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這個少根筋的小可愛待會出言不遜,還是快點把她帶走的好!
「您該回去了。」
霍東潛一雙不怒而威的炯目瞪著坐在他對面的悠閒男子,不懂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怎麼可以這麼枉顧自身安全,坐在這間人來人往的酒樓而怡然自得?
難道皇宮內院都沒有好酒了嗎?
這間酒樓雖是京城裡最出名的,它的香檀酒尤其有名,飲過頰齒留香,久久難忘。
但是,也不必大老遠出宮來坐一坐吧?
想喝的話,派人送幾壇進宮不就成了,何必冒這麼大的險讓自己的龍體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難得『家』裡沒事,再坐一坐。」
悠閒男子微微一笑,俊美無儔的他有股懶散氣息。
他是當朝天子——龍天浪。
二十七歲的年紀,登基不過兩年,睿敏惜才、遴選俊秀,將國事治理得井然有序,比先帝在世時更添三分氣勢。
「再坐下去,家裡沒事也要變有事了。」霍東潛哼地一聲,很不以為然地道。
高大挺拔的他,古銅色的臉龐有股懾人的霸氣。
護城將軍絕非浪得虛名,十三歲披掛上陣,征戰邊疆十二年的光陰,晉爵加封不在話下,現在的他,與當年那名黑瘦干扁的倔小子已不可同日而語。
「難道你希望家裡有事?」龍天浪挑高眉頭,笑意漾深。「別忘了你可是顧家的人喲。」
很少人知道東潛其實是他的表弟,放著安穩的世襲王爺爵位不要,自告奮勇的到邊疆去,在三朝之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大概是第一人了。
他猶記得東潛執意從軍那年,他姨母差點沒將雙眼哭瞎,一再請托他母后轉告他父皇,千萬別讓東潛隨軍出征。
然而他姨母低估了東潛的固執。
他的自動請纓是被打了回票,可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跟著軍隊出發了,憑著向廚娘學來的三腳貓廚藝,他應徵軍隊的伙頭工,還走運的錄取了。
於是他走了,跟著大軍往南走,三個月後才捎回來一封信,簡單扼要的說明他在軍隊擔任伙夫的工作,並且短期內不會歸來。
此後的十二年間,他隨軍屢建奇功。
英雄出少年的他,一股桀驁不馴的氣勢銳不可擋,他過人的領袖天份更因手擁兵權而威震八方,每當他那漆黑如子夜的黑眸冷冷一掃,便叫人膽寒。
十二年來,東潛很少回京城,回京也是匆匆來去,彷彿芒刺在背坐不住似的,邊塞才是他的地方。
兩年前,龍天浪初登基,適逢他姨母病危,央求他將東潛調回京,他應允。說也奇怪,東潛一回京,他姨母的怪病就好了。
兩年來,東潛克守己責,為他牢牢的守護著皇城,也時常與邊疆他一手帶出來的將領切磋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再回到戰場上。
顯然他並不滿足於他目前護城大將軍的工作,這種悠閒的日子對他來說是太無趣了點。
前兩個月,他姨母又病了,央他這個皇帝替東潛配一門婚事,期望娶妻生子後,東潛會打消再上戰場的念頭。
他再度應允,火速替東潛配了一門親。
配給京城第一首富花世雄之女花弄晚。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於花府千金的傳聞他聽的不少,少年老成又拘謹刻板的東潛和那位逾婚嫁之齡還玩興不減的花家千金會是很適合的一對。
他怎麼知道?
不都說皇帝總有過人之處嗎?
他這個皇帝的過人之處就在這裡,能知別人所不知的,很玄哦。
「看來龍家人都喜歡往這間酒樓跑。」霍東潛眉頭緊鎖,慢吞吞的說。
隨著霍東潛的視線,龍天浪眉眼一抬,居高臨下的張望了一眼大街。
一名白衣楚楚的瀟灑男子玉樹臨風地站在酒樓前,頤長偉岸的他面如白玉,眉眼充滿了笑意。男子是他三弟龍天闊,這個他不陌生,但那女子——
「三弟也來啦。」
龍天浪噙著一抹笑,眸光定在龍天闊身旁那名貌美的女子身上。
他這個媒人可是很負責任的,為了怕他的愛將生下其貌不揚的不良品種,他還特地差人畫了花府千金的樣貌讓他過目。
他記得,圖紙中的花府千金有雙水靈燦動的明媚大眼,青黛直眉、櫻桃素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是個標準的美人兒。
龍天浪俊目閃光,興味益濃。
照相貌來看,樓下那名正和他胞弟糾纏著的女子,不就是花弄晚嗎?
