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把這件事當成秘密,或者說他根本是故意要親近的幕僚透露給她知道,但是在知情後她並不嫉妒,反而有鬆口氣的感覺,如釋重負。
十六歲對彎刀獻出了第一次,她無法想像被另一個男人佔據身體是什麼感覺,那一定很怪異、很怪異,很有罪惡感……
「寶貝,我當然感覺得出來。」熱燙的舌又滑進她嘴裡,無比溫柔的吻她,他此刻感到心滿意足,再無遺憾。
他就知道她為他守身如玉,在他公寓的那一夜,他已經感覺到她像處子般的窄窒,那時只是猜測,現在則證實了他的感覺一點都沒有錯。
「你為我守身,我卻有過那麼多女人,我真是該死。」他深深懺悔著,悔不當初。
如果他不曾那麼放蕩,那麼他們的戀史就更完美了,彼此的生命中都只有對方,彼此的身體也只烙印對方的氣味,那該多好!
「是我的錯,為了我,你連前三志願的學校都沒考上,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現在一定早有一番成就。」
她不曾怪過他放縱在脂粉間的浪子行徑,他內心的痛苦,她可以體會。
她惋惜的是他的才能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像他這樣出類拔萃的人,應該受到最好的教育,或者到國外留學,吸取外國教育的精髓才對。
可是他卻只吊車尾的考上三流大學,經營一家需要花費勞力和苦心的賽車場,他這是何苦來哉,叫她怎能不自責?
「我現在不好嗎?我寫遊戲軟體,也算電子新貴啊。」他開玩笑地說。她又好氣又好笑,這人很會自我調侃嘛,就不知道他內心是否真那麼灑脫。
「彎刀,難道你要一輩子開賽車場、當賽車手?」
他磨蹭著她的鼻尖,語音充滿笑意。「小淨,知不知道,你這語氣好像我爸哦!」
父親始終對他的發展有所不滿,雖然承傑哥已經慷慨的接下少館主的重責大任,可他似乎還不放棄,一直希望他能回武道館,為凌門盡一份心。
「你又不正經了,我是很認真的問你。」真是拿他沒辦法。
他帶著笑意閉上眼睛,長腿霸道的糾纏住她的腿,把她當抱枕,抱得牢牢的。
「夏小姐,我也很嚴肅的回答你,若你願意當凌太太,你叫我改行開垃圾場,我都樂意……」
夏夜炎炎,窗外星子明亮,開了三分之一的窗子,不時吹來沁心舒爽的涼風,令人眼皮越來越重。
終於,體力透支的兩人,相擁的並躺在床上,發出均勻的微弱的鼾聲。
第六章
商尊浩推著行李車走向迎接他的夏淨而。
每回他出國,總會為她採買許多當季流行的精品服飾及皮件,而為了不顯得那麼「兒女情長」,每件東西他都買三份,尊虹、雪而各有一份,也就不那麼突顯他是特別為她而買的。
他不喜歡表露出對她的關心和在乎,這是他的性格。
他也認為身為—個企業家不該有太多私人的感情流露。以免情緒波動太大,影響他對公司下的決策。
這當然也是因為她守在他身邊,他才可以表現得如此淡然及不在乎,如果失去她,他的堅持與原則也沒有意義。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從英國學成歸國的那一年,第一次見到十九歲的她的情景。
那時,他一開自己書房的門,就見到一名陌生的少女坐在大排書櫃前的地毯上,正津津有味的在看他收藏的歷史小說。
他輕咳一聲,那—雙倏然抬起的驚恐大眼,深深迷惑住他。
見多了洋妞的開放大膽,她的保守膽小及纖弱敏感令他著迷,原本他無意在當時接掌家業,卻因她而留下;他原想搬出大宅到市區的高級大樓居住,也因她而不搬了。
他開始變得喜歡在家裡吃飯,都是因為在晚餐時可以見到她宛若彩蝶的身影。
假日他更喜歡待在家裡,朋友的邀約一概拒絕,因為她假日都留在家裡看食潛學做菜,或種花、或看書,從不出門。
為了她,他什麼都會做,包括她苦惱於她爸爸的腎病,他也盡其所能的想辦法,不惜……
「累了吧?」夏淨而微笑向前,看著幾乎快比人還高的行李車,露齒笑道:「又買這麼多衣物給我們啊?辛苦你了。」
因為想跟他好好談清楚,她自告奮勇的一個人來接他。
他是個很嚴肅的人,她還沒想好要如何開口才不會把氣氛弄擰,如果他對自己不放手,其實她也沒把握說服他,只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勇氣來面對。
「家裡有沒有事?」兩人並肩走出機場,他如常地問。
「一切都很好。」她的車就暫停在大門口,她連忙打開後車廂讓他放行李。
他揚起眉,「司機呢?」
「今天是禮拜天,我讓他休假陪孩子去了。」她嫣然一笑。「我有事和你談談,兩個人比較方便。」
