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小姐,我老早就勸您不要那麼快回去的,我就知道老爺一定不會歡迎我們的……」榴紅咳聲歎氣,一路叨念。
走進玄關,弄晚白她一眼。「那你知不知道明天會下雨還是出太陽?」
榴紅閉嘴了。
「站住。」
低沉威嚴的嗓音讓主僕三人同時停下腳步,弄晚憑著聲音的來處,正確地面對著威喝者。
聲音出自一名男子口中,而那名男子正坐在椅中,高大的身形使椅子看起來有點兒小。
如果她不笨的話,該當猜到這個男人是誰。
「你是霍將軍?」她一點也不膽怯的問。
他長得不錯。
沒有她想像中的粗野難馴,雖然談不上俊美啦,但起碼他的濃眉微揚而不凌亂,古銅色的臉龐有長年征戰的風霜,鼻翼挺直好看,沒有她想像中的絡腮鬍,線條剛毅的唇線更加令他有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味道。
不愧為將軍,渾身上下都有股剽悍的狠猛之勁,叫人不寒而慄。
「天哪……他就是……就是霍將軍……」
榴紅嚇得發抖,這樣高大威猛的人,她家小姐怎麼……怎麼承受得起呀。
霍東潛盯著他的新婚妻子,近看的她比遠觀的她更加細緻優美。
他清了清喉嚨,重咳一聲。
「你上哪裡去了?」
要忽視她的美麗很難,但他還是傑出的做到了。
不去看她粉頰嫣紅的顏色,不去接觸她嬌艷如玫瑰花瓣的雙唇,視線更不可以觸及她水靈晶燦的大眼,更別提對她那頭烏黑亮麗的秀髮著迷了。
她不愧為京城第一美人,身段的比例恰到好處,豐滿小巧的胸部、纖細修長的腰身,肌膚白如凝脂,渾身無一不美。
他是戰場上的第一勇士,護城的第一將軍。
自古英雄配美人,莫非這是皇上指婚他倆的用意?
「我回娘家。」
弄晚解讀著丈夫眸中古怪閃爍的目光,他一會兒看她,一會兒不看她,就像在做什麼天人交戰似的。
她真是好奇他在想些什麼。
「你該找我一起去。」他加重不悅的口氣,不想讓她察覺他正在欣賞她的美麗,那會讓她恃寵而驕。
「我找過。」弄晚聳聳肩。「但他們說你睡死了,我只好自己一個人回去了。」
她打死也不會說她是專程回去請教大娘男女閨房之事,不然會被他笑死。
他濃眉一挑。「誰說本將軍睡死了?」
居然用這麼難聽的字眼形容他?
「反正——就是——有人說。」感覺到他的不悅,她當然不會說是誰說的。「難道你要否認?」她先聲奪人地反問。
他盯著她,她很能言善道。
當然,他不會告訴她,他是為懲罰她在婚前那些放浪的行為,所以昨晚故意留宿書房,不與她圓房。
可是現在瞧見她動人的身子,他覺得好像懲罰到的是他自己。
因為此刻他下腹的慾望居然蠢蠢欲動,真是該死。
「總之,沒有等我醒來,你就私自出府,這就是不對!」
他起身,給她一個下馬威是他早就決定了的。
「我現在要去上朝了,你最好乖乖留在府裡,我不希望這種情況再發生第二次。」
他以高高在上之姿,丟下無話可說的弄晚出府去了。
「天哪……他好嚴肅。」榴紅還在顫抖。
槐綠盯著那抹離去的高大背影搖頭。「而且毫不溫柔。」
「姐妹們,別再說些令我更加沮喪的話了。」弄晚打起精神來。「一天可長得很,想想在這裡有什麼可玩的吧!」
他只是規定她不准出府,又沒規定她不可以在府裡玩,反正她早就自得其樂慣了,她相信就算被關在這頭,自己也一定不會無聊的。
弄晚百無聊賴的在霍將軍府裡逛著。
一天下來,她已經把霍將軍府瞭解得差不多了,而且終於相信這裡就是座循規蹈矩的將軍府邸,什麼好玩的玩意兒都沒有。
這位霍將軍的生活一定很無趣,她下了個結論。
難道她就要這麼終老一生了嗎?