「五十兩!」
弄晚緊緊抓住環珮,美眸散發出興奮的光芒。
老天爺!讓她找到了!居然讓她找到了!這只失傳了百年的璧翠古玉,氣韻自生、通透無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上之品!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賜給她最好的禮物,彌補她快嫁人的遺憾。
「姑娘,我不是說不賣嗎?這是家傳寶物,我說什麼都不能將它賣給你,你鬆手吧。」
龍天闊好脾氣地將環珮從陌生女子手中抽離,再次表明自己是不可能和她交易的。
「八十兩!」
弄晚義無反顧的出價,愛玉成癡的她,遇到好玉就會發狂發瘋,反正花家家財萬貫,看在她即將嫁人的份上,她爹應該不會和她計較這些小錢才對。
龍天闊好笑地扯嘴。
「你出再高的價錢,我也不會賣的。」
這只環珮是他第一次射中獵物時,他父皇送給他的禮物,據說是蠻夷萬中選一的精緻貢品之一,對他來說深具紀念價值。
「你真的不賣?」弄晚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龍天闊抱歉地微笑。
「姑娘,我真的沒有辦法割愛。」
「當真?」她還是不死心。
「當真。」他是有點遺憾要讓這樣一位美人兒失望啦,不過他也愛莫能助。
如果在大街攔下他,與他糾纏不休的女子是名醜女,他大概不會這麼有耐性吧?
可是眼前的美人兒實在賞心悅目,如果這只環珮不那麼特別,他可能會把環珮送給她,展現他的風流本色。
「那好吧。」弄晚有點失望,但還是很積極的說:「如果你後悔了,或者一時急用要變賣,我姓花,就住在城東到底那座紅瓦的宅子裡,你只要說找二小姐就行了,我會用很好的價錢將你的環珮買下來,要賣時記得優先考慮我喲……」
龍天闊眼睛一亮。「你說你姓花,住在城東走到底的那座大宅裡?」
弄晚不疑有他地點頭,「對!」
龍天闊眉開眼笑的看了她好一會兒。
原來她就是東潛未過門的妻子。
雖然已經年過十八了,但容貌還是美得令人驚歎,不愧為京城第一美人。
這樁由皇上指婚,轟動京城的婚事將在一個月後娶行,想必到時排場不小。
他真期待看東潛當新郎倌的樣子,該不會連當新郎那天他都不苟言笑吧?
「我答應你,要賣玉時一定第一個找你。」他很大方的給她承諾,因為反正他根本就不會賣玉,講給她高興也好。
「你說的哦!一定!」
聽到他的承諾,雖然遺憾沒買成玉,但也不無小補啦。
弄晚不放心地再三叮嚀,要不是答應榴紅要在晚膳之前回去,她肯定纏到他答應賣玉為止。
看著美人兒走遠,龍天闊立即走上酒樓二樓。
他聽總管太監說皇上又在午睡,而且一睡要很久很久,任何人都不得打擾之時,他就知曉他皇兄肯定又是溜出宮來了。
這間酒樓是他皇兄最愛來的地方,來這裡找人就對了。
「老大!」
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雅座裡的龍天浪和霍東潛。
「艷福不淺,三弟。」龍天浪看著龍天闊坐下,微笑說道。
龍天闊啜了口香檀酒,含笑說:「好說、好說!」
霍東潛撇撇唇。
「一個女子,當著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女子就該保守含蓄,邊塞某些民族的女子甚至用頭巾將臉都包起來,只露出兩隻眼睛。
「這點就要靠你日後好好管教她了。」龍天闊意猶未盡地說:「說真的,東潛,要不是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我真會追求她!」
他的紅粉知己不少,可是像花弄晚那樣的絕色美女卻沒有。
霍東潛皺起濃眉。
「你說什麼?」
「難道你不知道她是誰嗎?」龍天闊稀奇了。
一般人對自己未來的妻子都會好奇吧?
花府千金在京城非常之出名,她習慣性的出來拋頭露面早就不是新聞了,只要花老爺不在京城,她的玩興就變本加厲。
如果東潛有心打探未來妻子的容貌,應當是相當容易的一件事。
但顯然他沒有那麼做。
為什麼呢?
他不想娶妻嗎?
或者他對花府千金沒興趣?
還是他另外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根本不想打聽花弄晚?
想不通道理,龍天闊索性很不負責的把問題丟給姻緣的始作俑者。
「老大,他不知道剛剛那名美女是誰耶。」龍天闊道。
「我應該知道嗎?」
霍東潛看向龍天浪,後者俊容之上正帶著一抹從容的詭譎笑意。
龍天浪神態自若的打開折扇,微笑道:「東潛,她是花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