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他瞇了味眼睛。腦中一閃而過第一次在醫院見到芷丞的情形,他似乎有點印象了,那天,她正是因為心臟病發而昏倒。
「你必須要相信我。」高馭那傲然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複雜的痛苦。「因為——我愛她。」
是的,他愛她,但是他不會用戀愛去傷害芷丞,他只要芷丞永遠待在自己身邊,他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戀愛所帶來的傷害。
「是嗎?」嚴怒掃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學生會。
「無論你愛或不愛她,她都會死掉!」
高馭的聲音妒怒交雜地在嚴怒身後響起,嚴怒沒有回頭,砰地一聲,甩上了學生會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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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結束了,一片放鬆怠情的氣息又在聖柏亞校園裡無法無天的蔓延起,好像以為考完一個小小的考試就可以休息個三年五載似地。
「芷丞,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何欣曉自從跟陳米華去墾丁回來以後就神經兮兮的,每天笑得像傻瓜。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其實她也沒什麼別人好告訴,除了候補鐵三角與學生會的朋友之外,她根本就沒有其他朋友,別人都不屑與他們候補鐵三角扯上關係。
「我們做了。」何欣曉小小聲的,甜孜孜地宣佈。
「做了什麼?」她聽不懂,何欣曉又沒講完。
何欣曉瞪她一眼。「拜託你好不好,做了就是做了,還問!難道叫我講出來呀?」
芷丞秀氣的眉宇微蹙了蹙,欣曉在氣什麼呀?是她說要告訴自己的,講到一半又不說完,不說完就算了,還生氣?
「你真不懂?」何欣曉被她的好朋友給打敗了。「耳朵過來。」她雙手圍住唇,貼向芷丞耳朵。「我們做愛,夠清楚了吧?希望你不要笨得問我什麼叫做愛,我會建議你去看看錄影帶。」
這訊息太震撼了!芷丞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
「你別嚇成那樣。」何欣曉拍拍芷丞臉頰,露出一個笑容。「其實這很正常呀,一對情人去旅行,如果什麼都沒發生,那不是很奇怪嗎。」
芷丞一陣臉紅,期期艾艾地說:「可是你們……你們……」
「才十六歲對不對?」何欣曉聳聳肩,一派無所謂,可是眼中卻又有無比的認真。「可是我愛他,他也愛我,那就夠了,更何況我們又不是從此就要私奔,從此就要變環、學壞,我們還是會好好地唸書、好好地升學,反而是有了親密關係之後,我們的心都不再那麼浮躁了,還會想到本來的事,我們想讀同一所大學。我想讀外文系,他想讀企管系,我們一起規劃、一起討論,讀起書來也更起勁了。」
從驚訝到折服,何欣曉那席話深深衝擊著芷丞的心,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突然羨慕起欣曉和陳米華來,他們能這樣一起走想走的路,是多麼難得又幸福的事呀!
從帛琉回來之後,大伙都忙著朝中考,她有一個禮拜沒見到嚴怒了,但是那次的海中之吻卻牢牢地刻在她心版上,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會狂跳一次,好像嚴怒的唇還貼在她唇上似的火熱。
那是她的初吻,在她心目中寶貴的初吻,然而她卻不知道那次的吻對嚴怒來說究竟有沒有意義?
如果他只是一時衝動,那麼她……唉!
