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軒,奶媽琪亞近來可好,她的神經痛好一點了嗎?」龍境塵關心地問。
「父王,有我在琪亞的身邊,神經痛哪敢在她老人家的身體裡作怪。」龍羽軒大言不慚地說。
龍境塵忍不住笑出來。「瞧你那跋扈的樣子,琪亞身上的神經痛哪還敢再作怪!不過,琪亞當初一直很照顧你母后,你出生後,又很細心的照顧你,她就像是你的另一個母親一樣,如今她的年紀大了,你可要細心照顧她。」
龍羽軒面帶微笑。「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琪亞的。」
「嗯,知道就好。不管你對其他病人的看法如何,但是要切記,生為人不能不知感恩。」龍境塵語重心長地提醒他。
「我明白,如果沒事,我想回去品嚐琪亞的手藝。」龍羽軒一想起琪亞的手藝,忍不住猛吞口水。
「行了,回去吧!記得替我問候琪亞。」龍境塵微笑地輕搖著頭,琪亞真的慣壞了羽軒。
「我會的,父王,兒臣告退。」 龍羽軒略略欠身,隨即走出王宮。
龍羽軒一想起琪亞的手藝,迫不及待地想趕回去,因為他現在真的餓極了。
※※※
可憐的水靈拖著又餓又疲累的身子,在往卡達城的路上瞞跚獨行,每走一步路,幾乎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她臉頰上的淚水未曾幹過,一想起自己悲慘的命運,不由得又悲從中來。
只因為臉上和身上那與生俱來、令人作惡的黑色胎記,她被視為不祥之物,從一出生就遭到親生父母的遺棄,被週遭的人羞辱,甚至還被冠上怪胎、妖怪之名。
為什麼?
水靈每思及此,便感到一陣難忍的心痛,這一切都不是她能選擇的,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自己是這副模樣啊!
絕望無奈之時,她總會仰望著浩瀚蒼天,她希望能有人給她一個答案,為什麼她要來至這個人間飽受別人欺凌、侮辱?
現在的她實在又餓又累,但是惡婦的警告聲在耳邊不斷地迴盪著——兩天來回,才有飯吃……
水靈一思及此,全身禁不住驚恐戰慄起來。
她緊緊抓著遮掩容貌的面巾,勉強自己繼續往前走,踉蹌的一步接著一步,就這樣跌倒又爬起,跌倒。爬起……
最後——
水靈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來,趴伏在黃沙地面上,已經沒有任何的氣力爬起來;只能曝曬在炎烈的太陽下,任憑滾滾黃沙覆在身上將她掩埋,她連一絲掙扎的餘力都沒有……
也許她的苦難可以從此結束了,水靈隱隱約約地想著阿拉真主會來接她,讓她脫離這人間的苦海。
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由心而發的微笑。
此時她的心中不再有恐懼,也不再有怨尤,她輕閉著雙眸,等待著阿拉真主的眷顧,伸出那慈悲的雙手擁抱她。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所有知覺全部消失……
※※※
龍羽軒此時的腦子裡,只想著奶媽拿手的珍喂細燴,因為今天動了一個長達十五小時的大手術,讓他的腸胃完全淨空,他餓極了。
他和父王龍境塵一樣,喜歡駕馭著馬,馳騁在這一片無垠的沙漠,享受著乘風的快感。
此刻他騎著最心愛的狂風,在回程的路上狂耗。
奔馳一陣,狂風倏地躍高前蹄狂嘶一聲,猛然地煞住腳步。
龍羽軒定定受到驚嚇的心神,自言自語著:「什麼事?」
他見有一個土堆橫在面前,納悶地從狂風身上跳下來,「奇怪,出去的時候並沒有這土堆的?」
蹲在這團不知為何物的東西旁,他發現土堆下露出一方布角,隨著風在飄搖著,彷彿求救似的。
龍羽軒好奇地一腳踢開土堆,赫然發現蟋縮著的形體像是個人,他將其身上的土撥開,沒想到竟是一個女孩。
他本著醫生天性,先將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檢查她是否還有氣息——
「一息尚存。」他喃喃自語。
龍羽軒仔細看著她,這女孩有著絕美的側面,以她如游絲般的氣息來推斷,她是餓壞了;看她臘黃的臉色,她一定長期的營養不良。
須臾,女孩嘴裡傳出虛弱、斷斷續續的細微聲音:「阿……拉……
龍羽軒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
「天哪!」
水靈另半邊黑色難看的胎記,立即映人他眼簾,他先是一驚,怔忡良久。
「如果我帶回去讓琪亞照顧,當琪亞看到這女孩,不被她身上的噁心胎記嚇倒才怪!」
他主意一定,臉上卻隨即露出一抹笑謔的奸邪神色。
