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看我?」很少人敢這樣直視他的。
「為……為什麼……不敢?」她問得結結巴巴的。
他並不以為意,淺淺一笑,「很好、很好。」
他這句「很好」是什麼意思?雨玫突然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在他探究的目光之中,她就像一隻無知的小綿羊。
「別怪我沒提醒你,己經一點二十五分了。」他突然舉起手錶道,
「糟糕!我得趕快回去了,明天見。」她猛然清醒,低喊著推開椅子,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她那副慌張的模祥,讓他更覺得好玩,目送著這小了頭蹦蹦跳跳的離去、玫瑰園裡也許降臨了一位小天使吧?他這麼想看。
既然是他發現的,那麼,她就應該是他的,不是嗎?
第三章
幾天打工下來,雨玫已經習慣了玫瑰園裡的一切,各項工作也步上軌道,只不過,她常常會被石振中嚇到而已。
漫長的暑假中,他似乎總是無事可做,不是在泳池裡游泳,就是在網球場打球,再不然就是在書房裡看書。
而另外他會出現的地方,就是——有她在的地方。
無論在廚房、餐廳、客房、花園、溫室,她每天總要偶遇到他好多次。
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難道她的瞼真的這樣有趣?讓他看了就想笑嗎?
大廚阿山忍不住說話了,「少爺最近挺活潑的,看到雨玫就笑耶!」
季總管也發表了意見,「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十八年來,他從來不曾發生過這種現象。」
「哦!是嗎?」雨玫一邊擺飾著花瓶,一邊覺得自己都快笑不出來了,要是她告訴他們原因,一定會被大大取笑的。
這是下午四點,玫瑰園裡的休閒時間,阿山端起雨玫泡的蘋果花茶,細細啜飲了一口,「少爺只對那隻狗強尼有過這樣的笑容。」
狗?她長得像那只獵犬嗎?雨玫的身子不禁僵硬了一下。
季總管品嚐著雨玫做的乳酪蛋糕,沉吟了片刻,「還有,以前少爺養過烏龜,那時他也比較開朗。」
烏龜?那種連翻身都不會的動物?哇!她好像越來越慘了……雨玫在心中悲泣。
「少爺究竟把雨玫當成什麼了呢?」阿山和季總管怎麼想都想不透。
話題中的男主角此時出現了,石振中走下大廳的樓梯,眼光掃射過餐廳內的三人。
「你!」他指著雨玫。
「我?」咦?她惹到他了嗎?
「泡茶過來,在書房裡,有客人。」他丟下這句話後,旋即轉身離去。
這……這是什麼態度?向來沒有脾氣的雨玫也忍不住火大起來。
「快去啊!少爺在叫你了。」阿山喊著。
「就把這壺茶送過去,這裡有乾淨的杯子,一起送過去。」季總管甚至幫她打理好一切,直接放到她的雙手上。
「為什麼?」她嘟起嘴,覺得自己委屈透了。
「少爺指名的,你非去不可。」
這種回答,只讓雨玫的心中更覺不悅,她抱著一肚子氣端茶上樓。
推開書房的門,她看見室內坐著四名男孩,除了石振中之外,還有三位她不認識的男孩,但看來都有某種雷同的氣質,就是都高傲得不得了。
石振中坐在書桌後面,也就是音響的旁邊,他剛剛放了一張唱片,那是舒伯特作曲的《野玫瑰》。
「把茶放在這兒。」他望住她,眼裡似乎有某種說不出的含義。
雨玫照做了,輕聲道:「請慢用。」
在她的觀念中,工讀生畢竟還是要有一點職業道德,即使她有滿腔的不滿,也不能影響到服務品質。
當她轉身要走,一名穿著條紋休閒衫的男孩站了起來,「好可愛的服務生,我以前沒看過你耶!你叫什麼名字?」
「我?」她愣了一下,雖然心情不怎麼好,但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我叫程雨玫,我是新來的工讀生。」
「哦!難怪我沒見過你,」另一名頭髮染成褐色的男孩也站了起來,「振中都沒告訴我們,玫瑰園來了個小天使。」
最後一個身材像拳擊手的男孩也走上前來,「嗯,雨玫,是雨中的玫瑰嗎?」
「是……是的。」她傻傻地點頭。
這三個男孩就這樣圍繞著她,喝了她泡的蘋果花茶,紛紛稱讚她的手巧。
「是你自己泡的?到底怎麼泡的?」
「你還會做菜?」
「你是念景高中的學生吧?要升幾年級了?」
面對這些陌生的男孩,雨玫不禁心慌起來,但她心想,這些是石振中的客人,她也不能不乖乖的回答,總要留點面子給他才對啊!
