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迎歡隨意地手一揮。「他是別離劍應嘲風,你的師父,先回去換下濕衣服,有話待會再說,我餓了。」
她最見不慣哭哭啼啼的場面,連忙喝聲打住。
風湧平地起,揚州城又有新鮮活題供人茶餘飯後閒磕牙了。
第七章
「噢喔!你的孽緣來了。」
莫迎歡幸災樂禍地抿著唇偷笑,故意和他分走兩道,順便拉著一身濕的喇札·巴特。
她可不想當箭靶,他的風流帳留給他自己處理。
多管閒事是她本性,但是被冠上奪人所愛的罪名她可不依。
「休想溜,夫妻應當共患難。」一察覺她的異樣,應嘲風眼明手快地抓住她。
「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介入兩個有武學基礎的高人紛爭,不小心很容易受流彈波及,你不會忍心看我皮痛吧!」
他寵溺地在她耳畔輕語。「腦袋瓜子給我安份些,她不敢在我面前傷你。」
「哇!你好狠心,意思是她在你背後傷我就沒關係是吧!」莫迎歡有意扭曲他的意思。
「你……唉!反應太靈敏是我的劫難,你就收收口,放我一馬。」她總是有出人意表的回話。
「我放你一馬,誰放我一馬。」她不高興地拍拍應嘲風的手。
什麼嘛!有福同享她不反對,有難就不必共患難了,他肩寬胸厚,自己打不就了事,何必拖她下水,真是沒良心。
有情有義的男子早已絕跡,她是踩錯了棺材蓋,一失足成殭屍糕點,死活都不見天日。
「師兄,你回來了。」沈靜依眼中只有應嘲風,旁人盡當籬下草。
「嗯!有事?」
應嘲風一手緊扣莫迎歡的手腕,而她則強拉著喇札·巴特不放,形成十分可笑的畫面,一干下人經過,莫不掩口輕笑。
只有沈靜依無視這突兀景象,深情地望著心愛之人。
「可以和你單獨談一談嗎?」
「我沒……空。」
「可以,可以,碧煙池很靜,沒有人會去打擾。」莫迎歡先一步槍白。
整修過後的鄰家舊屯已煥然一新,原來養鯉魚的池塘已挖建成蓮花池,取名為碧煙池,池上新蓮已含初苞,不假時日便會滿池蓮香。
由於兩家相連的那道圍牆太礙眼,在應嘲風下完聘那日,已讓他差使工人拆除,方便他來往。
「歡歡,你的唇特別可口,我今天嘗過了嗎?」他暗示地警告她別作怪。
不過這暗示太明顯,沈靜依目含怨色的看向莫迎歡,讓人有做壞事被活逮的心應感。
「沈姑娘,氣色不太好哦!回頭我叫人燉鍋人參雞給你送去。」反正人參是從尉天栩的堡中污來的。
而雞嘛!是婉兒養大的,不花半文銀,自然慷慨。
「你的好意我心領,我身子骨本來就虛,不勞你費心。」沈靜依說得有點疏離。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莫迎歡臉一垮。
「有人參雞就留著補身,瞧你身上沒啥肉,抱起來單薄了些。」他疼寵地捏捏她微翹的口頭。
「你敢嫌我胸部不夠大?」身一挺,不服氣的莫迎歡瞪大了黑白分明的杏目。
應嘲風瞄了瞄她挺起的胸輕慨。「我幾時嫌過你,我是希望你養胖身子好生養孩子。」
沈靜依一聽到他口中的溫柔話語,背脊突地僵直,藏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
她在嫉妒,心口如蟻蟲啃食,痛得眉頭不敢皺。
那個將和帥兄生育子女的人應該是她,不是眼前這名姿包不如她的女子。
她好怨。
「你當我是母豬呀!還沒嫁入你應家門,就想用孩子綁住我,你真奸詐。」
應嘲風無奈地挑起她下頷,直視她忿然的眼。「別調皮了。我會努力賺錢養家。」
「呃!這……呵!呵!有這個心就好。」她怎麼沒想到這點呢!
