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章勁遏制不住的低咒出聲,只差一點沒抱腳痛呼。這個該死的蠻女!
「章總,你沒事吧?」一個猶豫的聲音從他身後緩緩的響起。
章勁轉身,只見立鵬的代表在一瞬間抬頭挺胸的坐得筆直,不知道在緊張些什麼。
陡地,他像是想到只有自己坐著似乎不太禮貌,而猛然的站了起來。
「對不起。」他說。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敝公司家教不嚴,讓你見笑了。」章勁嘴角抽搐的說,然後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與他一同入座。他的腳背仍痛得發麻。
張世意迅速的搖頭,「汪小姐是一個……嗯,很有個性的女人。」
「你覺得她不錯?」章勁突然靠向椅背,狀似輕鬆的問。
張世意猶豫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會認真考慮她的求婚?!」他端起汪芃絜先前留下的半杯拿鐵,自然而然的就口喝,然後從杯緣上望著他,緩慢地開口問道。
張世意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按捺住想奪門而出的慾望。
「求婚是暫時不會,不過……」他瞄了他一眼,又吞了口口水。「我想……呃,先和她交往看看。」
章勁沒有應聲,先緩慢的又喝了一口拿鐵,然後才緩緩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張世意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
天啊、地喇、老闆呀,你想看戲為什麼不自己來,非要招我推出來當炮灰,還硬要我在火上加油,看看章總有何反應,再回公司報告,你這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嗎?
嗚嗚,我不幹可不可以呀?可是想想現在產業一片低迷,經濟又如此不景氣,不干可是會餓死呀。而且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歹活,所以即使是硬著頭皮,即使是他不想,也得要撐下去呀。
「合約書帶來了嗎?」
「嗄?」
「我說,上回讓你帶回去研究的合約書,你帶來了嗎?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正式簽定續約了?」
張世意呆若木雞的瞪了他半晌之後,這才驚醒的猛點頭。
「喔、有有有有有,我有帶來。」他猶如死裡逃生般,立刻手忙腳亂的將合約書從公事包裡拿出來,其間還不小心掉落地面一次。
章勁從他手中接過合約書卻不急著翻看,而將它擱在桌面上。
「貴公司可有什麼建議?」他問。
「不,敝公司很高興能繼續與貴公司合作,尤其……」
「嗶嗶……」
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張世意一臉抱歉的看了章勁一眼。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他說著起身走到一旁去接聽電話。
章勁將桌面的合約書攤開來看,密密麻麻的條約突然好像變成外星字體似的,讓他有看沒有懂。他蹙緊眉頭又翻了幾頁之後,終於煩躁的直接將合約翻到最後一頁,瞪著兩方又大又紅的印件章後,才稍稍放鬆了緊蹙的眉頭,同時輕扯了下嘴角。
離座的張世意回到原位上。
「對不起,章總。」他向他道歉。
章勁搖頭,不認為接個電話有必要道歉。
「既然合約沒問題,那麼……」
「對不起,章總。」
他的話被另一聲道歉打斷,他微蹙了下眉頭,直視眼前不安的雙眼。
「我……」張世意不安的動了動身體,又嚥了嚥口水,目光由眼前氣勢迫人的男人臉上移到桌面的合約書上。「剛剛……呃,」他又吞了口口水,「打電話來的人是袁總。」
章勁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
「他說……呃,他突然想到合約上還有點問題,所以……」
「所以他想將簽約的時間往後延?」章勁替他說完。
張世意怯怯的點頭,伸手想將桌面上的合約書收回,卻被章勁猛然伸手壓住。他的胃部遏制不住整個痙攣了起來。
「章總?」他給巴的抬頭看他。