可是……那石振中到底是怎麼搞的嘛?他一個人悶坐在那兒,也不過來幫她解圍?
談話之中,雨玫才知道他們是石振中的表兄弟,三個人都是大學生了,暑假中到玫瑰園旅館來拜訪。
被三名這樣出色的男人包圍,雨玫雖然緊張,倒也不覺得是酷刑,只是,看到石振中那張臭臉、那雙冷眼,盯得她不禁頭皮發麻起來。
終放,石振中發飆了,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夠了!你們都給我出去。」
石家三位表兄弟一愣,接著露出會意的微笑。
「哈!我就說,振中最近果然不對勁。」
「原來真的是為了這個啊!」
「其實算是晚了點,我可是從小學就開始……」
「快滾!」石振中又大喊。
三位表兄弟並沒有被嚇到,反而哈哈大笑,他們對雨玫擠眉弄眼了一番之後,才一個接一個地走出房門。
雨玫看情況不對勁,也跟著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一隻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石振中的手。
他關上了門,將她轉過身.雙眼瞪著她,眼中好像閃著兩簇冷冷的火焰。
「學長,我該下班了……」她覺得自己非常、非常的害怕此刻的他。
「你和他們談得挺愉快的嘛!」他的眉毛挑高,嘴唇緊抿。
「他們是你的客人,人家問話我當然要回答啊!」
她後退幾步,他就跟著逼近幾步,最後,她背靠著牆壁,站在落地窗旁,踩在玫瑰圖案的地毯上,已經無處可逃了。
「回答就回答,誰教你還笑得那麼開心?」他的雙手抵在她身側的牆上,形成了對她的牢籠。
「我想……微笑是基本禮貌,請你直接……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她真的迷惘極了,難道在他眼中,她什麼都做不好嗎?
他瞪著她,彷彿想要看穿她似的,而後他對自己歎了一口氣彷彿放棄了什麼一樣,「誰教你要這樣突然出現?你把一切都搞得亂七八糟!」
「啊?」不懂!不懂!這是什麼跟什麼啊?雨玫聽得一臉霧水。
夕陽餘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中有種說不上的情愫,讓她不禁睜大了服、微張著唇,感覺似乎有什麼奇怪的事就要發生。
突然,他拉起窗簾,將兩人包圍住,低下頭,封住了她詫異的嘴唇。
不……不會吧?這世界是怎麼了?時針停了嗎?地球不動了嗎?否則他怎麼會吻她?而她又怎麼會讓他吻呢?
絲質印花的窗簾之中,像是一個小小天地,晚霞的溫暖透了進來,晚風的清涼飄了過來,但這一切都不重要,最深刻、最直接的感覺,便是這初吻……
她,程雨玫,一個即將滿十七歲的女孩,在玫瑰旅館的書房的窗簾中,和自己的初吻相遇了……
這吻是這樣的——
她背靠著牆壁,前面是他溫熱的胸膛,背後是微涼的玻璃窗,從頭到腳籠罩在玫瑰花紋的窗簾中,而她唯一的知覺——只有他的雙唇。
她應該是生氣的、不悅的,因為,他的身體好僵硬、好緊繃,但他的雙唇卻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纏綿,他細細拂過、緩緩舔過,彷彿在品嚐著世上最上等的冰淇淋,捨不得一口吃完,卻要慢慢感受這股甜滋味。
雨玫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雖然她在顫抖、她在臉紅、她在喘息,但她更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融化著。
當他結束了這個吻,他們的視線交會,兩人都有一種隱隱的不安,深深的震撼。
「為……為什麼?」她怯怯地問。
「是你不好!」他深吸了幾口氣才這麼說:「那天傍晚,誰教你擅自闖進玫瑰園來?誰教你搬到這個小鎮來?誰教你一天到晚都出現在我面前?」
他這是在指控她什麼呢?雨玫一臉的無辜,「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你要我來這兒打工的啊!
「我不管!」他將她擁緊,讓她的小臉緊貼在他胸前,「你是我發現的,你就是我的。你不可以說不要,因為我就是要——你!」
「我又不是小狗或小貓……」她完全搞不懂他的思考模式,她只覺得他熱切得讓她感到虛軟無力。
他捧起她的小臉,凝望著她的大眼,「你不是小狗,也不是小貓,你是一個最奇怪的女孩,從來沒有人敢像你一樣對我說話,沒有人會惹得我大笑,沒有人有你這樣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