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兒冷冷的嗤了一聲,「去!誰說我想得到你的青睞?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說眼睛,眼睛太小;說鼻子,鼻管太長;說嘴巴,嘴角又歪,像你這種連乞丐婆都不想看一眼的平凡男人會有人要?哈!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呢?你又出色到哪裡去?」龍涉皺皺鼻,「眉毛太濃,眼露凶光,鼻子挺得像山坡,嘴巴紅得像剛吐過血,瘦不拉搭的,帶出去見人都有損面子,我看你還是不要常出來走動,以免給街上的女人大多自信心。……」
「你說什麼,你——」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開始吵得不可開交,鐵過奇連忙將龍涉拉起。
鐵過奇耳力奇佳,適才金珍珠低著嗓子對江兒說的話全讓他給聽見了,他不禁對她另眼相看了起來,真想不到這位渾身嬌氣兼貴氣的小姐會懂得節儲之道,幸運之神好像眷顧到他頭上來了,機不可失,他可不想讓龍涉與那位小姐的閨中密友結下樑子,他還指望對方穿針引線呢!」
「兩位既然都平淡中見無奇,還繼續待在這裡幹什麼?不如各自解散回家去檢討罷!」鐵過奇用盡渾身力氣終於將龍涉拉離原位,迅速離開是非之地。
「對,解散,解散得好。」金珍珠也鬆了口氣,好在有人出來打圓場,否則她還真怕江兒對人家大打出手。
「落荒而逃了吧!」江兒得意洋洋的坐下。
「江兒——」金珍珠又想勸她脾氣別那麼沖。
「行了,我有分寸的。」江兒笑咪咪的說,「記住,今天的事不准你在我爹娘面前露了口風,否則從此你我一刀兩斷,行同陌路。喂!夥計,上菜!」
金珍珠歎了口氣,這江兒……
第二章
位於城東的「展鴻武館」名聞通邇,人人都知道館主岳展成養著十個出類拔蘋的子女,連他的夫人都有一身傲人的功夫,說岳家是武林世家也不為過。
此時江兒正不耐煩的踏進館內,她身後跟著的當然是氣喘吁吁的金珍珠,兩人一前一後,動作一快一慢,形成鮮明對比。
「江兒!你走慢點嘛!穿著皮鞋,我的腳好痛呀!」金珍珠頭上那頂西洋帽幾乎快飛起來了,她一手按著帽子,一手撩著裙角,模樣狼狽至極。
江兒毫不理會金珍珠的哀求,她行如風的身影走得更疾了。
摹然的,就在她要穿過前廳繞回房裡去的時候,還沒走到練武場,在走廊上就被攔了下來,她後腦勺下的衣領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掌一提,整個人瞬間動也不能動。
「放我下來!七哥!」江兒惱怒的喊。她從來不肯好好學武,每當技不如人時就開始怨怪自己平時不好好用功,但是怨怪歸怨怪,事過境遷就雲淡風輕,她還是不改本性,不會痛定思痛。
岳七列吟吟一笑,放下妹子的衣領。
「丫頭,看都沒看,你怎麼知道是我?」
江兒迅速的轉過身去,抬起下巴怒瞪著她七哥,「不是你還有誰敢欺負我?小心我告訴爹娘去!」
岳七列早就知誼江兒除了威脅,再也沒有別的把戲。「去吧!爹娘一定會感激我代他們教訓他們頑劣不堪的女兒。」
江兒蹙起了眉心,打鼻子裡哼了一聲,「你說我哪裡頑劣不堪了?」
「不是嗎?」岳七列撇唇一笑,「珍珠叫你等她,你為何不等?你就會欺負珍珠動作慢,自己走得像個急驚風。」
江兒先是舒緩緊皺的眉心,接著居然咧嘴一笑,像只偷到腥的貓兒,「哦!我懂了,原來我這個向來喜歡教訓人的七哥『又』動了凡心,小心我告訴胭脂坊的……」
「動什麼凡心?」岳七列自在的微微笑,「你指的是珍珠?」
「難道不對?」江兒沾沾自喜的問。
如果她七哥真的喜歡上珍珠那個小笨瓜就太好了,從上到下,整個「展鴻武館」就數她七哥最會欺侮她,他若要拜託她做紅娘,還要看她姑娘高不高興哩!
