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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簡瓔

  駱無峻以扯動唇角作為回答,逕自走過去與鏢師們在大岩石坐下,莫鏢頭取出一袋饅頭分給每個人,大夥兒開始吃起簡單的午餐。

  襄兒仰起臉蛋,享受著陽光的洗禮。

  此山坳樹木清幽,流水淙淙,有道泉水從山壁傾瀉下來,大岩石處陰涼無比,青綠的樹葉隨風沙沙作響,讓人心曠神怡。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山泉溪旁,掬起水拍拍面頰,滑卷的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粉嫩的手臂,皓腕纖細,就如同她的楚腰一樣,姣美無比。

  「楚姑娘,吃個饅頭吧。」一名年輕鏢師一馬當先,拿了個饅頭來獻慇勤。

  他還沒有成親呢,或許這趟可以娶個美嬌娘回家。若這位天仙似的姑娘對他也有意,他才不介意她的身份是個沒嫁成的新娘哩。

  「謝謝。」襄兒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齊美麗的貝齒,又把一干大男人看呆了。

  美——

  大伙屏息凝目。

  除了這個字,他們這些習武的粗人再也沒有第二個字可以形容她了。

  除了有家室的顧、莫兩名鏢頭和兩個已成家的鏢師之外,剩下五名未娶妻的鏢師都明顯流露出對她的愛慕。

  就像現在,那些未成親的鏢師們都貪婪的盯著她看,每個人臉紅耳熱、心跳一百。

  襄兒渾然不覺自己引起的騷動,秀氣的撕著饅頭,一個饅頭吃完了,她覺得有點渴。

  驀然,一隻水壺遞到她面前,一張靦腆的男性面孔已經漲紅了。

  「楚姑娘,你……你喝……喝水,這壺……干……乾淨的。」鏢師範榮結結巴巴的說。

  年近四十的他仍是光棍一名,但人老心不老,乍見襄兒驚為天人,覺得自己還是有跟小伙子競爭的實力,也不是真的對她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試看看自己有沒有魅力。

  女人嘛,誰不喜歡穩重點的男人呢!光是這一點他老范就佔了上風。他年紀是大了點,但只要是有眼光的姑娘都會選他的!

  襄兒笑容可掬地接過水壺,燦爛的笑容掛在唇角邊。「謝謝你,大叔!」

  一陣哈哈大笑不客氣的此起彼落,迴盪在山谷之中,范榮頓時黑了半邊臉。

  「老范,你別不自量力了,人家楚姑娘叫你大叔哩。」顧大海取笑道。

  襄兒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喝完水,彎身準備將壺洗乾淨還給好心的范榮。

  「啊!」她突然低低的驚呼一聲,半蹲的身子僵直不敢動,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是蛇!」莫鏢頭眼尖看到了。

  一道身影比莫鏢頭的聲音還快,頃刻間就飛掠到襄兒身邊,白色的劍光一閃,蛇身已經被寶劍射穿,固定在岩石上。

  駱無峻在襄兒身邊站定,將她扶起,發覺她身子猶自顫抖不已。

  她真是嚇壞了,那條蛇又粗又大,不要說是女子,若是沒有武藝的男子見著了也會害怕。

  「晚上有蛇湯喝啦!」顧大海笑咪咪的拿著水壺去裝蛇,這方面他經驗老到。

  一聽見有蛇湯喝,鏢師們也興致勃勃地跟著圍上去觀看,嘖嘖稱奇大蛇的肥美。

  「你沒事吧?」駱無峻盯著襄兒,她的臉色十分蒼白。

  她緊緊咬著紅唇,搖了搖頭,卻止不住香肩的顫抖。

  「少鏢頭,楚姑娘看起來很不對勁。」范榮人雖然粗魯了點,但心思還頗為細密。

  駱無峻劍眉一緊。「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又搖了搖頭,小手緊緊揪著胸口的粗布衣,嬌小的身軀搖搖欲墜。

  鏢師們的注意力又從大蛇轉到她身上。

  「奇怪,她怎麼一直在發抖?」有人開口。

  一名鏢師接口,「不只呢,她牙齒也在打顫。」

  大伙研究著她的異狀,紛紛說出自己觀察的所得。

  襄兒覺得暈眩,身邊的聲音十分嘈雜,而她的胸口非常的悶。

  她緊緊蹙著眉心,想開口卻不行,兩眼一閉,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襄兒醒來,發現自己安然的睡在柔軟舒適的床鋪上,房裡靜悄悄的,窗外隱約透著月光,而駱無峻就坐在桌旁,他在看書。

  她沒有忘記昏倒前的事情,那條蠕動的動物令她作嘔,她拚命克制想吐的感覺,卻還是沒用的昏倒了。

  是誰把她抱來這兒的?

  她的視線本能的落在駱無峻身上,臉蛋驀然燙紅。

  是他吧?

