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丫丫在一旁直點頭,不在意莫迎歡話中的抹黑。
「你的意思是指我膚淺?」還點頭,尉天栩直瞪身著男裝的杜丫丫。
莫迎歡笑著搖頭。「豈敢,我是怕她污了恨天堡的名聲,畢竟路邊野草難登大雅之堂。」
「我不在乎。」現在他改瞪莫迎歡。
這是什麼朋友,一再貶低丫丫的人格,令他十分不悅。
「你不在乎並不表示別人也不在乎,你可有高堂、手足、旁系親戚之類?就算是普通朋友也難堵悠悠眾口。」
真是深得我心,歡歡你說得太妙了。杜丫丫露出鼓勵的眸光,請她繼續大放厥詞。
「一人做錯,千人責,你不能硬要柳樹折腰,那對她並不公平,何況報恩有其他方法。」
「噢?」他不以為意的一應。
「你認為她居住環境困窘,兩袖清風,非常拮据,那何不改善呢?不一定要她離鄉背井做異客。」
離鄉背井……異客?「她會習慣的。」尉天栩堅決地說。
頑石,點不化。莫迎歡不怕失敗,再接再厲,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一點挫折她不看在眼裡。
「丫丫今年十八了,早晚得成家,你能留她多久?」她一針見血地點出重點。
「我留她一輩子。」一出口,尉天栩為之愕然。
莫迎歡沒有注意他的異樣,只當他尚木發現杜丫丫的女兒身,正想好好地規勸他一番,遠遠卻傳來雲日初的哭聲,莫迎歡和社丫丫連忙起身。
才走到房門口,她人已奔至。
「云云,是誰從負你?我去毒啞他。」
「云云,別哭,我去幫他搬家,看誰敢惹你。」
雲日初小臉一抽,小小細指指向外面,哭得說不出話來,煞是可憐。
屋內的人一致將目光移問屋外,半晌看不到人影,復問她發生何事,突然屋內處暗了。
原來兩堵「大牆」擋住了房門口。
「是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傢伙害她哭?」莫迎歡兩手擦腰一副潑婦狀。
杜丫丫則攬著雲日初的肩輕哄著。
其中一名無挫的男人支支吾吾地道:「我們只是高興堡主無恙要她帶我們……啊!堡主,你在這裡?」
「文護衛、武護衛。」謝天栩淡然一領。
「堡主。」
他們難忍歡欣之色,興奮的一喊,原本已停止哭泣的雲日初嚇了一跳,繼而放聲大哭。
莫迎歡和社丫丫終於找到原由,她們非常生氣地朝文宣佑和武宣佐大吼一句,「閉嘴。」
第三章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點燃紅色燈籠,八大胡同內百花齊綻,奼紫嫣紅的鶯鶯燕燕軟聲軟調地招呼一臉色相的大爺,風情萬種地擺出撩人姿勢。
胭脂坊的招牌迎風招搖,滿樓紅袖媚眼醉人,所謂眉挑不勝情,似語更銷魂。
「雲一禍,玉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秋風多,雨如和,簾外芭蕉三兩巢,夜長人奈何。」
雲仙閣外一抹淡影晃了進來,笑擁胭脂坊花魁柳雲仙,調皮地偷親她粉嫩玉頰。
「丫丫,你又不老實了。」停下手中琵琶,柳雲仙捏捏她的小臉蛋。
「冤枉呀!雲仙姐姐,少爺我是瞧你生得標緻,特來一會佳人芳顏。」杜丫丫不忘調戲她一番。
她抿著唇淺笑。「貧嘴,老是不正經。」
「哪有,我可是很正經,雲仙姐姐的艷名叫小生我神魂顛倒,不思茶水,為伊消瘦呀!」
柳雲仙人如其名,雲絲細柔如霧花,面如芙蓉,眉似含黛遠山,美眸清如寒潭明月,肌膚宛若冰雪,粉腮不抹胭脂而酡,恰如艷桃初綻。
醉人的盈盈小口,內含如貝的和滇美玉,椒胸滑膩如塞上酥,皓腕賽雪塑,裊娜腰肢奪人魂,纖指比春蔥,輕移蓮步好比天上滿仙下凡塵。
如此美人惹得男人甘心「一生低首侍紅妝」,連身為女子的杜丫丫都大感老天的偏愛,將世間所有的美麗全贈予了柳雲仙。
可惜紅顏多薄命,誤墮風塵,讓胭脂污了顏色,回不到原來的純白。
「你這丫頭盡說些胡話,降甜得叫人不得不疼,來,吃塊桂花糕吧!小喜剛蒸好的。」
「雲仙姐姐對我最好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她大方地拾起一大塊往嘴裡塞。
「吃慢些,沒人跟你搶。」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誰說的,萬一被燕嬤嬤瞧見,可要罵我不知羞,又來乞食了。」
