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他生還是死?」
生或死?
莫迎歡當真遲疑了一下,生怕又救了一個甩不掉的麻煩人物。
「看他造化,我們擲銅板決定。」
應嘲風腳一顛,差點滑倒。
聽聽這是什麼話,她竟草率的以銅板正反面來決定一個人死活。他算是見識到她的「天份」了。
「救他。」莫迎歡丟銅板決定了結果。
「嗯!」他想應該是正面吧!
扶起昏迷不醒的男孩背對著他,應嘲風單手指點男孩後背的命門渡以真氣,然後催吐體內的濁水污氣,再穴點風池、天柱和羽風以清靈台。
約莫半盞茶工夫,吐盡湖水穢物的男孩幽幽醒來,一雙天藍色眼眸眨著迷惘,不知身處何處。
瞥見他的「特殊」之處,莫迎歡明瞭地摸摸下顎說道:「原來如此,難怪人家要他的小命。」
「歡歡,我不想批評你的作風迥異,但是以銅板正面定生死,他的福氣還真大。」
她不解地眨眨睫羽。「誰告訴你剛才擲的是正面?」
「不是嗎?」應嘲風訝然。
「正是生,反是亡,我喜歡搶閻羅王的生意,向來反其道而行。」她明明擲的是反面呀!
他慨然一曬。「你真是令人驚奇,他的命真是撿來的。」
「錯,他的命是我給的。」唉!不用想,她一定是只有當「救命恩人」的份。
果然——
「姐姐,是你救我的嗎?」喇札·巴特一清醒便認定她是善心人。
「不是,他救的。」莫迎歡努努下巴不想強佔功勞當聖賢。
喇扎·巴特看到一臉冷僻的應潮風,瑟縮地面路畏懼之色,兩手抱著胸顫抖,直覺認為他非善類。
不管誰見了面帶笑容的莫迎歡,和板起臉一身肅殺之氣的應嘲風,第一想法都當她是活菩薩來拜,而恐懼她身側的冷面閻羅。
人使是如此奇怪,不以貌取人似乎很難。
何況應嘲風本是一無情、冷酷之人,他無意改變渾然天成的冷驚氣度,除了他所深愛的女子,大概沒人不怕他殺人似的眼光。
「看來你的實話不夠真誠,人家壓根不信服。」他早料到這情景。
「兇惡的人沒有資格開口,回頭照照鏡子練練表情,白天少出來嚇人。」全是他那張冷險作祟。
「喔!晚上就可以?」
莫迎歡笑得有些狂。「天黑目不明,人家才看不到你的恐怖臉孔。」
「我真不該問。」言多必先。應嘲風神色一斂地自譏多言。
以她愛記恨的程度,開口定無好話,是他自掘墳墓找諷語。
「姐姐,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失散的親人?」喇札·巴特如此懇求。
莫迎歡僵硬了笑臉,好事不能多做,違反天道運行會遭天譴,報應來得急又狠
她瞧瞧應嘲風故作不識地背過身,咬牙切齒地忍著不推他入湖的邪惡慾望。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剛說得天花亂墜,口蜜腹劍地哄她開懷,其實情情愛愛全在兩片嘴皮上,原來男人的誓言全是屁!先熏死他再說。
哼!想我是何許人也,豈容你算計。
「這位小哥,要找人幫忙得找這位名震江湖的大俠,他向來急公好義,為善不欲人後。」
「可是他……」他盯著應嘲風倏然轉身的表情,驚得往她身後躲。
那兩眼噴出噬人火光,好不駭人。
「聽過面惡心善吧!他就是因為長相可怖才惹人厭,你千萬不要以為他會吃人,紙紮的老虎不禁燭火一燒,大可哭給他看。」
想置身事外,她把門都封了,看地插翅欲往何處飛。
「歡歡,不要設計我。」應嘲風冷言一凜。
她不是牛,任由人家牽東牽西,他說不要能改變她的玩興嗎?
答案是——不。
莫迎歡笑得詭魅地掏取絲巾,非常「溫柔」地替喇札·巴特擦擦濕發,然後拉著他抗拒的身子走向應嘲風。
「怕什麼?你是人他也是人,而他也沒有三頭六臂,況且他已經很久不吃人肉。」
「人……人肉?」他嚇得牙齒直打顫。
她又繼續說道:「昨天夜裡他才剛折了幾個孩子的頸骨,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只有十五月圓才會失去控制力。」
「歡歡,我已經十惡不赦,用不著再替我廣為宣傳。」他很無奈,她簡直無所不用其極的抹黑他。
應該說變本加厲地醜化他。以達到嚇阻少年纏上她的可能性。
「別這樣嘛!我不會把你生飲人血的那件事透露給外人聽,雖然藍眼珠子的少年血最補。」
喇札·巴特嚇得失去血色,渾身冰冶地緊抓她身後的留仙裙,站不住的腿,癱軟跪在甲板上。
莫迎歡並不打算放過這一大一小的男子,一網打儘是小氣財神的一貫作風,幫忙人家找失散的親人還是件好事,豈可推辭呢?