頭一回她忘了銀子的可愛。
「師兄,我真的想和你談一談,可以嗎?」沈靜依幾乎是忍著傷痛低喚。
他稍微遲疑地望著心上人。
莫迎歡微微對他一笑。
「去吧!有些事談開了比較不傷人,我在房裡等你。」她有些澀意。
「你和我是一體,沒有迴避的必要。」他不想放手,怕她亂想。
喇札·巴持適時打了個噴嚏,她當下有了個好借口。
「哎呀!不得了,你可別給我生病,看大夫要花銀子的。」此時不溜,更待何時?她手一抽,脫離應嘲風的掌握。
「走走走,看你身材和我小弟差不多,就先喚他的干衣服吧!」
莫迎歡邊走邊念,故意忽視身後伸出的手,不聞他懊惱的低咒聲。
她抓著喇札·巴特的後領,急步地往內堂走去,留下心思各異的兩人在前庭,默默無語。
時光在靜默盡逝,蓮葉池裡發出微小的蛙鳴聲。
應嘲風倚著回橋欄杆,面對一池待放的蓮苞眼半垂,無心欣賞這片好景,只想早點擺脫這場混亂,還他清靜的兩人世界。
而且他不放心新收的徙第,覺得新徒弟太黏未來娘子,像是沒斷奶的乳娃兒,很明顯有戀母情結。
他不承認吃醋,只是心裡不舒服。不想新徒弟的賊手碰到她。
「師兄,我真的不行嗎?」沈靜依看得出他的心不在,全往「她」那兒飛。
應嘲風並未回頭地說道:「我對你只有兄妹情誼。你在強求。」
「強求?!」她的語氣中有著壓抑。「從小我就愛你,為何你不肯給我機會?」
「給你機會受更重的傷?」
他無心。
「你不給我機會,怎知不會愛上我?」
愛,他有。只是給了別人。「明知是傷害,我就不會施捨同情心。」
「施捨?你覺得我不夠好,配不上你嗎?」她已經很努力改造自己去適合他。
「你很好,只是我無法以男女之情來愛你,而你不該一味地勉強我。」叫他為難。
沈靜依苦澀地笑出聲。「為什麼,我這麼愛你錯了嗎?我只想愛你。」
多少年了。
當他站在爹身旁習藝,那專注無驚的神態總牽扯她的心,讓她專心地望著他失神到忘的手邊的工作。
一點點、一點點地累積。那份思暮戀成深刻的愛。
他從不曾表態,她誤以為他也有心,因此那顆初嘗愛戀的少女心逐漸淪陷,糊里糊塗編著美麗的夢想、等著當他的新娘子。
付出的愛就像東流水,無法溯源而上。
只有大海的懷換能容納她的癡情。
可是,海是無情的,瞬間吞役她的愛,冷漠地回絕她的呼喚,一陣大浪撲湧,隨即恢復原來的平靜無波,看不見它的絕情。
「你的愛對我而言是負擔,我的心很窄,只能容得下一個人。」才分開一會,他就想念起她尖酸的冷調。
「她對你真的有這麼重要?」
應嘲風的眼中閃過一抹柔意。「我愛她,歡歡是我生命中唯一愛過的姑娘。」
「唯一是吧!那我算什麼,自作多情的傻子?」沈靜依忍不往低吼。
「自古多情總為無情傷,你把心錯放在我身上,苦的是你自己。」他從未給過她幻想。
他不否認師妹有張絕世的美顏,她溫柔婉約、楚楚動人,是善於持家的妻子人選。
但心不由己,他就是無法愛上她,以致辜負她的癡心。
在習武期中,他盡量不和她牽扯太多,一半是心有所屬,另一半是不願耽誤她終身,所以他以冷漠相待,期望她能及時醒悟,另尋感情寄托。
情字難解,他無能為力救她脫身。
沈靜依突然抓住他的手。「師兄,我不要求名份,你讓我跟著你吧!」
「不要作踐自己,以你的美好,多得是選擇的機會,執著一份無望是死巷。」
「我不在乎,我早困死在自己的網中,無力掙脫。」她趴在他後背輕泣。
除了莫迎歡,應嘲風不喜歡有其他女子貼著,他表情十分嚴肅地轉過身推開她一臂之距。
對於她的淚,不見憐措之色。
「你不在乎,我在乎,好不容易才來得心愛之八點頭下嫁,我不想因為你的緣故旁生枝節,壞了我的姻緣。」
「你……你好自私,枉我爹將畢生絕學傳於你,你是這樣回報他的女兒,好叫人心寒。」
她還是愛他的自私。沈靜依悲哀地想著。
應嘲風冷冷地一睨。「我是自私,你何嘗不是如此?」
「我沒有。我甚至連名份都捨棄,只要你一絲絲的憐愛而已,你怎能鄙視我的真心?」她沒有。
「你是自私,明知我不愛你還自私地要求我分你一點愛,你自私地想和我妻子搶丈夫,自私地破壞我的情感,自私地以為你只會滿足那一點點憐愛……」
他絲毫不留情面地繼續說:「而且還以無私為名來掠奪一切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比自私的人更自私,因為你以愛當武器來攻擊你所愛的人。」
這一番無情至極的冷言,讓沈靜依為之一慟,原本千穿百孔的心更加不堪,不支的身子搖搖欲墜,彷彿風一吹即倒。
她的愛在他眼裡竟成一種勒索!
一直以來,她藏在暗處愛他,只因為成全他的貪靜,個願去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