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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織華

  梵伶隨著車子突如其來的煞車往前傾,剛剛坐穩,新堂修已鬆下安全帶,俯身握住她的手,壓住她。

  「老實說,我不應該原諒你無理的說詞。」他笑了笑,語氣強硬,笑容卻顯得有點無力,「但是,現在,我只想吻你,狠狠的吻你。」

  語畢,他低頭吻住了她。

  當她說他說謊時,他平靜無波的心竟然狂跳,彷彿她簡單的話就揭穿了他隱藏在面具下的真實。

  有種被救活的感動……

  睽別已久的吻,讓梵伶無力拒絕,她是渴望泉水的沙漠旅人,即使水中藏毒,她也無所謂了。

  緊密地纏繞她的舌,交換著彼此的唾液,交換著彼此的氣息,新堂修握緊十指與梵伶交握的雙手,像是要壓碎她,要融化她般。

  「我說謊嗎?」新堂修稍稍離開她的唇,「對權勢著迷,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我有說謊嗎?」

  梵伶雙眼迷濛,新堂修的臉就距離她不到三公分,讓她心中一緊。

  「我不知道……」

  兩個人貼得太近了,近到無法隱藏彼此激動的心跳聲。

  曖昧的氣氛如氣泡般升起,催化了彼此模糊的感情。

  上次,也是在車子裡,也是在星空下……

  無法制止自己,新堂修情難自禁的低下頭,又是狂野的一吻。

  他的手已經鬆開,像自主的籐蔓,在梵伶完美的身體曲線來回摩挲穿梭,點燃慾望的火苗。

  梵伶忘情的十指陷在新堂修濃密的頭髮中,解開髮帶,散落的長髮讓他看起來更邪魅、更狂肆。

  「你是梅,我的梅,你是——」喘息著,新堂修發覺自己的腦中竟呈現空白,一個吻讓他失去理智。

  「特別的。」他只能將心中的激動坦承。

  他強烈的佔有慾讓梵伶撼動、恍惚。看著他,她沒有深思的力量,她只想遵從心中的渴望。

  「你想我嗎?」衝動地,新堂修深邃的雙眼凝視她,問:「去度蜜月時,去美國、新加坡時,你看不見我的任何一刻,你,想我嗎?」

  「我想你。」那股莫名的愁緒,那股無法填充的空虛,是思念,「很想你。」

  華麗的形容詞不適合梵伶,她不會要求他的全部,她只是謙卑的在他身後等候他,這是她能為他做的。

  新堂修的手緩緩的撫摸她美麗的容顏,失去微笑的力量。「我很累,很累很累……」他在勒索她的感情,關於忠誠以外的。

  可是,梵伶卻給的心甘情願。

  「讓我安慰你吧。」她輕聲呢喃著,不再追問原因,不計較得失。

  新堂修的表情藏著許多的不確定,許多的疑惑,但是,梵伶一點也不介意。

  她主動伸手拉下他,環住他。

  看著他,美麗晶亮的眼神聖地望著他,像是個奉獻的祭品。「不要擔心,我是你忠心的僕人,讓我安慰你吧。」

  是的……

  她是他的梅,忠誠的……

  不用懷疑,也不要再深思,那股從未有的悸動是為了什麼。

  新堂修彷彿要從梵伶身上汲取溫暖般,瘋狂而粗暴的吻住她、侵略她、佔有她。

  深深深夜裡。

  除了偶爾狂嘯而過的車影,萬籟俱寂。

  ***

  點點幽光,漆漆魅影。

  長而狹窄成螺旋狀的階梯蜿蜒而下,除了水珠滴落的滴答聲別無聲響,杵著枴杖的腳步聲便格外顯得清晰。

  石壁上,沿著樓梯點著微弱燭火,那燭光像是已燃燒千年般,散發出詭異的顏色,燭淚堆滿燭台,是記憶過往的證據。

  樓梯的盡頭是一間寬大的地下室,中央有石桌、石椅,壁上滿是奇特的壁畫,從四面漫上天花板,一幅巨大的掛畫自石桌的主位後垂下,畫中是一個衣衫飄揚的古服女子,乘風逐月,樣貌清純中帶著妖艷。

  在陰暗不通風的密室中,有股潮濕的氣息,讓人反胃作嘔。

  「你來了。」主位上坐著身著金衣的老人,他乾啞的聲音讓整室氣氛更加詭異。

  青衣老人走下最後一個階梯,支著枴杖,微微一笑。

  「是的,我來了。」他在金衣老人的對面落了坐。「真沒想到,我們還有見面的一天。」

  「時序輪轉,我們是不該再見面的。」金衣老人歎了口氣,「黑鷲已死,我們也不算是違反了祖先的規定。」

  「一生只得見一面。」青衣老人滄桑的笑笑,細細品味自已說出口的這句話。「要不是當年山口組的要求,在這太平盛世,我們三人恐怕是終其一生也無法見面的。」

  月神會的三位長老,代代相傳其神秘的先知力量,在創教之時,為避免因預知而擅自改變歷史導致天災人禍,三位長老便相約,在遭逢大事、或卜得異象時才得三人相會處理,因此,代代傳人一生頂多見一次面。