「我和你們袁總是多年的老同學,有什麼問題,我們倆電話上再聯絡,至於這份合約,既然該蓋的章都蓋了,就不要浪費重新做過,我和你們袁總討論過後會直接將該加或該刪的部分,更正上去,所以這分合約我先收下。」
「可是……」張世意欲哭無淚的看著那被他捲成筒狀,緊握在手中的合約書,垂死掙扎。
「我待會兒就會打電話給你們袁總,你不必擔心,希望在未來的兩年,我們兩方都能合作愉快。」說完,他朝他伸出手。
張世意完全沒有開口和拒絕的機會,只能被迫的伸手與他交握,然後——痛得半死。
合約就此抵定,而他——嗚嗚嗚,醫院也去定了,嗚……
* * * * * * * * * *
才推開公司大門,便能感受到辦公室內草木皆兵的凝窒氣氛,章勁懷疑的看著一室正襟危坐的部屬們,不知道他們這回又在搞什麼鬼。
以不變應萬變一向是他的至理名言,他聳了聳肩直接走向辦公室。途中,他將合約丟給潘民為。
「立鵬過去是你負責的吧?喏,這是接下來兩年合作的合約,好好收好。」
「老闆。」
跨出去的前腳還沒落地,便聽到潘民為猶豫的叫喚,章勁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有問題?」他問,目光落在他剛剛丟給他的合約上。
潘民為先是搖頭,然後欲言又止的瞄了瞄他辦公室的方向。「芃姐她,呃……」
章勁隨著他的自光轉向,卻沒見到該出現在他視線內的人。
「她人呢?」他皺眉問,原本已被遺忘的怒氣又迅速在體內蔓延開來。
「芃姐她在你的辦公室裡。」
「她在我的辦公室裡做什麼?」嘴巴這麼問,他的雙腳已迫不急待的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毫無預警的,他用力的推開原本緊閉的辦公室大門,門板在他過度用力的情況下,「砰」的一聲撞到門邊的牆面上。但即使如此,那個蹲在他辦公室檔案櫃前的身影卻完全無動於衷。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出聲道。
「整理東西。」汪芃絜頭也不回的說。
「我以為你的東西在外頭。」
「我大部分的東西都在外頭沒錯,不過這些檔案可是我花了三年工夫,一筆一筆建檔出來……」
「那是公司的東西。」他打斷她道。
「公司的東西全在電腦裡,這是我的。」她倏然回頭,怒不可遏的朝他瞪眼。
從她大學畢業被騙進章勁他家經營的快遞公司後,她就一直在為他做牛做馬。整整七年的時間,她幫他將他家傳原本只有兩三隻小貓的小快遞公司,變成今日在香港、澳門分別都有間分公司的局面,她的功勞他可記得?
他竟敢炒她魷魚,只為了她想將自己嫁出去!
去他的混蛋、臭雞蛋!他真以為少了這份工作她就會餓死嗎?!
走就走,誰怕誰!不過在走之前,她也要把屬於她的東西至帶走,絕不讓他佔到半點便宜。
「如果你敢把這些東西帶出公司大門的話,我可以以竊取公司機密的罪名控告你。」
「我不帶出門,我拿到廁所燒掉總可以吧?」她瞪眼道,然後一股作氣的抱起那一堆至少有十公斤的檔案夾朝門口走去。
一隻手打橫擋住了她的去路,她順著他的手抬頭瞪向比自己還要高上十公分的他。四肢發達的大混蛋!她在心中罵道。
「如果你肯發誓,以後絕對不再犯今天這毛病,我就讓你留下來。」他盯著她說。
「希罕。」汪芃絜哼聲道。
「你要想清楚。」他看了她一眼,不以為然的說:「你已經三十歲不年輕了,現在換工作……」
「我才二十九歲。」汪芃絜瞬間咬牙切齒的進聲道。他有必要無時無刻提醒她她已經不年輕了的事實嗎?混蛋傢伙!
「好,二十九就二十九,但道理是一樣的,你都一大把年紀了,你以為現在的工作真的這麼好找嗎?更別提你那色女的惡習,見到男人就要向人求婚……」
「你閉嘴!」汪芃絜再也忍不住的朝他咆哮。「我哪裡像個色女了?我有對他們任何一個人上下其手嗎?我只不過問他們願不願意娶我而已,這樣也礙到你了嗎?」
「你動腦筋動到公司客戶身上就不對。」
「我每天到這裡上班,就連假日都要來加班,除了客戶之外,我要到哪裡去找男人讓我動腦筋,我不動腦筋動到客戶身上去,你要我嫁給鬼呀?」她怒不可遏的叫。
「至少你不應該利用上班的時間,更何況你明知道他是我在等的人,你還把人帶到樓下去,這種情形你做何解釋?」章勁強硬的說。
「我……」汪芃絜頓時語塞,因為她承認這一點是她的錯,但是他有必要這樣得理不饒人嗎?她為他所做的犧牲還不夠多嗎?他少掉一張合約也不會死,更何況那張合約在袁大哥的護航之下,根本就不可能會出問題。
他根本存心想找她麻煩,想「狡兔死,走狗烹」!
「你什麼?說不出理由了吧?」
她倏然抬高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