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當然記得,他們共同經歷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小時候奏兒曾被一個男同學誣賴偷東西,害她被老師打了好幾大板,他知道之後,找到那名誣告她的男同學,把人家揍得半死。
還有一次,有個情竇初開的別校男學生寫信給她,他在她書桌發現那封信,看了之後怒不可遏,循著回信地址找到對方,轟轟烈烈的與對方打了一架。
原本在他父親教導下,自己是很斯文很有禮的,別說打架,他連髒話都不會半句,他會打架多半是為了她。
奏兒一怔,隨即淡淡的道:「都那麼久的事了,當然會忘。」
她也該忘了才是,追憶是無用的東西,她要學他那麼灑脫,忘掉記憶裡不好的部分,重新開始。
「黑券告訴我,你最近觸怒不少回教人。」辜永奇換了個話題,同時也是他關心的話題。
「觸怒?」她坦然一笑,「我認為沒有那麼嚴重。」
回教人可以一夫多妻,她只是告訴那些婦女一夫一妻制的可貴罷了,唯有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才有其聖潔之處。
「別這麼不在乎,小心自己的安全。」他續道,「以後最好不要一個人單獨出門。」
「我知道。」奏兒點頭應承。
她留戀這樣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光,她多希望時間可以在這裡停駐不走。
夕陽西下,辜永奇一行人相偕回到宅邸,一進門窩在沙發裡看雜誌的白芙立即跳起來愉快的迎向他們。
「你們去哪裡了?」她拉住辜永奇的雙臂,大眼睛直盯著他看。
驍俊笑道:「我們去騎駱駝了,白小姐,可惜你太晚來了,否則就可以跟我們一道去玩。」
「騎駱駝?」她挑眉毛,「難怪你流那麼多汗,衣服都濕了啦!」
說著,白芙跑上二樓拿了條毛巾下來,又把他往沙發里拉,「來,坐下,我幫你擦擦。」
辜永奇不置可否的坐下,由著她細心的為他擦汗。
「白小姐,你這樣可是會把永哥寵壞的。」驍俊羨慕不已的說。他也好想要一個女朋友,如果能像她這樣就最好了,既大方又帶得出去,從不會小家子氣使性子,真是太完美了。
白芙衝著驍俊一笑,揚聲道:「古嫂,你弄些冰飲料出來好嗎?他們都熱壞了。」
「我去吧!」奏兒站了起來,此情此景,令她想離開去透透氣。
「不不不,奏兒,你坐下,讓古嫂去弄。」白芙笑盈盈的拉住她,「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奏兒好脾氣的又坐了下來,「什麼事?」
白芙微笑,眼珠亮晶晶的,「學校要舉辦夜遊蘇伊士運河的活動,爸爸想請你一起參加。」
「白教授邀請我?」奏兒也笑了,她點點頭,「我可以參加,沒有問題。」
「太好了!」白芙有著不尋常的興奮。
辜永奇挑挑眉,他捏捏白芙的鼻尖,「小丫頭,奏兒答應參加,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這你就不懂啦!」白芙笑嘻嘻的住他懷裡靠,玩著他修長的十指,「我打算介紹個人給奏兒認識。」
驍俊瞪大眼睛,「哇,白小芙,你太不公平了,當紅娘也從我這裡充當起嘛,什麼時候也介紹個女孩子給我吧?」
率永奇皺起了眉毛,「你要介紹人給奏兒?」
白芙唇邊閃過一個更深的微笑,「放心,是個很好、很棒、很傑出的人,絕對配得上奏兒。」
奏兒沉默不語的喚著古嫂送上來的冰飲。
辜永奇一哼,「我想不出開羅有這種人才!」
白芙帶笑的眸子往奏兒身上一轉,如數家珍的說:「他不是埃及人,他在香港出生、紐約長大,非常有才氣,也是很自負的一個人,他挑女孩子,眼光可是很高哦!」
「這麼好?」辜永奇又是淡漠的輕哼。
他腦中突然閃過莫東署問他的話。要是奏兒被別的男人追走,他是不是就高興了?
現在他可以回答了,他不高興,非常非常不高興,這種感覺悶悶的,像是專屬他的心愛之物快遠離他了。
「爸爸也認識他,他是爸爸的學生,保證品質絕對優秀。」白芙仍然興匆匆的繼續講著。辜永奇皺著眉頭,「小芙,你別那麼一相情願了,不問問奏兒的意思嗎?」
「對喲,我都忘了!」白芙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熱切的看著奏兒問道:「別嫌我雞婆,奏兒,你想認識這個人嗎?」
奏兒沉靜的說:「多交個朋友罷了,我想是無妨的。」
她知道辜永奇對她交男朋友這件事一定樂觀其成,因為過去他也曾當面要她去交個男朋友。
白芙大樂,「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太好了,我回去馬上就安排。」
辜永奇忍不住把眼光投向奏兒。他實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她真的想認識小芙介紹的那個男人嗎?抑或,她不得不要認識,因為他們的存在已經將她逼得快喘不過氣來?
