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無心插柳而柳葉茂盛的成果…… 決小明
《虎嘯》,原書名為《凝雨電紫》,因為整篇故事跟「雨」有很大的關係,後來更改書名的原因請參照第一把蝕心劍的故事《焚仙》,不再贅述。
《虎嘯》過稿之際,正巧是我第二本書《紅豆詞》出書的日期,陽光普照的暖暖三月天噢,右手捧著熱騰騰的新稿,左手捧著熱騰騰的新書,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呀……看著兩邊的寫風,我想,這算是種改變吧?(相隔一年,我原以為自己寫完魑魅魍魎的故事之後便會消失在小說界,沒想到,另一套系列又悄悄成形,世事真是難料呀……)
說來汗顏,我是從寫小說後才開始學習寫小說的,雖然有許多讀者寶寶一聽到「同人志」便會聯想到專司寫小說的同人志大神們,可惜,我壓根不是寫小說出身的,邊寫邊學的結果就是一開始的寫風會讓你喜孜孜的甘於現況,可是在寫了好幾本之後再回頭看,心中只會有一個念頭——
「嗚……我把稿費退給禾馬窩窩,請不要出版那本書……」(但為時已晚,誰教我已經把稿費拿去搬電腦設備、採購電玩遊戲和敗家買小說……)
我承認,自己是個很駑鈍的學生,我沒辦法在第一本寫完後,第二本就有進步,也許第五本、第十本,我才會小小小小地邁進一步,我不知道以這種龜速學習的成效有多少,但至少,我個人是覺得活到老學到老嘛!
如果有讀者寶寶認為決小明根本沒有任何進步,那麼,請跟著我大聲念一次:「啊——那是幻覺啦!」
如果念完之後發現幻覺還是沒有消失,那麼,請讀者寶寶可以另外去尋找合你們胃口的作者了。(笑)
好,來說說這篇故事的產生,它是個意外。
決小明原先是照著準備好的故事架構走的,打到第四章之後,才驚覺螢幕上跳動的人物個性、故事走向已經和我那破筆記本上條列的大綱相去十萬八千里。(根本已經完全無關了,嗚……)
青天霹靂,五雷轟頂,轟得我耳邊隆隆作響。
還好,蝕心劍有六把,我才寫完一把……好唄,這篇故事就當作是無心之下的產物吧,雖然是無心插柳,不過我可是非常非常喜歡《虎嘯》這本書寶寶噢!
某人苓看完之後,撂下一句,「很淡,淡得我很喜歡。」
呵呵……這個評語我也很喜歡噢。反正我設定的角色原本就少了點激情,熱情有熱情的好,淡然也有淡然的經營方式,是唄?(幸福就好呵)
書裡,沒有絕對的好人、壞人,讓我寫起來相當輕鬆,每個角色我都很喜歡,無論是人或非人。我也很喜歡「假想」非人類的心態和思考模式,這篇淡淡的《虎嘯》正好滿足了我在這方面的興趣,希望正在看書寶寶的眾家寶貝也能有所感受。
每日一字——霍虓的虓,讀音為ㄒみㄠ,別念錯噢。
來吧,眾家寶貝們,一塊進入淡淡的《虎嘯》中,淋場小雨吧——
楔子
劍本無口,卻嗜血千斛。
劍本無翼,卻似鳳騰飛蒼穹之上。
劍本無足,卻隨軍馳騁沙場,隨士遊歷四方。
劍本無心,卻有蝕心噬魄之說。
六把因蝕心之訛被束之高閣的禁忌妖劍,隨朝代遞嬗交替的戰火,由宮闈間流落四方……
因緣際會,六人成為六把蝕心劍命定之主,揮舞劍身的同時,亦為劍所控。
劍蝕佛心,佛成邪神;劍蝕魔魄,魔亦為善。
究竟是妖劍蝕噬了人心,抑或是人被心底那股難以察覺的無形貪慾所蝕?