她才十八歲,離「老」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想想往後毫無色彩的生活就叫人意興闌珊,就更別提毫無感情基礎存在的夫妻之間或許要一直「相敬如冰」了。
「小姐!等等我呀!」
弄晚被花叢間追逐的聲音吸引。
她心念一轉,霍將軍府裡可以被稱為小姐的——
她記得霍將軍好像還有個妹妹住在這裡,大家都是女孩子,如果她們可以成為朋友的話,好歹也多了個可閒聊談心的對象,不然整天面對槐綠、榴紅也太無趣了一點。
她興奮的朝美少女走過去,恰恰擋在人家面前。
「你是霍將軍的妹妹嗎?」弄晚友善地綻開笑容。「我是花弄晚,你的大嫂,很高興終於認識你了。」
霍嬉游冷冷的看了她的新任嫂子一眼,美麗的面孔擺著不耐。
「請你讓開好嗎?我現在有事要去辦。」
霍嬉游的貼身丫環青青緊張的倒抽了口冷氣。「小姐呀,這位可是將軍夫人,您的嫂子呀……」霍嬉游杏眼掃了青青一眼。「不必你多嘴!」
弄晚看著她美麗而冷漠的小姑,明白了自己的一頭熱,也明白她們之間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她識趣的讓開身子,對她一臉歉疚的青青則慌忙的提著裙角追著主子而去。看著冰山小姑離去的背影,弄晚心裡想著,他們霍家兄妹的長相可真是迥異啊。
哥哥狂放威猛,妹妹則像水晶般剔透,燦若繁星的美眸讓人忍不住會留戀的多看幾眼,可惜美眸裡的寒光像把鋒利的尖刀,要追求她的男子恐怕要有點耐心了。
「可憐喲,聽說昨兒個夜裡將軍沒回房哩。」
「你是說,將軍沒和夫人洞房?」回應的聲音十分驚詫。
「就是啊!新夫人真是可憐,堂堂一位首富千金卻比不過一名青樓女子,看來將軍的心還是繫在皎皎姑娘的身上,青樓的女子果真魅力非凡,連咱們不動凡心的將軍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弄晚拉長了耳朵。
這很明顯,花園裡經過的那兩名侍女,談論的對象正是她。
皎皎。
應當是這兩個字吧。那是她丈夫情人的名字嗎?
沒想到比被納有小妾還糟,她丈夫在外頭另有香巢,而且還是名青樓女子。難怪了,難怪新婚之夜他沒回新房,昨天又是睡在書房裡,擺明了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爹真是把她嫁錯了,她真是懷念未嫁時的日子呀,那般的自由,不像現在一樣,只能在這裡做個不受丈夫寵愛的閨中怨婦。
「呀!夫人!」
驀然間,兩名談話中的侍女發現了弄晚的存在,她一時發呆,忘了隱藏自身的所在。
她們見她如見鬼魅,嚇得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弄晚擺擺手,歎了口氣。
「別緊張,我什麼都沒聽見。」
為了怕她們尷尬,她乾脆很自動的自行離開,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這是心情不好時惟一發洩的管道——吃。
幸好她有一副纖細吃不胖的身材,也幸好她心情欠佳的時候並不多,要不然現在她准變成大胖子。
原想吩咐廚房煮點好吃的來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誰知道午後的廚房空無一人,廚娘不知道跑哪去偷懶了。
「好吧,自己來。」
她認命的洗鍋起火,準備材料。
做菜向來難不倒她,甚至可以說,她有一點做菜的天份。
她爹還曾歹毒的說過,她只有做菜這項才藝頗為可取,其餘的琴棋書畫都難登大雅之堂。
所以嘍,她廚藝之好,是花府上下都公認的。
她興致高昂的檢查了一下,發現廚房裡的食材很充足,不但有一尾活跳跳的鮮魚,還有一隻宰好的土雞,香菇、玉筍、各式青菜等配菜就更不用說了,一應俱全。
她突然有種躍躍欲試的興高采烈,看來她今天可以大顯身手了。
霍東潛推開新房的門,新婚至今三天了,這是他第一次踏進門裡來。
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明明想碰她的,卻偏偏硬是壓抑自己,他苦苦克制自己對她的情慾,為的就怕自己會對她的身子著迷。
他立志要在她面前做個大丈夫,所以不能放任自己對她的身子著迷,不能讓那個小女子恃寵而驕,這是他老早就決定的。
相信這三天來他對她的冷落已經讓她有所頓悟了,她現在的身份是將軍夫人,不再是花府的千金小姐。
她的行為萬萬不能像過去那般率性而為,合宜保守的舉止才適合她將軍夫人的身份。
如果她瞭解到這一點,並且保證不再去外頭拋頭露臉,他就大方的原諒她,並且會好好疼惜她。
其實,像她這樣粉雕玉琢般的美人兒,要不碰她實在太難了,三天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他就是因為想見她,才會踏進房裡來的……
一陣陣菜香將他引到桌前,五道精緻的菜餚就擺在桌上,看起來像有人吃過,但還剩下很多。
晚膳還沒用的他,本能的坐了下來,然後動筷開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