「換你說了,你和你那位怒漢怎麼樣啦?」何欣曉笑嘻嘻地說,「去了一趟國外,沒人盯著,又是在那麼美、那麼浪漫的地方,你們一定有很大的進展吧?」
「沒……沒有啦!」她答得含糊,因為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答。
「什麼?沒有?」何欣曉大表惋惜地歎了口氣。「不是我在恐嚇你,你可要加快腳步了,人家黃若傑對嚴怒可慇勤極了,天天往學生會跑。只差沒在那裡守夜而已,你喲!殷邪這麼幫你,你可不要輸給黃若傑嘍!否則我們候補鐵三角的面子就被你給敗光了。」
芷丞吞了口口水,輸給黃若傑真有那麼嚴重嗎?更何況,他們這候補鐵三角哪還有什麼面子可言?欣曉她呀!真是太看得起他們這組人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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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芷丞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要一考完試就跑來學生會,那不是個淑女該有的行為,而且嚴怒很可能會不耐煩,甚至還會惹人反感。
可是,下午欣曉的那番話還是在她心中發了酵,黃若傑一直對嚴怒好像誓在必得,而她,好不容易與嚴怒才到了親吻階段,如果就這樣冷卻下來……
不!她不要再與嚴想回到原點。深吸了口氣,她轉動門把走了進去。
室內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寂靜,照理說這時候學生會裡應該會人很多才對呀!通常過了四點半就已經人聲沸騰了,現在都已經五點了,卻還悄然無聲。
「你在幹麼?」嚴怒把椅背滑出去一點點,看著來人,他挑起了眉毛。
是她。
粗嘎的聲音嚇了芷丞一大跳,撫著胸口,她剛剛還以為學生會裡一個人都沒有,原來嚴怒他在,只是他的頭被桌上那一大疊厚厚的書給遮住了,所以她沒看到。
「我……我……」芷丞緊張地擠吃一個侷促的笑容。「我來看看大家。」
「喔!」嚴怒椅子滑回了原點,振筆疾書的,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他們都去殷邪姑姑開的咖啡廳了,在附近而且,叫『銀色咖啡館』,你自己去找吧!」
看他好像很忙的樣子,芷丞不敢靠近他,只敢乖乖地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問:「你呢?你怎麼沒跟他們一起去?」
「趕作業。」他頭也不抬地說。
芷丞又吸了口氣,不停要自己鎮定點,千萬別退縮。「你……你需不需要我幫忙?」
他總算肯抬頭掃她一眼了,不過那一眼是卻之不恭的揚著眉毛,很不耐煩、很生疏,也很冷淡的一眼。
「我三年級,你一年級,你幫得上忙嗎?」
她詫異,並且手足無措了起來。
以前嚴怒雖然容易生氣,脾氣也不好,但他卻絕對不是冷漠,可是今天他明顯地改變了,非但冷漠,還近乎無禮。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過是……不過是一個禮拜沒見而已不是嗎?
她還記得在中正機場的時候,他都還好好的,與她一路有說有笑的,連回程他們也坐在一起,為什麼他的態度驟然變了,對自己又生疏又敷衍。
「對不起,我要趕作業,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門反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我,謝謝。」嚴怒冷冷地說完,視線不再與她交會,回到桌上的作業裡去了。
一陣酸楚、委屈和受侮的感覺湧了上來,芷丞情願他發脾氣、他咆哮,也不要他對她這麼冷漠,像是打發條小狗似地打發她!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聲音顫抖,淚珠在睫毛上閃動,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芷丞那不解又苦惱的語氣讓嚴怒心裡一陣激盪,他想抱住她,用自己慣常低咒的語氣告訴她,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但是,天人劇烈的交戰了兩秒鐘,他什麼也沒做,依然挺直了背脊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命令自己這樣回答她,然而她那柔軟唇瓣的影像卻不聽使喚他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以告訴我,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一股熱浪沖進芷丞眼眶裡,她丟棄了自尊,臉色蒼白,神情是一片焦灼、她的心臟難受得縮緊,隱隱痛著。「嚴怒,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對我,我好難過,我真的好難過……」
媽的!她在哭嗎?他幾乎可以看見她晶瑩的淚珠了。
「紀芷丞,你希望我說什麼?說我喜歡你嗎?」嚴怒粗聲又不留餘地地開口了。「如果你想當我的女朋友,那麼我現在告訴你,你不夠資格,我喜歡健康的女孩,像紗紗那樣健康的女孩,而你,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芷丞睜大了眼睛,耳朵裡像回音般迴盪著無數的聲音:你不夠資格!我喜歡健康的女孩!像紗紗那麼健康的女孩!健康的女孩、健康的女孩……
受傷的感覺瘋狂地淹沒了她,她轉過身子,飛快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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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聖誕舞會之外,十二月初的校慶運動會可說是最令聖柏亞學生期待的校內活動了,不只是因為聖柏亞的冬季運動服裝很帥氣,還因為這是個可以讓每個人一展身手的好機會,每個參賽的選手都想抱座獎盃上台現一現。
因此這天是熱鬧的、沸騰的,學生家屬和學生帶進來的朋友把整個校園擠得水洩不通,簡直就是萬頭攢動哪!
操場外圍是一個又一個排序整齊的班級,他們照規定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前插著班旗,現在進場隊伍都已經排好了,離大會開始只剩五分鐘,每個人都既興奮又熱絡地討論著待會即將開始的競賽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