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看到,不是現在這個,是以前那個。」其中一個老婆婆插話。
「那更不可能。」孟凡衷咬著飯團笑道。
他坐在山頂,望著沐浴在金色朝陽裡的台北城,嘴裡嚼著飯團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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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在山頂對我唱彭羚的小玩意耶!
呀呼!我好高興哦!
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那是愛的光芒嗎?我是不是得到了他的心?
我好想跟他說為什麼我那麼喜歡他的原因: 你還記得嗎?在你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在公車上遇到一個沒帶零錢的女孩,你按了兩次公車卡幫我付錢,那是我第一次來台灣,人生地不熟,可是你知道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多撼動我的心嗎?
那時車很擠,很多人,有一隻色狼對我毛手毛腳,我正想對付他,沒想到你就轉過身警告那個男人,大喊要報警,那時你的身影已經深深刻在我的心上了。
孟凡衷,我愛你!從很早以前開始,我愛你很久很久了,你一定不知道,從你對我毫無印象來看,我就知道你忘記了,不過我不會生氣,因為這是我可以甜甜回憶的一個小秘密,等我高興再考慮要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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虧他常自負天資聰穎、腦筋一流,沒想到連認個人也不會,一直到看了她的 後,才隱約記得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那是發生在高二的時候,那天公車很擠,有個女孩因找不到零錢而擋在公車前面,他就排在她身後,而在他身後已經有很多趕著上課的學子紛紛抱怨,於是他先把公車卡插進機器裡,連打了兩次票,司機才放她通行。
這只是個小小的舉手之勞,微不足道,沒想到她卻深深的記在心上。
後來他是想要從書包裡拿英文字典出來背單字,可是低頭一看卻剛好瞥到一隻毛手正摸著身旁女生的臀部,從小就立志當個律師的他立刻大叫,他怎麼能忍受這種不法之事在他眼前發生,當然要請治安的保母——警察出馬擒魔了。
他早已被沉重的功課壓力壓得沒有心思再想其他,早已忘得一乾二淨的他,絕對料想不到從此會有一個異國女孩常來台尋找他。
她找了他五年多才找到他,他也等了她五年多了,莫非是上帝要他還金優娜還得徹底乾淨,從此誰也不欠誰,各自老死?
「雖然只是小小玩意,愛已完全傳遞,感動久久不平息。浪漫又深情,讓我越來越著迷!雖然只是小小玩意,喜悅滿心洋溢,你值得一生為依,相愛是彼此能感應 ,小心意大感情……」孟凡衷坐在山上,一個人迎著晨風,輕輕的哼著。
但願晨風能把這首歌送進她耳中,讓她知道,他還在為她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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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凡衷和未婚妻到晶華酒店訂結婚場地。
「我覺得這裡還不錯,你覺得怎麼樣?」董詩倩輕聲細語的問道。
今晚一連趕場的看過凱悅、紐約紐約,晶華是第三個場地,其實每個場地都不錯,在哪裡舉辦他都無所謂。「你覺得哪裡好,我們就在哪裡辦。」順水推舟。董詩倩甜蜜的偎著他,「你對我真好。」
孟凡衷無聲的笑了笑,讓未婚妻和酒店人員辦理事宜。自己則走到場地外四處閒逛。
透過明亮的玻璃帷幕向下望去,酒店前漂亮的噴水池水柱高高飛舞,在池邊所安置的燈光照耀下,潑灑著點點碎金似的雲彩。
圍繞著噴水池的車道,有不少車輛經過,然後人上人下。他雙手環胸低眉看著,一台車子來,一台車子去,忽然,他目光瞥到一名身穿黑色套裝從黃色計程車走下的女子。
孟凡衷突然撥腿狂奔,嫌電梯走得慢,而快速的衝下樓梯。
那個女人的頭髮、身影多像記憶中的金優娜!他居高而下望著她,隱約看著她臉部五官,晃動間,他就好像看到了金優娜。
於是,他的大腦還沒下達快追下去的命令,而他的雙腳卻已經下意識的狂奔。
孟凡衷在酒店裡橫衝直撞,引起不少人側目,但是那個穿著黑色套裝、有著相同特徵的女人不見了。
她哪兒去了?上樓了嗎?還是蒸發了?或者他看到的只是一縷鬼魂?孟凡衷揪著心在電梯前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一部電梯打開,但是從裡面走出來的不是他屏著呼吸等待的金優娜,而是他的未婚妻董詩倩。
「凡衷,怎麼了?經理告訴我你忽然驚慌張張的,遇到什麼人了嗎?」董詩倩擔心的蹙眉問道。
是夢吧!是幻覺吧!是自己一時閃神看走眼了吧!金優娜怎麼可能再出現在他眼前。「沒什麼,剛剛進到一個難纏的被告,想多套些他的話,可是他走得太快了。」孟凡衷眼裡夾帶著濃濃的失望。
「拚命三郎。」董詩倩愛憐的拍 他的臉,笑道。
* * *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最近他都會趁不用出庭的空閒到酒店前守候,他常常在酒店外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
孟凡衷告訴自己這麼做很傻,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他在等什麼?他在守什麼?他期待著誰會出現?金優娜嗎?自從她回到韓國後,他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不管是電視新聞、報章雜誌,甚至他每年秘密的親赴韓國,也問不到有關於大金集團千金的一絲絲蛛絲馬跡。她不只在台灣消失,她在韓國也消失了!