「哦?」他看了她一眼,陸續把行李搬進車箱。「很巧,我也有事和你談。」
「什麼事啊?」她扣好安全帶,熟練地打方向燈,車身滑出,跟著前頭的車駛出機場。
她原本對車子十分恐懼,是他強迫她一定要學會開車,他的理由是,學會開車會對她很有幫助。
果然,她會開車之後方便多了,可以自己接送爸爸到醫院複診、自己開車到百貨公司上班、上下課,閒時還可以載商夫人去喝茶購物,一舉數得。
「媽的健康報告出來了。」
「伯母還好吧?」她微笑道:「伯母每天早上喝一杯蔬果汁,養顏又防癌,每週還固定游泳三次,長保活力,相信她的身體一定比年輕人還健康。」上個月商夫人在美國做了一次精密的健康檢查,足足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包準有什麼小毛病都檢查得出來。
「情況很糟。」他直視擋風玻璃窗前的車流,向來冰冷的雙眸驀地閃過一絲痛楚。「我媽得了肺癌,而且是末期,只剩兩個月的生命。」
「什麼?」她訝然的瞪大眼睛,差點撞上前面的車,慌忙打了方向燈停到路肩,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能開車,太危險了。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不敢相信。
對她視如己出的商夫人是個難得的好人,這樣的人怎麼會不長命呢?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事實就是如此。」初知道的沉重已經過去,現在是他面對現實的時候。「醫師說,就算開刀,存活率也很低,只是讓病人多受苦而已,不如盡量完成病人的心願,讓她好好安心的走。」
淚水迅速湧出眼眶,她感傷的低泣。「這太突然了,從沒聽伯母說她不舒服,是我們太大意、太疏忽了。」
「別哭了,當務之急,我想完成媽的心願。」
「你說得對。」她擦掉淚水,叫自己堅強。「伯母有什麼心願?」
「我們已經訂婚這麼久了,媽一直希望我們早點結婚,這是她最大的心願。」
轟地一聲,她腦門一片空白。
結婚——商夫人的心願,這……
太湊巧了,她正想向他提出解除婚約,卻……
她苦笑一記,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是好。
商尊浩沒注意到她的異狀,冷靜的說:「我會著手準備婚禮,病情方面我會先瞞著她,這件事只有我、尊虹和你知道,不要對外界透露,我希望媽可以開心得過完這兩個月,不要受到干擾。」
「我知道了。」
酸酸的、痛痛的情緒滑過她心間,她在心中無聲的道歉。
彎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必須這麼做,這是我唯—:能替商伯母做的事,希望你能諒解……
+ + +
暴風圈又籠罩住天邊賽車場的辦公室。
一具可憐的電話正無辜的被一名粗暴男子猛摔詢地,電話頓時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該死的!小淨失蹤了!
她辭掉專櫃的工作,連學校的課也沒去上了,手機更是永遠處於關機狀態中,而他打去商宅的電話總在管家手中被掛斷,他們的理由是「夏小姐不接陌生人的電話」。
去他的陌生人!他算是夏淨而的陌生人嗎?
見她一面竟難如登天,現在除非他當匪徒闖入商宅,否則他是到死也不可能見到她了。
這股狂風暴雨令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不好過,方圓五公尺內,沒人敢靠近。
「他又把電話摔爛了!」瑤瑤驚歎地向其他人報告裡面慘況,順便心疼那具她昨天才到大賣場買的電話,這已經是這兩天來,刀哥摔碎的第三具電話了。
自從彎刀又變得陰晴不定之後,只有她敢稍微靠近他。
她固定在三餐時間把飯盒拎到工作室門口擱著又悄悄走開,連提醒他吃東西都不敢。
可是今天一天下來,工作室門口堆著三個飯盒,連動都沒動。
「為什麼風子哥還不回來?他到底要去多久啊!」瑤瑤咬著指甲,無比擔心。
唯一可以平息彎刀怒火的言曜風到普羅旺斯度假去了,天邊此際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只有阿奇還能若無其事的欣賞他自己拍的照片,絲毫不受風暴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