  「你發現了吧!當年的卜卦,出現破凰之象。」金衣老人擔憂之情顯而易見。

  「破凰的種子早在那年夜裡種下,只是,我們都沒料到,費盡心思布下的局,這麼容易就破局了。」青衣老人有種人算不如天算的感覺,「蒼天捉弄啊!」

  「原以為,讓山口組與龍幫結下仇怨,破凰之影便永得封印。」金衣老人握緊拳頭,不甘心地道:「難道,天命真要亡我們嗎?」

  為了鎖住破凰,他們三人在十多年前,特意製造了山口組與龍幫的仇怨,讓山口組放下狠話,只要是龍幫的人踏進日本一步,就要他有去無回。

  卻還是阻止不了破凰。

  「一切都是命。」青衣老人感歎的站了起來。

  他垂垂老矣的面容,雞皮鶴髮的身形,華麗的衣裳下露出乾枯的手指,指著牆上美麗的掛畫。

  「月神如此指引,吾等也只能聽從命運。」青衣老人像是認命般,不願再費心阻止。

  金衣老人卻頑固的拍桌子,眼神熠熠。

  「青麒,你錯了!」歲月無法磨滅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只是助長了氣焰,「當年,我可以道破天機,不顧月神會存亡,為山口組選出王者,今日,我亦可以反制命運,不顧山口組興衰,為月神會延續香火。」

  「金龍,你……要逆天而行嗎?」青麒老人眉頭緊蹙。

  「我會有方法的。」金龍老人下定決心,一雙眼精銳的掃至青麒老人,「事關月神會,你也脫不了責任。」

  青麒老人苦笑著搖搖頭,「你的脾氣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好強,難道非得玉石俱焚不可?」

  「只要將破凰之象化解,鎖住命盤,我就不信新堂修真能顛覆天地!」金龍老人口氣強硬。

  看來不管他再說什麼,也是改變不了金龍的決心。

  青麒老人一甩衣袖,「說吧,你想怎麼做?」

  「成也梵影,敗也梵影。」金龍老人瞇起眼,詭異的笑了笑,「你說呢?」

  ***

  清晨,梵伶躺在梅居日式的榻榻米上,她醒來很久了。

  除了溫暖的棉被讓她不想起身,另外的原因就是佈滿她全身的紅痕。

  雙腿的酸麻讓她動都不想動。

  新堂修已經離去,離去很久很久,她的身旁沒有留下一點溫度。

  他走的時候,她仍是清醒的,卻閉上眼睛,縮著身子背對他,讓他以為她睡著了  成為山口組的總管已經半年了,這半年的時間,讓她徹底瞭解新堂修的作息,雖然他依舊來去如風。

  在人前,她只是他忠心的僕人。

  在無數的夜裡,他汲取她身上的溫暖,卻沒有承諾。

  昨夜,他從山口組主屋開車到君子居,身上帶著尚倚雲刺鼻的香水味。

  「一個禮拜不見。」吵醒睡夢中的她,他緩緩的笑著說,「你想我嗎?」

  他總是這麼問,好像這樣才能確定,遠方還有一個人在等他。

  「我想你。」她總是這麼答,不吝嗇付出屬於女性的柔軟。

  「為什麼不問?」他褪去一身疲憊,塵世的枷鎖,赤裸的擁抱她,「不問我去了哪裡?不問我在主屋裡,和我的妻做了什麼?」

  「你希望我問嗎?」

  新堂修沉默了。

  她越來越不在乎,身陷迷霧,隨時可能下墜的恐懼。

  她不想再問,如果他不想讓她知道,問有何用。

  「要是有一夭,我背叛你……」她輕聲的在他耳邊呵氣。

  耳鬢廝磨的時刻,他是容易親近的,他是很男性的,他不再是賞罰分明的主人。

  「不會有那一天。」新堂修傲慢的笑著,「你是屬於我的,絕不會背叛我,除非我死。」

  他說錯了。

  就算他死了,她也不會背叛他。

  她曾親眼看見他處罰菊。

  菊是一個高瘦的男人,沉默寡言,臉上有一塊難看的傷疤。

  菊的任務是在美國訓練竹,擴展迅翼的業務。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重複第二次。」新堂修毫不留情,反手給了菊一巴掌。

  只因為菊失手一件地皮招標案。

  菊的口角破了,墨鏡被那一巴掌打得掉落在地。

  「謝謝主子。」他跪下,淡淡的說。

  新堂修憤怒至極的模樣,帶著笑,嗜血般。

  她以為他又要殺人了。

  「如果竹不如預期的達到目的,給我殺了他。」他低頭睥睨的看著菊,「袒護他的下場,你自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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