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來,紀雲翔還是頭一回用上這兩個字。
第三章
(暮)
當西沉的陽光輕撫側面
我的左手結束了孤獨之旅
僅僅是呼吸同一口空氣的親密感
卻讓我幾乎想落淚了
下午,雨靜昏睡了好一陣子,那些桂花酒喝起來甜甜的,現在卻在她腦中放肆作怪,讓她只能無力躺在床上,閉上眼休息。
當她終於睜開眼時,是因為窗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她往帷幕外面一看,竟然己經是黃昏時分了,她沒想到自己會昏睡這麼久。
夕陽滿天,看在她眼裡,竟讓她微微有些失落感,現在她實在快樂不起來。
「你醒了。」一個男性的聲音突然說。
雨靜這才發覺左邊有人,她一抬頭就看見紀雲翔,他一隻手撐著後腦,整個人側躺在床上,正低頭目不轉睛地端詳她,雨靜不知道他在這裡多久了,不過她的睡相大概也被他看光了,在這男人面前,她簡直連一點可以保留的地方都沒有。
她的嘴唇動了一動,但最後還是選擇緘默。
雲翔看她那略顯不悅的表情,她明明是很生氣的,卻要故意表現淡漠,真是奇怪的丫頭,可是偏偏他就喜歡她這調調。
「不說話?」他的手愛憐地畫過她的櫻唇,感受那柔滑的觸感。
她偏著頭想閃躲開,他卻捧住了她的臉蛋,「你這張小嘴生來若不是說話用的,那就應該是被親吻用的了。說著他低頭以舌尖舔過她的唇線,讓她整個人都僵了,「不要.....」
「總算叫你開口了吧。」他低低一笑,以她的慌張為樂,「起來準備一下,今晚我們要在『蓋世廳』和大夥一起用餐。」
雨靜聞言只是搖頭,她可不願像個玩偶似的,讓他展覽在大家面前。
「又想拒絕?你除了拒絕以外,就沒有別的點子嗎?」他不悅地拉緊她的長髮。
如此被他拉著頭髮,讓她疼得幾乎要叫出來了,只得找個借口推辭:「我......我怕生......」
「怕?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他眉頭一挑放鬆她的長髮,卻掬起一束湊在唇邊親吻,「有什麼好怕的?我會保護你的。」
保護?雨靜眨了眨迷惑的眼,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她一向是保護別人的,何時曾被別人保護過呢?
「你聽話的話,晚上回來我就開始練功給你看。」他提出令人心動的條件,雨靜卻有些懷疑,她對這個男人完全不能信任。
「不相信我嗎?」他端住她的下顎,執意要撫弄她的嘴唇,「我可是你唯一的機會。唯一的希望哦!」
雨靜何等聰明,當然瞭解話中的道理,她身為一個竊賊,能被如此對待已經算是天大的禮遇了,更何況她竟然還有機會偷學「楚天真經」她還有什麼好要求的?但是,為什麼當她看著他深沉的眼睛時,就有一種要踏入陷阱的感覺呢?
算了,見機行事吧!她伸出手想推開他下床。
「願意了嗎?,」他笑了:「要不要我抱你上蓋世廳去?」
雨靜立刻瞪住他,總算開口了,「不要。」
雲翔也不生氣,迅速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我在樓下等你。」
他的動作之快,讓她根本來不及躲開,就被他偷親了去,可惡!看著他的背影走遠,雨靜以手背擦過額頭,想擦去那種痕跡和感覺。不過,那被吻過的地方似乎是愈來愈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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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楊雅淑幫雨靜裝扮完畢,滿臉艷羨地看著雨靜,「小姐,你這樣好美。」
雨靜連看都不看自己,無所謂地點個頭,原本就想轉身走下樓去,但念頭一動,卻又站住了說:「你坐下。」
「咦?」雅淑雖然詫異,但也不得不聽令行事,
「是。」
等雅淑坐下,雨靜伸手拿了胭脂,替她畫了一些上去,又拿香粉替她撲上。
「小姐,你這是....」雅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雨靜什麼也沒說,看看雅淑上了淡妝的模樣,她自己覺得還算滿意,轉個身就走向樓梯了。 雅淑完全是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伸手去抹淨臉頰,唯恐惹得雨靜生氣,因此她只得壓下疑問,趕忙站起,跟著走在後面。
紀雲翔站在「狂俠居」門口,當雨靜一走下來時,她的眼神就定在她身上兒沒有再離開過, 因為他做不到。「等了好久,不過是值得的。」他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可以愈來愈動人,真是了不起的法力,他好像被什麼巫術下咒了一樣。
雨靜的臉上卻是一份淡漠,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
雲翔連問都沒問就執起了她的手。雨靜僵硬了一下,「這樣不妥吧?」
「這世界上沒人管得了我的。」他漫不在乎地說。
唉,等會兒見到他那些部屬,一定會引起騷動的,雨靜心想這可真是宴無好宴。
於是,鎮江武場的少主就這祥牽著一名竊賊的小手,走向那寬廣華麗的「蓋世廳」,廳裡早已坐滿了人兒見到此狀都不禁瞪大眼睛,張開嘴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紀雲翔對大夥兒點頭示意,就帶著雨靜坐到上位,雨靜想拉開一點距離,但他還是將她摟到自己懷裡,像是一點也沒感覺到別人的目光。
眾人看了又是一片愕然,他們對於這名姑娘住在「狂俠居」早就迷惑不解,此刻看到紀少爺竟然不避諱地對她作出親暱狀,這更是讓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紀少爺自小天資過人,武功更是一等一的好,他們都習慣了少爺的狂傲自信兒也認為這是應該的,但他們從未看過少爺注意過任何姑娘,而且還如此熱中的模樣,更別提這是一位前來行刺、行竊的姑娘了!
