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問幾位?」侍者很專業地迎過來。
「找人。」他左右張望。
「是找三位先生嗎?」侍者忽而露出曖昧不清的眼光。
鍾潛潦草地點點頭。
「請說暗號。」侍者對他使眼色。
鍾潛眉頭一皺,「暗號?」媽的,他們三個在搞什麼鬼?吃個早餐還要暗號?他要回答『北京烤鴨」、「反清復明」,還是「長江一號」?
傳者古怪地露出「您瞭解的」的笑容,「是呀,那三位先生交代過,您必須說出暗號才能與他們三位見面。」
被弄得耐性盡失的鍾潛,很不耐地的瞪著侍傳者,「十方烈焰?」他只是濛濛看,如果這個穿制服的傢伙要再叫他猜,他掉頭就走。
「正確答案!」傳者眼中閃著興奮。
他看了那無聊的侍者一眼,這人准有偵探狂熱,「可以帶我去找他們了吧?」
「請跟我來。」侍者將他導引到一處較隱密的角落,那三個皮皮的男人赫然在座,他們正啜飲著香醇咖啡,一派優閒模樣。
「請四位慢慢談,不打擾各位了。」
侍者一退下,鍾潛立即興師問罪,「你們在玩什麼遊戲,那傢伙無聊透頂!」
「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先喝口咖啡清清嗓吧。」莫東署很慇勤地替他倒了杯咖啡。
楚克笑盈盈地說:「我告訴那個服務生,我們是聯合國調查局的人,在香港進行一宗外星人入侵地球的龐大案件。」
丁維巖接口道:「我們的臥底身份是帝國夜總會的舞男,正在逮捕一名化身為女客的外星人。」
莫東署挑挑眉,露出一口笑意說:「然而不幸我們的夥伴,也就是你,與外星人女客產生了感情,我們為免你誤入歧途,特地在這裡與你會商,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一錯再錯。」
鍾潛瞪大眼睛聽著他們三人口中的鬼話連篇,這就是與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嗎?說他是舞男?還和什麼外星人變的女人產生感情?
「他居然相信?」鍾潛的臉凍著一層寒霜。
「他相信。」三人異頭同點。
鍾潛吟了哼,「那小子大概是個倪匡迷。」這是唯一的解釋,否則誰會相信這種天方夜譚。
「要不然就是智能不足。」莫東署過河拆橋,很壞地幫腔。
「總之,他不正常。」楚克也下了個「倒戈」的結論。
鍾潛兩道俊眉排得高高的,「別以為這樣就有免費頭等船可坐。」他早看透他們三個了,先戲耍他,再投靠到他這邊來,無非是為了混機位。
那三個男人很愉快地笑了起來。
「勁雨呢?還在睡?」莫東署叉起培根入口,閒適地問。
鍾潛瞟了他一眼,「你那麼關心她幹麼?」他早就懷疑莫東署對程勁雨有企圖,沒事邀請她去參加什麼金像獎頒獎典禮,就是喜歡湊熱鬧嘛,他又沒有得獎,去什麼去?無聊,活生生地霸佔人家一個座位……
「我是愛屋及烏。」莫東署煞有介事地說。
「你什麼意思?」鍾潛很警覺地掃向楚克,完全沒有想到莫東署口中那個「屋」指的是他鍾某人。
他心想,莫非對程勁雨有好感的是楚克?嗯,很有可能,楚克風流惆攪,他對女人溫柔體貼又闊綽,少有女人能逃離他撤下的漫天情網。喏,那個「殿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看她對楚克一副著迷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的愛情魔力有多厲害。
楚克不疾不徐的微笑,「別看我,不關我的事。」沉醉於愛河中的男人果然是多疑又敏感的,「日焰」的這一天讓他們十萬烈焰都等得好辛苦呀。不過為了看處男破身,再辛苦也值得。
鍾潛又要懷疑丁維巖,不過這回他倒是立即就放棄了,程勁雨不是丁維巖喜歡的那一型女人。
丁維巖瞅著鍾潛緩緩而笑,「還好你沒有說我愛上勁雨。」
鍾潛自知離譜,他喝了口咖啡掩飾不自在,清了清喉嚨,又挑了挑眉毛,這才問:「這麼早找我出來幹麼?」
莫東置點了根煙,笑得不懷好意,「當然有事才會找你出來,否則誰忍心破壞你的春宵好夢。」
楚克吸了口咖啡,興味地看著鍾潛,「我們知道勁雨的身份了。」那是他們三人昨夜研究的成績。
鍾潛瞪大眼睛,一口咖啡差點沒嗆出來,「你們知道?」日夜與程勁雨在一起的是他,他都不知道了,他們怎麼會知道?