「永,陪我去散散步好嗎?今天好問。」白芙撒嬌的要求著。
「不去。」辜永奇板起臉孔,硬聲道,「太累了,讓驍俊送你回去。」
他在和他自己生悶氣,氣奏兒答應得那麼爽快,也氣自己還那麼在乎她的感覺,他該支持她去交男朋友的不是嗎?
看到辜永奇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白芙體貼的站起來,「好吧,既然你累了,那就麻煩驍俊送我回去了,明天記得到學校來接我喲!」
白芙與驍俊走後,奏兒也很快的擱下杯子起身,她不想單獨與永奇待在同一個空間裡,覺得那會很容易使她意亂情迷。
「晚安,五哥,我回房, 早點休息。」丟下這些話,奏兒匆忙忙的上樓去了。
「等等……」他要留住她的腳步已經來不及了,他不知道她是沒聽到還是存心要避開他。
他擰著眉宇,拳頭深陷在沙發裡。
連結地中海和紅海的蘇伊士運河今晚分外熱鬧,來自開羅大學的五十名學生將運河點綴得熱鬧萬分。
「奏兒,這位是連國泰先生,我爸爸的學生,也算是我的學長。阿泰,這位是奏兒,康奏兒小姐,她可是我們開羅最有名的南丁格爾哦,你能認識她呀,是你的榮幸!」
白芙很稱職的為兩人介紹,她喜孜孜的輪流看著連國泰,又看看奏兒,不禁喜上眉梢。
光從阿泰剛剛那一臉驚艷的目光她就知道,他對奏兒一定有意思,她有預感,她可以撮合這段姻緣,搞不好他們兩對還可以一道舉行婚禮哩,多美妙!
辜永奇冷漠的看著那個連國泰。很粗獷,也很有野性,滿臉的落腮鬍,他不相信奏兒會喜歡這一型的男人。
「連先生,幸會。」奏兒禮貌的微笑,額首致意。
「叫我阿泰就行了。」連國泰直爽的微笑,「我也叫你的名字好嗎?奏兒,很美的名字,嗯,我想想……好像有種音符在跳躍的感覺。」
辜永奇撇撇唇。
油腔滑調!這種嘴花花的男人最不可靠了,第一次見面就灌女人米湯,肯定不是什麼好男人!
「你呢?阿泰,怎麼會想到埃及來?」奏兒微微一笑,閒話家常的問。
辜永奇眉一挑。奏兒還真的直呼其名……
「我準備以埃及文化為背景寫一部小說。」連國泰雙目炯然發亮的道,「我對埃及文化很有興趣,白教授也很支持我這個想法,在這裡多住些時日,寫出一部小說來,應該不是難事。」
「原來連先生是小說家。」辜永奇明顯的嘲弄。
「何止哩!」白芙完全沒察覺到辜永奇的情緒,興奮的說,「阿泰他在香港的報章雜誌發表過很多文章,篇篇犀利、精采,他可是有很多崇拜者的喲!」
「小芙,你這麼說,我實在不敢當,我那些小芙眉小眼的文章根本比不上奏兒為這塊土地所做的。」連國泰眼光的焦點始終在奏兒身上。他喜歡這個安靜恬美的女孩,如果這來到埃及還能抱得美人歸,那也不枉此行。
「我沒做過什麼。」奏兒笑著搖頭。
白芙欣賞的看著她,崇拜的歎息道:「阿泰,你知道嗎?奏兒就是這樣謙虛,永遠都不居功,所以大家都那麼喜歡她!」
連國泰對著白芙講話,但眼光卻是看著奏兒,他認真、清楚的說:「連我都忍不住喜歡她了。」
該死!這表白也未免太露骨了!辜永奇重咳一聲。
「怎麼了?太冷了嗎?」白芙關切的靠過去,她摸摸他額頭,又握握他雙手,「你傷口還沒有痊癒,不要受涼了才好。」
「我沒事。」他蹙眉躲開她溫柔的手。
白芙又靠討去.「我看看嘛!醫生交代過,你不能生病,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好了。」
「說了我沒事!」辜永奇又躲開。
爭執間,遊艇突然失去平衡,艇身晃了兩下,坐在尾端的奏兒一個措手不及,在瞬間跌落到運河裡。
「老天!」白芙驚恐的摀住嘴唇。
「奏兒!」辜永奇大喊,反射性的站起來想跳下去救她。奏兒是他的命,他不能讓奏兒有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