小孟,我愛你,所以我把自己完完整整的獻給你。你感動嗎?我為自己這樣毫無保留的奉獻而深深感動呢!
當你在我的身體裡面時,你感受到了我源源不絕、熱得人窩發疼的愛了嗎?我就是這樣火熱的愛著你啊!
也許你會說:愛我還常K得我這麼慘,這是哪門子的愛?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就是金優娜這門子的愛。
別怪我那麼愛打人呵,習慣了用肢體語言來表達情意啦!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一個女孩身手會這麼好?
從小爸爸就要我學會保護自己,這是很多有錢人家的小孩都會經歷到的吧!我拒絕有保鑣在我身邊跟來跟去,所以我就必須去學一套又一套的防身術,教導我的都是一流的老師,加上時間的推,功夫想不好都很難,你不要訝異。
所以當爸爸這次要將我嫁給我不愛的人,我也不能反抗 。
這是世界各地都很常見的政策婚姻,因為我姓金,我身上流著爸爸的血,所以當爸爸決定執行這項計劃,我就必須幫他完成。
可我遇見了你,可我愛上了你,所以在婚禮當天做出讓我的家人丟臉、我的姓氏蒙羞的事情——逃婚!
我來找你,懷著最後一絲希望來台灣找你,就在那一夜,我們的命運終於連上了!但是我們的命運是否能從此緊緊相連呢?我沒有把握,對你、對我的家人、對世間的一切一切,我都沒有把握,外表的強悍只是一偽裝,其實,我是個很脆弱的女孩。
這些年來,他每日每夜都會翻閱她的日記,裡面的一字一句他都已記憶深刻,而且能倒背如流,所以常常在腦筋空白、無所事事的時候在腦海裡再三咀嚼。
脆弱的女子……她應該無力去抵抗強大的家族力量吧!
其實她來找他是不是想來尋求他的保護呢?但是……他卻比她更脆弱,她的離去就讓他沒了魂失了魄,還妄談什麼拯救?他憑什麼拯救她?他有什麼能耐拯救她?他甚至逃避、退縮、不敢承認愛上她的事實。
金優娜給了他那麼多的愛,他能給她什麼呢?他唯一給得起的只有祝福吧!但願她過得快樂……她應該會快樂吧?
噴水池起起落落,水柱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孟凡衷癡癡的凝望著……然後他震住了!
在水花宛如飛龍般的盤旋間出現了一個他許久未見卻又常常夢見的女子!
金優娜與他隔著噴水池相望。
* * *
初夏時分,太陽還不頂咬人,他們兩人默默的走在台北街。
他們走了好久好久,人車隆隆的,卻影響不了他們像是說好了的沉默。
他的手機響起,孟凡衷接聽,是下個星期準備與他踏向紅毯的未婚妻打來。
董詩倩叮嚀他記得去拿加洗的大幅婚紗照,那是要在結婚場地的。
孟凡衷只簡單的說了一句知道了便關機,轉頭一看,金優娜正睇著他笑。
「笑什麼?」他終於打破沉默。
「老婆打來的?」金優娜笑道,她指指他的無名指,表示她看到他訂婚的戒指了。
「還沒結婚呢!訂婚而已,不過也快了,下個禮拜六結婚。」孟凡衷看向她空虛的無名指,想問她他送她的那只黃金戒指呢?但是話到嘴邊又覺不妥,所以按捺著沒問。
「恭喜。」她撩撩頭髮。
她的頭髮染成棗紅色,沒有以前那麼亮,這樣也對,大家年紀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任何年紀都要有任何年紀該有的體統,逾越的話很難看又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