龍羽軒不忌諱女孩一身既破又髒的衣樓,不假思索地將她凌空抱起。
在熾熱的陽光強力照射下,昏迷中的水靈卻感覺到有一股溫暖,不像灼燙炙人的熾熱,這股溫暖讓她覺得好安全。她心裡升起一股平和的欣喜,一定是阿拉聽到她的呼喚,讓它來接她走的……
她疲累地始終閉著眼睛,嘴角卻浮起一絲滿足。感恩的微笑,她不眷戀人間的一切,終於可以脫離苦海,她願意將自己無怨無悔地交給她——
就這樣,水靈在龍羽軒的懷裡沉沉入睡,不再醒來。
※※※
「琪亞!」龍羽軒一踏進自居的豪宅裡,便扯著喉嚨大喊。
琪亞聽到他急促的叫喚聲,趕忙從後面衝過來,驚見他懷中抱著一團污損髒亂之物,「你抱了什麼回來?」疼愛的眼神帶著一絲的責備,瞅著她從小就溺愛的王子。
「是個女孩,她昏倒在路上,所以我就將她帶回來。」他若無其事地道。
「是個女孩?人家是撿個動物回來養,你反而撿個女孩回來。」琪亞嘴裡雖是嘀咕責備,卻忙不迭地動手幫忙。
龍羽軒將女孩抱進客房,將她輕輕的放在乾淨的床上,旋即瞅著琪亞調侃笑諺道:「接下來,是你的事。」
「我?當我是什麼,你撿回來的任何東西,我都得照單全收嗎?」琪亞寵愛地輕輕嗤道。
「幫幫忙嘛,再說我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東西……」他故意露出一副撒嬌的可憐模樣。
琪亞看了實在不捨得。「唉!真拿你沒轍。去、去!讓廚房將我準備的東西拿上來,好好讓你大快朵頤。」她故意繃著臉說話,一邊急忙轟他出去。
龍羽軒衝著她笑一笑,露出難得的純真笑容,轉身走了出去。
在琪亞的面前,他永遠發不出脾氣,也板不出狂狷的傲情。一切誠如父王說的,琪亞宛如他另一個母親,從小就疼愛著他,怕他餓、又怕他熱;到了晚上還擔心他會凍著,照顧得他無微不至。所以在琪亞的面前,他永遠是她心目中長不大的小王子。
琪亞走近床邊,看著全身包裹著破了又補的布衫,忍不住輕歎:「這年頭還有這麼多貧窮的人!」
琪亞輕輕地掀起水靈身上的布衫,一看見水靈臉上的胎記,她忍不住雙手掩住嘴巴,怕自己會驚叫出聲,然後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自我安慰:「沒事,沒事!」
她繼續輕巧的褪去水靈身上的布衫,這回她並不是被水靈身體另半邊的胎記嚇住,而是水靈身上滿佈著被鞭撻後皮開肉綻所留下的傷痕,令她觸目驚心。
「天啊!是什麼樣的人竟然會對一個小女孩下如此重的毒手!」琪亞驚駭得睜大雙眼,嘴裡喃喃暗罵著。
看著水靈全身傷痕、體無完膚,那可憐惹人疼惜的模樣,更喚起琪亞的慈悲心,她輕撫著昏迷中的水靈,眼眶中泛起同情的淚光。「孩子,真不知道你受到了什麼樣的折磨?」
褪去水靈身上所有的衣物,琪亞為她輕輕地蓋上毛毯,慈祥地伸手輕撫著水靈瘦削愴黃的面頰,」好好睡吧!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
走出來安置水靈的客房,琪亞拭著眼角的淚水,神情哀傷地走進龍羽軒用膳的餐廳。
正享受著琪亞準備的珍饒,龍羽軒抬頭看到噙著淚珠的琪亞,他大感吃驚。
「琪亞,你怎麼了?有誰敢欺負你?」
琪亞搖著頭,硬嚥著說不出話來。
這一來,龍羽軒可急壞了。「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哪兒又痛了?」
琪亞搖頭。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為什麼哭?」龍羽軒快被琪亞的眼淚搞瘋了,急躁地將聲音逐漸提高。
「是那、那女孩……」琪亞沒想到會惹怒龍羽軒,一時之間反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哦!」龍羽軒霍地釋然一笑,「你是被她噁心的胎記給嚇哭的呀!」
「才不是!你不知道,她好可憐,不知道是誰那麼狠心,竟然將一個小女孩打得體無完膚。」琪亞忿忿不平地拭著眼淚,恨恨地道。
「她的身上?琪亞,該不會是你誇大其詞吧?」龍羽軒錯愕的神情中!帶有一抹無法置信的懷疑。
「就知道你一定不相信,我帶你去看!」說著,琪亞眼淚一抹,強拖著滿臉懷疑的龍羽軒離開餐桌。
※※※
琪亞手拉著龍羽軒來到客房,走近床邊,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假,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蓋在水靈身上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