「怎麼了?今天是我二十歲誕辰,你們的臉色卻活像在辦喪事一樣!」紀雲翔說。
雨靜一聽,原來這是他的生日,難怪「蓋世廳」上坐著這麼幾十、幾百個人,廳旁還高高堆放著許多禮品。
所有人臉色都是一愣,陶百川率先開口說:「少爺本是英雄出少年,屬下祝少爺更上一層樓!」
其他人也連忙跟進:「祝少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雨靜淡淡看了雲翔一眼,他這招挺厲害的,把大家注意的焦點轉移了,別人再想開口問她的事情,也己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好,這才差不多!」雲翔滿意極了,揮個手又下令道:「酒宴就這樣開始吧,上菜,奏樂!」
傭人們開始忙了,樂師們也開始彈奏,「蓋世廳」裡高談闊論,瞬間就熱鬧了起來。不過,這或許只是一種掩飾的假象,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觀察著紀少爺和那位奇特的姑娘。
紀雲翔一點也不避諱,慇勤地替雨靜夾菜,如果她吃得少一點、慢一點,他就乾脆直接餵她吃,那種寵溺的樣子就像對待心愛的寵物似的。
「別人在看。」雨靜窘困地提醒他。
從她一走進這「蓋世廳」就一直感覺到所有人不友善和怪異的眼光,她也知道他們準是把她當成了「妖女」,是老天爺派來誘惑他們年輕主子亂事的。
其實她只想偷到「楚天真經」然後盡快溜走,她可不想在這地方惹一堆麻煩。
「隨他們去看吧,我眼中只看得到你。」
這句話不知有幾分是真?雨靜不敢相信,她對任何人都沒有信心。
這時,陶百川和徐偉邦走到主位前,兩人都端了酒杯,由陶百川開口說,「今天是少爺的壽誕,我們敬少爺一杯。」
「好。」雲翔爽俠答應,立刻干了手中的酒。
雨靜默默地看著他們,感覺到這些部屬對主子的真心崇敬,但是敬過酒後,陶百川卻以研究的眼神看著雨靜問:「請問這位姑娘該如何稱呼?」
雲翔代替她回答了:「你們就叫她任姑娘好了。」
「是,任姑娘。」陶百川還算有禮地說。
「少爺,我們也想敬任姑娘一杯。」徐偉邦又說。
雨靜心中微微一驚,看來這兩位忠心的將領是針對她來的,雖然她已經頭疼了一下午,不過既然他們指明了找她,她又怎能退卻呢?
雨靜剛要拿起酒杯,雲翔卻一把奪了過去,似笑非笑地,「她不能喝酒的,我代替她喝也一樣。」
「這......」陶百川和徐偉邦都是一愣。
紀雲翔二話不說,就把酒喝乾了,還將酒杯倒過來,滴下一滴琥珀色的液體,「一滴不剩,成了吧?」
陶百川和徐偉邦一愣,他們還有什麼話好說?只得趕緊也喝光第二杯酒。
「好了,還有誰要敬任姑娘的?快來吧,我們一次喝個過癮!」紀雲翔對著所有部屬叫道,但舉座默然,沒人敢回答。
「其實他們都打著主意要「為難」任姑娘,但現在少爺都這樣「挺身而出」了,他們還敢怎樣?
紀雲翔見狀只是微笑,「別像死人一樣,大家盡興點喝酒作樂吧!」
主子一聲令下,會場又恢復了熱鬧氣氛,只是還隱藏著一點不安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