只不過著心人士要換人做做看。
她身邊吃閒飯的麻煩夠多了,不需要再添一名小跟班來浪費銀兩。
「小兄弟,做人要懂得識時務,你想再死一次嗎?」
「不……不要。」他猛搖著頭,謹慎地瞅著應嘲風看,生怕他伸出致命的手。
嗯,很好。
未然乖巧得來。
「不想死就快跪地磕頭,我勉強替你求求情,記得要連磕三下,愈響愈有誠意。」
「歡歡你不要搗蛋……」
應嘲風來不及說完,膽小怕事的喇札·巴特兩腿一跪,不只連磕三個響頭,力道之猛把額頭都撞腫了。
怕死是人之天性。
「好了,行過拜帥禮便是目已人,大家甭客套。」賊兮兮的莫迎歡兩掌一拍。
「拜師禮?」
應嘲風和喇札·巴特這對新帥徒,詫然地朝她人喊。
「我知道你們都害羞,一丁剛收徙,一個剛拜師,這等喜事值得上悅賓樓慶祝一番。」
「我不……」
「歡歡……」
莫迎歡根本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互相介紹一下自己吧!別讓人笑話徒不識師名,師不知徒字。」
拿她沒轍的應嘲風拉著她往舫側一站,這種被硬逼收徒的怪事還是頭一回遇上,他哪有空閒育才教徒。
瞧那小子呆頭呆腦,一副天生少生膽的模樣,他懷疑還沒習到武便掛了,原因是膽破了。
「你在搞什麼鬼?」
她一臉好玩地握住他的手臂。「幫你收徒弟呀!怕你後繼無人。」
「你不打算替我生幾個白胖小子?」後繼無人?她當他斷了種嗎?
「這……以後再說。」莫迎歡胡亂的搪塞過去。「我會著相,你們八字很合,注定有師徒緣分。」
「歡歡,你別整我了,我向你求饒,他……他太不像樣了。」居然還在抖,真是丟臉。
有徒如此,他真帶不出門。
「你又好到哪專?這是互補,你剛強、冷峻,他討喜、逗趣,玩起來才有勁嘛!」
玩?!應嘲風頓感頭疼。「你認為他是練武的材料嗎?」
莫迎歡看了一眼,心中暗笑。
可憐喔!小小單薄的身子在五月天抖得像秋天落楓,能成大器唯有天顯神跡。
不過——
更可憐的是得為他不成材負責的人。
她將同情的視線轉回她未來相公。
「有你這位高手在,他何必強出頭呢!跟在身邊當劍童也不錯。」遇著事也用不著他出手。
「劍童?!」她可真會糟蹋人。
莫迎歡故意將身子偎向應嘲風,似有若無地吐著蘭芷香氣,小巧纖細的指頭繞著他胸口打圈,有誘惑之嫌。
美人關向來是英雄藏骨塚。
「你該體諒我,光一個碗兒就讓我耳朵不清靜,再加一個他,我會沒精神陪你……生孩子。」
生……孩子?應嘲鳳眼微亮,嘴角有抹曖昧。「不等洞房花燭夜?」
「曖!早晚都是你的人,何必理會無謂的禮教。」莫迎歡故作嬌羞地發著嗲。
這一嗲,就讓他失了魂。
明知她不知害羞為何物,但是人總有盲點,在心上人面前永遠看不明,傻傻地為情牽動。
「歡歡,我愛你。」。
愛我就好。她眼底閃爍好笑。「收了他為徒吧!下雨也有人收衣服。」
「嗯,都隨你。」
「好,真乖。」她像哄小狗一樣拍拍應嘲風的臉。
猛地臉一換,莫迎歡轉身高喚喇札·巴特。
「小鬼,過來叫師父。」
咦!菩薩怎麼變夜剎?
喇札,巴特為之傻眼,兩條腿定在甲板上移不動。
「聽不懂中原話呀!死小鬼,還愣在那幹什麼,等著魚躍龍門跳上你的排骨網啊?」
「你……你好凶哦!」被她一吼,他怔得腳抖心顫。
凶?他死定了,犯她大忌。「再不過來,我一腳踢你入湖,回姥姥家實燒餅油條。」
喇札·巴特吶吶地踱過來。兩手互搓。
天氣並不寒,他卻覺得手腳凍成霜,五根手指頭凝結成冰,張不開。
「姐……姐姐——」
「叫我師娘,沒禮貌的小鬼。」莫迎歡當場給他下馬威,扣他腦門。「說,叫什麼名字?」
好痛。他含著淚模搓著頭。「我叫喇札·巴特。」
「嗯,哪來的呀!」
「波……波斯。」
「跟誰來,來中原幹啥?」
「跟爹娘來中原做生意,可是……」一陣便咽讓他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