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示尹娃聽得懂,只是……
「收下吧!我走了。」
「可……」她望著手上的錦囊,心中複雜至極。
他肯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那是否代表他真愛她?
她還能相信他嗎?
她茫然了。
***
「我教你一個辦法讓你能重新擁有尹兒的愛,你想不想聽?」皇甫少和夏侯焱在書房內進行密談,嚴禁任何人干擾。
「什麼辦法?」夏侯焱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快說。」
「苦肉計。」
他不明白。
「我猜尹兒不可能一下說放得下你,就可以完全把你晾在一邊不理,拿你今天的傷口來說,她不是不由自主的替你包紮傷口,更囑咐你該如何做,對不對?」
他點頭。
「這擺明了她心中依舊有你的存在。」
「是有我的存在,不過是由愛轉恨罷了。」他自嘲的扯著嘴角。
「沒有愛哪來的恨?」皇甫少搧著扇子,神色自若地反問。
夏侯焱看向他,黑炯的眼眸若有所思。
「古雲,愛恨不過是一念之間、一線之隔。又雲,愛愈深,恨也愈深。所以說,尹兒這麼恨你,表示她就有這麼愛你。」
「因此我必須反利用這點,以便喚回她對我的愛?」他領悟道。
「聰明。」
「理論上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可是實際上呢?如果她已不再愛我,對我真的完全只剩下恨,你要我怎麼辦?」他頗為擔心。
「放心,我以我的項上人頭做擔保,她絕對不會,你只要肯乖乖的照我的話去做,多製造一些傷口,表現得愈嚴重,最好是快死的模樣,就愈能打動她的心。」
聞言,夏侯焱沉吟了半響,認真的評估皇甫少計畫的可行性有幾分。
「考慮得如何?」
「……我只想說,我不需要特別製造,自然會有大大小小的傷出現,你別忘了,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災星。」北娃不在他會受傷是很正常,只是前一段時間北娃不在時他也沒再受傷,而如今卻因尹兒一不在他就受傷,此事真的太令人匪疑所思了。
但他的推理又無法成立,嘖!他真被難倒了。
「對哦!我都忘了,那我們的計畫就很好進行了。」
「但願如此。」
***
自此之後,夏侯焱果然每次到穆王府探望尹娃時,身上都帶著幾個不知道是自己弄的,還是自然得到的新傷口,日子一久,他全身上下已找不到有一處完好,看得尹娃愈來愈不捨。
她從未見過他身上同時有這麼多傷口,以前她總是小心翼翼的不讓他受傷,倘若再避不過,她也會立即幫他治療,絕不會任他對傷口不聞不問,大丁叔呢?其他人呢?怎麼沒一個肯幫他處理傷口?
「我說尹兒,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焱繼續過著非人的生活嗎?」皇甫少邊說邊暗中地打量尹娃的表情。
尹娃故作不解地道:「非人的生活?他是一個小王爺,過的生活比尋常老百姓好上幾百倍,豈能用非人的生活來形容。」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焱雖貴為小王爺,但他仍是血肉之軀,他會受傷、會痛、會死。」
聽到這,她心一悸。
「他每天一大清早就來陪你直到深夜才離去,在他一人獨處的時間不過短短數個時辰而已,他就已傷痕纍纍,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他完全失去你後,他能活得了多久。」皇甫少故意哀聲歎氣,明知道夏侯焱大小傷不斷,但卻從未危及性命,他還是把它渲染得十分嚴重,彷彿夏侯焱快不久於人世般,聽得尹娃心驚膽跳,焦慮不安。
瞧她已面生異色,皇甫少再接再厲、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你有沒有替你們家老爺及夫人想過,他們才焱這一個獨子,二人年歲也不小了,要是焱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夏侯家一旦絕了後,你叫他們二老情何以堪?你負得了這個責任嗎?」
「我……」
「還有,他們二老對你這麼好,你捨得見他們整日以淚洗面、傷心難過的度過後半輩子?」他就是要說到令尹娃愧疚不已、良心不安。
「我一閉上眼,他冷酷的眼神、譏諷的嘴角就好像魔咒一樣,緊緊的跟隨著我,我真的無法忘掉,即使我口中說已原諒他,但我的心終究是恨他的,我不想騙他,少王爺,給我時間,不要逼我。」她痛苦地低喃。
「我必須逼你,你不能一直逃避現實,問題一日不解決,它就永遠擱在那,你痛苦,焱也痛苦,你何苦折磨二個人呢?」