且聽我娓娓道來,然後,告訴我——
你所透徹的那個確切答案。
第一章
雨,濛濛的。
山間薄霧層層,透著陰冷的濕意。
嘈雜聲由遠而近,由小而大,像在驅趕著不受歡迎的鬼魅。
纖細孱弱的女人護著懷中的小女娃,蹣跚地拖行著步伐,剪水雙眸中寫滿恐懼。
碎石及木塊一如雨絲般,綿密不絕的落在女人身上,但雨的撫觸是輕柔而善意的,而木石帶來的卻是皮開肉綻的痛楚。
「滾出我們的村子!妖怪!」一名壯漢喝道。
由於他的壯膽怒吼,使得村人紛紛跟進,一時之間,驅逐聲更加響亮。
「別想來害人!滾出去!妖婦!」
「快滾——」
每一聲傷人的喝斥都挾帶著實質的傷害,石塊敲破了女人的額,赭紅的血液沿著慘白面頰流下,在破舊的白裳上染印殘酷血花;石塊擊痛了女人的背脊,讓她每拖行一步都帶來難以忽視的劇痛。
她是妖,不容於凡俗的妖。
但她仍感覺得到痛楚,仍能流淚,仍心存眷戀……
像在尋找什麼,女人每經過一個村民面前皆停下光裸雙足,承載滿滿愁緒的眼眸,仔細打量著每張臉孔。
一走,一停;一停,一走。
「你……你看什麼?!」近在咫尺的村婦震懾於女人的凝望,害怕佔據了所有思緒,她無法多想,掌心的石塊硬生生砸向女人的右眼。
滾落水窪的石塊上沾著滿滿血跡,暈染一池赤紅。
女人攏了攏眉,刺疼的眼瞼閉合,清淚混著血水溢流。好不容易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軀,她繼續向前拖行,依舊一步一止。
「別、別看她的眼!她是要吞噬咱們的魂魄,好養足她的妖力!」村民震懾於那對淺黃色的非人眼瞳,急急出聲。
「是了!否則她為何淨瞅著咱們?」
「慘了,方纔她看了我好幾眼……」
「快趕走她,別讓她傷害了任何人。妖婦,滾出去——」
未知的恐懼、錯誤的認知,讓村民殘酷的自衛更加盡力,也因更加盡力,而顯得更為粗暴。
瘦弱女人搖搖螓首,懸掛在小巧顎緣的血珠子因此舉而甩落,連同眼眶裡的薄淚。
「不在這裡……」她低低的、輕輕的朝懷中女娃說著,微抿的唇瓣帶著苦楚失落。
震天的叫囂再也進不了她失了心的耳,女人帶著渾身的傷,緩緩地往她來時的山林小徑而行,不曾間斷的血珠在黃泥地烙下足印時,同時墜落。
一血一淚,卻也被無情細雨洗滌,不留痕跡。
女人懷中的女娃仰起頭,越過女人纖弱的肩,遠遠望著那群橫眉怒目的村民。
小小年紀的她,無法理解他們劇烈的排斥。這種非得置人於死地的凶狠目光是為了什麼?難道只因為娘娘是他們口中的妖?
只因為她們非人,就得如此待她們嗎?
比琥珀更淺的淡黃童眸睜得大大的,好似想從村民臉上讀出足以反駁她想法的善意,但……
啪答一聲,拳頭般大小的石塊,不偏不倚的擊中她的眉心,震得她頭疼欲裂。黏稠溫熱的鮮血流進她的眼,凝成一片血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火辣辣的痛,是她眉宇間唯一殘留的感覺。
這種痛,很刻骨,也銘心。
疼痛逼出她的淚,和著鮮血,在頰邊婉蜒出兩道血痕,好不狼狽。她咬破下唇的牙關緩緩溢進了血的腥味,在喉間擴散。
淚水可以洗去眼眶的殘紅,卻怎麼也無法磨滅今時今日、此情此景。
那一張張交織著憎惡、惶懼的臉孔,那一雙雙盈滿怨恨、嗔怒的眼神……因為她們是妖;只因為她們,不是人。
蹣跚步伐漸行漸遠,村民面容逐漸模糊,而烙在女娃眉心的痛楚,卻將她永永遠遠停困在這一刻。
以恨意編織的網,牢牢困住了她。
JJ JJ JJ
又是蒼茫的雨夜!
該死!眉心又痛得她齜牙咧嘴!即使在睡夢中,仍被不適的刺痛所驚醒,也將她由百年前的往事夢境中拉回現實。
又作了夢……又作了那個夢,那個將視線染成一片血紅的夢……
每逢霪雨時分,她的眉心舊傷總免不了一陣折騰。
刻骨銘心的痛楚已隨著百年歲月而湮沒,迫使她記下疼痛的,是那天的回憶。
她曲起雙膝,將螓首深埋其間,壓迫在眉心的力道讓她勉強忽視柳眉之間那道醜陋傷痕所激起的刺痛。
眉心一疼,她的身軀也跟著失了所有力氣,成天懶洋洋地窩在巖洞間,詛咒著鎮日不止的雨、詛咒著彷彿要掏空她腦袋的痛、詛咒著數百年來不曾從她記憶中褪色的腥紅畫面。
她煩躁地扯亂一頭淡色長髮,狂野地猛甩頭,妄想著甩去所有痛楚,只差沒蠢到一頭撞上石壁昏死過去,以求得解脫。
雨水落在林間闊葉上,瀝瀝作響,鼓噪著她血脈間的獸性,然而,軟軟的四肢又惡狠狠地提醒她,她現在虛弱的好比一頭無害的小兔兒。
「這場雨還得下多久?再延個幾天,我非得餓死在這山洞裡……」她輕聲咕噥,淡黃的眼瞳勾勒著洞外恍若串串珠簾的剔透雨滴。
她不想動,愣愣地看著雨、聽著雨……
她不想動,卻機警的因洞外傳來的聲響而豎起渾身防備。
葉梢落雨聲、泥濘水窪聲,以及——人類行走的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