哈,到時候耍耍他是免不了的,叫他貢獻一點他私藏的眾多寶貝更是理所當然,還有呀,少不得要請她大吃大喝一頓,如果他識相點,表現不錯的話,她或許會考慮考慮幫他約珍珠出來……
「哎喲!你幹麼敲我啦!」江兒自美夢中回過神來,剛才一不注意又白白被她七哥敲了一記。
岳七列扯開一記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看你笑得這麼邪惡,我打打你也是應該。記住,女孩子家不要笑得那麼離譜。」
江兒斜睨著他嘖嘖稱奇,呵!還擺出一副準備天長地久訓人的模樣來呢!她未來老婆金珍珠小姐的脫線事端更多,看到時候他怎麼替妻子收拾。
「別訓人了好嗎?」江兒翻了翻白眼,「人人都知道岳家七爺俊逸非凡,除了有一身上乘功夫外,詩書樂禮樣樣精通,是眾家名門千金愛慕的對象,但他的妹子也不賴呀!生得貌美如花,只不過功夫差了點,咱們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誰跟你半斤八兩?」岳七列好笑的又以食指關節叩了江兒一記,「江兒,你再不好好練功,恐怕只有那些昨天才來投帖學武的孩子才能算跟你半斤八兩。」
江兒眉兒一挑,跳了起來,「什麼?你拿我跟他們比?」
這真是一種污辱,那些新入門的子弟連扎馬步都不會,她七哥竟然把她歸到那一類去?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七哥,太不像話了吧!」心裡想到什麼,江兒隨即脫口而出。
「你也知道自己不像話?」岳七列故作安慰的點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證明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江兒險些吐血,「七哥!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句成語當用在對抗外人身上,對自己人就不必了。」岳七烈悠哉悠哉的糾正她用辭不當。
「那不是重點啦!」江兒生氣的推推他。
岳七列戲謔的看著她,「我知道,但我們是親手足,我怎麼可以放任你不求甚解?」
「都是你的話。」江兒沒好氣的說,「難怪爹老是說哪一家的千金肯嫁給你真是天下奇聞,你這麼喜歡教訓人,乾脆開家學堂當老師不是很好?」
岳七列兩手一攤,」我怕教到的學生個個像你這種資質,也怕家長到時候錯怪我誤人子弟,那可不好。」
江兒拍額怪叫,「老天!牙尖嘴利的,誰受得了你?罷了、罷了,別教我幫你跟珍珠牽紅線,我雖然平時迷糊慣了,但也不會陷害我自己的好朋友。」
岳七列不疾不徐的掛上一個溫文又謙和的俊逸笑容,「我也不會要求你做我和珍珠的紅娘,我對珍珠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有興趣?」江兒重重挑眉。「那你剛剛幹麼幫她攔住找?」
「非也,我沒有幫她,我只是攔住你。」岳七列指正她的說法。
「好吧,好吧!」江兒潦草的點點頭算是服了他的吹毛求疵,「那你攔住我做什麼?」
岳七列微微一笑,「我是認為你應該有興趣知道新年舞獅的事。」
「新年舞獅?」江兒雙眸霎時亮了起來。
她自小就最羨慕父兄們舞獅的派頭,那威風八面的樣子,擠滿了水洩不通的人潮,驚天動地的喝采聲比什麼仙樂都讓人陶醉。
但很可惜,舞獅沒有女子的份,所以儘管她出盡百寶也沒用,她爹仍然將她排拒在名單之外,教她又生氣又遺憾。
「是呀!爹和幾位兄長正在議事閣商量,過幾天就是春節了,到時候想必會熱鬧非凡……」
岳七列並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因為江兒已經捺不住性子,迅捷的朝議事閣快跑而去了,剛才在酒館裡受的氣,還有那個討厭的小和尚,這會兒已經全在她腦子裡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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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烈日艷陽之下,龍涉被鐵過奇死抱活拉的走過幾條大街,兩人硬是回到位於城西的「威龍武館」來。
「茶!」一踏進宅子,龍涉立即大搖大擺的吩咐丫環。
擺少爺派頭從來就是屬於他的專長之一,就跟他釣姑娘一樣,完全不需要經過訓練。
鐵過奇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受不了的說:「你也太誇張了,剛才在酒館裡才喝了一肚子水,現在還喝得下?」
龍涉蹺著二郎腿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這些丫環全欣賞我欣賞得要命,若不給她們一個服侍我的機會,我怕她們會難過得夜裡睡不著。」
鐵過奇看了那幾個站在後頭中規中短的小丫環一眼,不以為然,「你倒挺會臭美,我看不出來她們哪裡有半點欣賞你的樣子,說怕你還差不多。」
鐵過奇所言不假,龍涉生得挺拔頎長,足足有一百八十六公分高,一張方嘴經常似笑非笑,劍眉又粗又濃,調侃起人來,只要是女人都會氣得粉腮暈紅,男人則會怒得氣血攻心。
他輕佻的舉止常令館內的媳婦和丫環們心生畏戒,怕一不小心就會暈頭轉向,掉進他漫不經心的情網裡而不可自拔,龍涉的老少通吃是眾所皆知的事,連妓坊裡的老鴇都擺明了傾心於他,他瀟灑不羈的吸引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