
「該死的,你都已經生病了,怎麼還浸在溪水裡,快點起來啊!」暴怒的責備聲伴著快速奔近的腳步聲響起。
這聲音熟悉得讓錢釧雅的心抽痛,她連忙睜開眼轉頭看去,果然是最不該出現的人竟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狼狽的別開臉不想看他,他為什麼還要再來打擾她?走開,走開啊!
「釧兒,聽到沒?離開溪水,不准再待在溪裡了,快點離開。」傅鳳兒見她不理不睬,焦急的在溪邊再喊,可是只得到她的冷漠以對。
「天殺的,你應該是氣我、恨我才對,要打、要殺的人也是我,為何卻要這麼虐待自己?你再不起來,我就下水抓你起來。」傅鳳兒沒了耐性,看她的自虐他心如刀割般痛苦。
「我不要見到你,你快離開。」錢釧雅被逼了聲音。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沒將事情說清楚我絕不會走,而你也要馬上給我從水裡起來。」他不過是向羅叔解釋一切遲了些時間,但是回錢氏藥樓她卻已離開了,讓他為了找她而焦頭爛額、擔心不已。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走!」錢釧雅沒看他,冷聲命令他離開。
「可惡,你是將我的話當成耳邊風嗎?」傅鳳兒見她不動,低罵咒聲,決定到溪裡抓她起來,一碰到水立刻就被溪水的寒意給嚇了一大跳,竟然這般冷冽,那浸在溪裡的她……不敢遲疑,他立刻使出踏雪無痕的輕功,從水面飛躍而過,要抱錢釧雅起身。
錢釧雅當然不從了,化出招式抵抗,只是一動全身就痛苦難當,她越用內力胸口越窒悶,讓她的臉色更加慘白。
傅鳳兒看出她的異樣,連忙大叫:「釧兒,停下,你身子會受不了的,不得再強用內力了,快停下來……」
錢釧雅咬緊唇,明知道自己會撐不住,但還是任性的咬牙不肯屈服,語調不穩的顫抖擠出話,「走……我……不……不要……你……管……呃……」腥甜湧上喉頭,血從她嘴角流出。
「釧兒!」傅鳳兒驚喊,乘隙抓住她的手,一個用力將她抱離水面,躍回溪邊,急急觀視她的情形。
錢釧雅卻是咳嗽不止,邊咳邊吐血,胸口像被壓了顆大石頭,讓她眼前越變越暗,在沉入黑暗前,她抓著傅鳳兒的胸口困難的擠出話,「我……愛你,更……恨你。」
手一鬆,她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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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柔的推揉在四肢游移,所到之處帶著一股熱力慢慢滲透入她的身體,化去了凝滯在她體內的寒氣,讓她的氣血順暢,然後整個身軀都暖和了起來,所有的感覺也恢復了。
睫毛眨動了下,神智由迷濛轉為明朗,現在她理能清楚地感覺到是有人在按摩她的腿,適中的力道令她舒服得低吟一聲,那雙手還溫柔的逐漸移到大腿,一樣有如春風拂過般,她全身舒暢得不想醒來,直至那手來到她平坦的小腹,更移至她胸前,溫熱的氣息輕拂她的臉,吻也輕落在她臉上,這氣息是那麼的似曾相識,好像……驀然,她睜開眼,對上的便是傅鳳兒那張英俊的面容。
錢釧雅呆了下,不好的回憶霎時湧上,她冷漠地斥喝,「我不要再見到你,你走開,快走開!」她想推開他,手臂一伸起竟是光溜溜的,這時她才發現到自己竟然是不著片縷的躺在床上,而傅鳳兒不過也只穿單衣而已,她漲紅臉,想起身找衣服或被子遮住身子。 「你還不能起來,我剛為你逼出寒氣,你現在很虛弱,還需要我的陽氣補充。」傅鳳兒環住她表示。
「我不要管,放開我,我叫你走聽到沒?走啊,我不想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錢釧雅邊掙扎邊抗拒著他。
「釧兒,這關係到你的身子,不能胡來,你若再任性,我會罰你的。」傅鳳兒壓住她的手腳嚴肅的表明。
「我不用你的悍惺作態,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會負責,即便是死,我也不用不幫忙。」錢釧雅語氣決裂地叫嚷。
這種話令傅鳳兒生氣了,「你這個小女人,真該好好受點教訓。」俯下臉,他的嘴落在她纖巧的肩頭。
錢釧雅以為他要吻自己,急忙反抗,哪知他竟是用牙齒啃咬,痛得她大呼,「好疼啊!你……你咬我?」她眨著驚愕的大眼睛。
「你再胡鬧,不肯乖一點,我會再咬人的。」傅鳳兒一臉兇惡。
他還凶她……錢釧雅眸裡湧上了水氣,他這模樣更逼出了她的拗脾氣,揚起小臉冷厲地回應,「不管怎麼做,我都不會順你的意,我更不要接受你同情的治療,你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恨你,我一樣恨死你了,你還傷得我不夠深嗎?為什麼要出現?你走啊,今生今世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只願我這生都不認識你!滾開,永遠的滾離我的視線,滾啊!」
傅鳳兒看著她,臉上是哀傷的神情,深歎口氣,他俯身將臉埋在她頸畔。錢釧雅以為他要咬自己,身子僵了下,卻聽到他在自己耳畔低柔的訴說——
「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都欠你一份解釋,我從未想過要期騙你的感情、你的產業、你的一切,我本著醫者救人之心創建了杏林藥坊,隱藏自己杏林公子的身份是因為我想活得自由自在,不受盛名之累,所以全天下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羅總管一個,藥坊裡的大小事也都由他掌管,我只想專心研究醫學,好好過著我賣畫的平凡生活,那雖然平淡,卻能有最真實的快樂,我原想就如此過一生,是你的闖入改變了我所設好的人生,面對聰明精靈的你,我的心首次起了波瀾,我從沒那麼渴望想得到一個人當我如願和你一起時,我的歡喜真是筆黑難以形容,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沒想到只是夢一場,而且醒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