不道人背後是非,杜丫丫才一開口,燕嬤嬤那有些福態,要稱豐腴的水桶……蟒蛇腰就搖了過來,尖銳的粗嗲聲震得她頭一縮。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這些天哪去了?為娘的可擔心死了。」
「嬤嬤。」她討好地摟摟燕嬤嬤的肥……豐臂。
「叫娘,你當自個是胭脂坊的姑娘呀!要胸沒胸、要姿色沒姿色,一天到晚打扮成男人模樣,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哦!」
逼良為娼。杜丫丫在心裡說著她今生的罪狀。
「是,我青春美麗又可人的娘嬤嬤,幾日不見,你變漂亮了。」
「你幄!小嘴塗了蜜。」燕嬤嬤笑得花枝亂顫,自以為是地攏攏抹了香油的髮髻。
「丫丫句句實言,不信你問雲仙姐姐,娘嬤嬤是不是愈來愈年輕漂亮?」
柳雲仙一旁愉笑地掩口點頭,燕嬤嬤的妝最愈塗愈濃了,難怪看不到眼角皺紋,全讓粉給蓋住了。
「對吧!雲仙姐姐向未老實,我看娘嬤嬤再抹點胭脂就可以重新掛牌嘍!」杜丫丫說得活像媒婆奉迎拍馬般。
燕嬤嬤笑得合不攏嘴,還故作生氣。「連老娘的豆腐你都敢吃,討打。」她玩笑似地拍了杜丫丫一下。
「娘嬤嬤的豆腐又滑又嫩,八大胡同裡除了胭脂坊的雲仙姐姐外,誰敢跟你比吶!」
杜丫丫口是心非地說得有些渴,端起桌上的香茗一飲而盡,齒間留香的桂花糕讓她意猶未盡,一時間得意忘形地朝第三塊桂花糕下手。
可手才一觸及,手背上即傳來拍拍聲。
「你呀!殺千刀的耗子,這是要招待貴客的點心,吃了也不怕瀉肚子,你是什麼命呀!一回來就糟蹋老娘的銀子。」
杜丫丫訕訕然地收回手一撫。「雲仙姐姐今天有客人?」
「啐!我開的是妓院不是善堂,她不接客要老娘喝西北風不成?」敗家子……女。
早先拾了她見她是清秀可人,想必長大定有傾城之姿,多少為自己掙點花銀。
誰知愈長愈怪,琴、棋、書、畫無一精通,拔起弦來像殺豬,拿起畫筆牡丹成了烏鴉,還是從天上掉下來摔死的那種——血肉模糊。
其他兩樣就更不用提了,只有四個字——慘不忍睹。
可花娘做不成,一張小口倒溜得很,哄得姑娘們開心接客,唬得大爺們暈陶陶的掏出銀兩召姑娘陪宿,一出手的小費驚人,燕嬤嬤也跟著沾光。
因為有她在,胭脂坊在八大胡同中的生意最盛,絡繹不絕的凱子爺不斷拋金丟玉,燕嬤嬤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胡來。
溫柔鄉,銷金窟,浪得邪君魂魄飛,床頭金盡路邊乞。
「對了,雲仙,你今兒個好好打扮打扮,待會客人的身份非比尋常。」
「是。」
柳雲仙轉個身走到梳妝鏡前,輕喚丫頭小喜幫她梳頭上妝,一旁的杜丫丫望著掛花糕猛滴口水,閒話家常似地問起什麼尊貴的大爺包得起一夜千金的花魁。
「不就是城東的鶴大爺嘛!」
噢!城東的鶴大爺……咦,城東?」娘嬤嬤指的可是歸雲山莊的主子?」
「咱們揚州城除了你那位莫家姐妹外,就數歸雲山莊的銀子最多,當然不做二人想。」
「呃!」杜丫丫有些心虛地想蹺頭。
識人無數的燕嬤嬤眼光可利了,大手一搭拎住她的後領,再瞧瞧她不安份的眼珠子亂瞟,當下有了數。
「說,你『又』幹了什麼事?」
「嘿嘿!我高貴優雅的迷人娘嬤嬤,小的天性善良,豈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冤家路窄。
「少打馬虎眼,你身上有幾根毛我比你還清楚。」八成偷逛了人家的屋頂。
杜丫丫一副哥倆好似的貼近她耳朵。「不小心走錯路,意外救了個人。」
「救人,你哪……」有那麼好心。
「我是被歡歡陷害,你想以我的個性會勤快到救個累贅回來?」時運不濟呀!
燕嬤嬤氣急敗壞地擰擰她的粉腮,「小丫頭片子,你遲早會被莫家閨女害死。」
什麼人不好惹,偏偏自尋死路去招惹武林人士,歸雲山莊可不是普通人家,豈有善罷甘休之理,她這回真的捅了大樓子。
早叫她少和莫家小姐攪混,這下可怎麼得了才好?
「嬤嬤娘,你不用擔心,我們有蒙上面紗,他們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杜丫丫撒嬌時就嬤嬤娘的胡叫一通。
「你們開口了沒?」燕嬤嬤仍存有一絲希冀。
嘎?修了。「呃……有。」杜丫丫馬上低頭認錯。
「你們不把自己弄死不甘心是吧!全揚州城誰不識你倆的嗓音,你非要我白髮人送你這個黑髮呀!夭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