  當時距離她最近的人是他,現在守在房裡的也是他。

  她不由的端詳起他俊挺的側臉。

  他看書的模樣十分有書卷氣,頎長挺拔的身軀玉樹臨風,冷漠的神態似乎是他慣常的保護色,相處久了,她知道他並沒有那麼難以親近。

  「醒了。」駱無峻察覺到她的目光,合上書冊,身不離椅的一轉,黑眸與她相對,看著她清秀的小臉。

  襄兒嚇了一跳。她連動都沒動,只不過睜開了眼睛,只不過把視線落在他身上,他怎麼就知道她醒過來了?

  她慌忙垂下翦水雙瞳,心兒猶自怦跳不已,口裡結結巴巴的說著,「駱公子,我……我真沒用,耽誤了你們的行程。」

  她真有說不出的自責,明知道鏢師們歸心似箭,偏偏又得為她再度耽擱。

  「我已經讓他們先上路了。」駱無峻輕描淡寫地道。鏢師們趕著回家,尤其是夏善,急著回去看大腹便便的妻子,但依他的判斷,她根本無法承受日以繼夜的趕路,所以他當機立斷,要其餘人先走。

  襄兒瞪大眼睛。

  什……什麼?

  這麼說,接下來的幾天,就只有他們兩個同行嘍?

  「那……那就好。」她心頭狂跳,好半晌才慢郎中似的輕吐出這句無意義的話來。

  「我問你,你身子向來很差嗎?」他端詳著她。如果不是天生弱骨,不會看到一條蛇就昏倒。

  「不不!」她連忙搖頭,怕他不帶她走,急著解釋。「我只是沒看過那麼可怕的東西,一時反應不過來才會昏倒。」

  「那叫蛇。」

  她又打了個寒顫。

  對她來說,這是很陌生的一個字,但卻是很恐怖的經驗。

  「現在餓了吧?」注意到她不自禁的打顫,他轉移話題。「這裡有碗粥,你喝了,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就上路。」

  她望過去,看見桌上一個小小炭爐以最小的文火熱著米粥,不曉得溫多久了,就等著她醒來隨時可以吃。

  她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暖。想她在家時無論歡喜或悲傷,從來沒有人聞問,更別說何時有人替她溫熱一碗粥了。

  「夜裡風大,喝完粥,拴緊門窗再睡,我在隔壁。」駱無峻假裝沒看見她的情緒波動,交代完就離開。

  襄兒掀開棉被下床,盛起米粥來喝。

  熱騰騰的米粥不但暖和了她的四肢,也溫暖了她的心。

  她滿足地把一大碗粥喝得涓滴不剩,照著駱無峻的吩咐拴好門窗之後,安心的上床入睡了。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襄兒精神飽滿地起床,窗外還籠罩著霧靄,清晨,空氣還有些薄涼。

  她不好意思去叩隔壁駱無峻的房門,粗略梳洗一下,將長髮簡單的編成一條辮子垂到胸前,這才步履匆匆,迫不及待的繞到客棧前的飯鋪去,希望能看見他。

  大清早的飯鋪,只有兩三桌要趕路的客人在吃早飯,沒見到駱無峻,她有點失望。

  飛箭被拴在客棧前,見著襄兒,它輕輕嘶啼了聲。

  「早啊,飛箭。」襄兒漾著淺淺笑意走近飛箭,伸手輕摸它雪白順滑的長鬃,像在跟老朋友說話似的問:「昨晚睡得好嗎?我睡得很好,夜裡沒有做噩夢,也沒有再想起那條恐怖的蛇了,說到這個,都要謝謝你家公子……」

  「不必謝了,一路上可能還會遇見一些毒蛇猛獸,自己作好心理準備。」

  駱無峻的聲音毫無預警的在她身後響起,襄兒輕摸長鬃的手停住了,長長的羽睫眨都不敢眨動一下。

  她覺得窘極了,自己剛才對飛箭胡言亂語些什麼啊?都被他聽見了,這該如何是好?

  「吃早飯吧,吃完早飯我們就出發。」他再度開口。

  「好!」

  她鬆了口氣,趕忙轉身跟在他修長身軀之後。

  用完早飯,東邊徐徐浮起一輪紅日,兩人準備好乾糧和水,看天色已經明亮起來,於是再度上路。

  駱無峻腰佩青銅長劍,斜背兩人的簡單包袱,瀟灑利落的翻身上馬,把手伸給仰望他的襄兒。

  襄兒已經很熟悉這個動作了,她把自己的手交給他,心底升起一種奇特的感覺,覺得就算他現在要帶她到天之涯、海之角,她也會隨他一起走。

  這種全然放心的感覺十分微妙,相處了十幾載的家人,尚且不能給她這種穩定踏實的安全感,但這個與她相識不久的男子,卻能讓她對他毫無戒心。

  她暗自祈禱著,如果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就好了,如果能夠……

  經過一山一嶺,幾天之後,行經道路越來越平坦,進入了鄉鎮市集。

  「找個地方歇息。」

  駱無峻銳眼一掃,已經看中一間乾淨的食堂。

  太陽西移,早已過了午膳的時間,他們隨身攜帶的乾糧在早上已經吃完,此刻兩個人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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