「我沒有辦法。」她被逼的快瘋了,她雙手摀著耳朵,淚水撲簌簌的滾落,激烈的大喊,「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
「再給他一次機會,你可以的,只要你點個頭就行了。」皇甫少捉住她的手臂強迫她面對他,「你要讓你花在他身上十多年的心完全付之一炬嗎?再給他一次機會,你就可以得到你夢寐以求的男人,你為什麼不要?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要?」
「不行的。」她頭搖得如波浪鼓,「我不行。」
「小小的挫折就打敗了你,你說你愛焱,我真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勸的不行就改用激將法,他不信他會說服不了她。
她一愣。
「不是嗎?如果真愛一個人,一定可以原諒他做的任何事,只要你愛得夠堅定,可是現在這種情形,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心了。」他勾唇出言譏諷道。
「你在激我?」尹娃不笨,她苦澀地揚起一朵絕美卻又淒涼的笑靨,「沒用的,你不曉得我愈愛他,對他所抱持的期望愈大,一旦期望落空,那接踵而來的失望將會大的讓我招架不住。」
「你別忘了,你才失敗一次。」
「一次就夠刻骨銘心了。」
「你真是——」皇甫少還想說什麼,卻突被一個急急忙忙跑來通報的僕人打斷了。
「少爺,夏侯王府派人傳來消息,說焱王爺摔下馬,現在人昏迷不醒,大夫說可能有生命危險。」僕人喘息不已,但仍不敢怠慢的馬上把消息一口氣說出。
聞言,皇甫少和尹娃均是震驚萬分。
他有生命危險?!尹娃顛簸了一下,不安的感覺緊緊包圍住她的心。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立刻給我備馬,我要去夏侯王府一趟。」皇甫少快速的下達命令,片刻也不遲疑。
「我也去。」尹娃再也沉默不下去,她連忙出聲,「我要回去看他。」
第八章
「焱怎麼了?」皇甫少偕同尹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夏侯王府,未曾遲疑地又往夏侯焱的房間急奔而去。
見到皇甫少,夏侯焱房內外的僕人一一向他作揖行禮,「少王爺。」
「嗯!」他一心掛記夏侯焱的傷勢,只隨便手一揮便進入房內,尹娃緊跟在後。
夏侯焱躺在床上,面如槁木,一點生氣也沒有。
尹娃見狀,差點站不住腳,幸虧有人及時扶助她。
「你們焱王爺是怎麼受傷的?詳細情形說給我聽。」皇甫少才稍微看了夏侯焱一眼就知道他傷得不輕,倘若是單純的落馬也不致於這麼嚴重。
大丁被推派出來說明情況,因為當時他也在場,「是這樣的,今早不曉得打哪來了一匹野馬,就擋在大門口,任何人都無法進出,我們一接近牠就被踢傷,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請我們少爺出馬,希望能馴服牠。剛開始一切都在掌握中,少爺也看似很輕鬆,完全不以為忤,但不知為何,少爺突然慘叫一聲,便從馬上摔了下來。」
「不知為何?」皇甫少皺眉,「那大夫怎麼說?」
「大夫檢查出我們少爺腹部中了個暗器,他猜測應該就是這個暗器迫使少爺摔下馬,他更診斷出暗器上沾有毒性強烈的毒粉,我們少爺就是中了毒才遲遲昏迷不醒。」
中了有毒的暗器?!「當時有誰在場?」他又問。
「我和二名門役,可是他們都是府內的長工,和我一樣在這工作了數十年,我想他們應該不會要暗殺我們少爺的。」大丁恭敬的回答。
「嗯!如果不是你們,那就是有人蓄意把野馬牽到你們夏侯王府大門口,看來敵方很清楚你們府內有能力馴服此匹野馬的僅有你們少爺一人,所以他可以藉機殺了他。」皇甫少分析情況道。
尹娃跪在床邊,心痛的凝視著緊閉雙眼的夏侯焱。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她已經完全不恨他了,要恨的,反而該是她自己才對。
她要不是賭氣不願回到他身邊,他今天就不會受了這麼重的傷,是她害他在生死邊緣徘徊,是她害的。
皇甫少說的一點都沒錯,夏侯焱沒有她會受傷、會痛,甚至會死,她怎能因自己的一時氣憤,便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他是堂堂的小王爺,要是他有個萬一,她拿什麼賠?
她負得起這麼大的罪名嗎?
不行,她不行的。
她深吸口氣終於開口道:「誰想殺他?」
「和他有仇的人。」
「廢話,沒有仇的人殺他做什麼?你以為每個人都吃飽撐著沒事幹,專以殺人為樂的嗎?更何況他是個小王爺,敢殺他的必是勇氣十足。」尹娃目光冷冷一掃,瞬間迸出逼人的光芒,一掃之前動不動就哭得像個淚娃娃的模樣,現在她的氣勢彷彿是個王者般,令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