丁維巖緩聲道:「勁雨是香港『程幫』幫主,程昆泉的獨生女兒。」
「『程幫』……」鍾潛擰起眉。
丁維巖再度點頭,昨晚初聞這個消息時,他們也感到驚訝,但仔細推敲,又有其真實之處,只不過尚有些謎團待解而已。比如,她為何會失去記憶,為何被人刻意摒棄於她父親的葬禮之外,又比如,為何不見程幫出動人馬找她。
鍾潛的眉毛挑得半天高,「她是『程幫』的人?」他不相信地又問了一次,無疑的,這消息是項震撼。
「正確無誤。」楚克知道鍾潛的懷疑,「我們透過士廉的電腦情報追蹤到這項消息。」
靳士廉,十方烈焰的「光速」。不苟言笑的高科技領導人,擁有最精良的全球電腦情報網,什麼資料都逃不過他的追蹤。
莫東署噴出一口煙霧,開始讚美他那冷漠但優秀的夥伴,「你該知道士廉的網路情報有多麼神奇,當初『男爵』的真實身份就是士廉查到的。」
鍾潛難掩翻騰的怒氣,「該死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潛入十萬烈焰對付我們?」
丁維巖莞爾一笑,「你想太多了,潛,她確實喪失記憶。」即使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們倒從沒懷疑過她出現在鍾潛身邊的理由、動機,都不約而同選擇相信她失憶的事實。
「你們又怎知她不是『程幫』派來對付我們的人?」鍾潛一古腦地傾洩怒氣,連同昨晚維多利亞港那個尷尬之吻的份,一同氣上了。
楚克不疾不徐道:「據資料顯示,勁雨十八歲到意大利留學,其間甚少回港,『程幫』之事她也未曾過問,上禮拜她準備回港奔喪,然而卻在意大利與前去接她的『程幫』長者失去聯絡,至今下落不明。」
「什麼意大利?」鍾潛嗤之以鼻,「我明明就是在飛往鳳凰城的班機上撿到她的。」
楚克沉吟,「至於她為什麼要飛到鳳凰城去,理由無從得知,只知道她原本的目的地應是香港。」
「理由還不簡單。」鍾潛哼了哼,「這是一齣戲,一出引我上勾的好戲,故意在我的飛機上假扮失億,混到我家裡去,趁我們對她沒有防備之時,看看如何能將我們一網打盡。」
丁維巖凝重地搖頭,「潛,勁雨沒必要為了引你上勾,連自己親生父親的葬禮都不參加。」
鍾潛不語了,丁維巖點中紅心,他無話反駁。確實,程昆泉的死不是造假的,他們也親眼看到「程幫」為他舉行的浩大喪禮,身為獨生女兒的她,若明知父親下葬而未到,也枉為人子女。
「潛,現在我們的困難是,該如何把真相告訴她,才不至於今她太難承受。」丁維巖正色道。
「三個月後她自會恢復記憶。」鍾潛不認為這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她不是內奸,什麼都好說。他最恨偽善的人,那會令他想到幼年時,在大火旁袖手旁觀卻又連連感歎的人們。
「太晚了。」丁維巖嚴肅地搖頭,「既然有人希望勁雨在這三個月內失去記憶,那麼三個月內必有重大陰謀在醞釀,勁雨已經錯過她父親的葬禮,我們不能再讓她有所遺憾。」
鍾潛很快地想起Dr莊的話,他說:「要讓她很快恢復記憶只有一個辦法,除非全真……」
莫東署揚揚眉,「你想那傢伙有空來理這種小事嗎?香港島的魅力可不及茉優的千萬分之一呀。」
鍾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這點不用你說。」他也知道錯全真不可能丟下陸茉優跑來醫治程勁雨。在「晝夜」——褚全真的眼中,全世界垂危的病人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你說他沒人性也好,說他見死不救也罷,總之他就是這種作風,旁人也無可奈何。」
「但是我們有這個。」楚克笑盈盈的從西裝上衣裡拿出一個小紙袋來。
「什麼東西?」鍾游完全弄不懂他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程勁雨的新身份已經夠讓他難以消化的了,他們別又搞什麼名堂出來才好。
「全真開的藥方。」楚克露出笑容,「只要讓勁雨吃一包,明天就能見效。」
這是他們昨晚聯絡上褚全真,他連夜寄出的國際快捷,十方烈焰在國際間擴張的版圖,確實沒有做不到的事。
「你們動作也太快了吧。」鍾潛搶過藥包,真不相信這一包小小的東西就能讓人恢復記憶。
莫東署的戲謔在牌中打轉,「至於怎麼說服她吃下去,就看你的了,潛。」
「為什麼這麼倒霉的事要落到我的頭上?」鍾潛嘀咕著。他把藥包翻來翻去的看,怎麼看都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