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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寄秋

  在會議室內,裊裊而升的煙草味,正從黝黑大手上的雪茄慢開,滿室煙味難聞得令人皺易,一隻藕白的小手不客氣地拿下雪茄,丟到他面前的咖啡裡。

  「何必呢!任務就是任務,不要拘泥在地域形式上。」昂·史洛有些可惜的望著上好的雪茄和香醇咖啡。

  維絲娜雙手環抱著胸,眼中淨是過往塵事。「我不要到台灣,也不要保護那個人。」

  「任性!你的工作是消滅罪惡,維護世界和平,豈可因個人因素而拒絕。」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排斥回自己出生的國家,但是多少知道她有某些心結存在,所以這些年鮮少指派東南亞國家的事件給她負責。

  「台灣是我的傷心地,我不想回家。」

  維絲娜回憶起當年,她離開那令自己羞辱的地方,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沒想到一個月後,母親竟因意外而失去生命,留下她孤獨一人。

  為此她墮落、消極怨恨所有幸福的人,吸毒、打架甚至殺人她都做過,若不是遇到父親生前的好友,也就是聯合國情報署署長哈里費·汪茲,她此生只怕永淪黑暗之街。

  昂·史洛站起身,以長者風範說:「凡事不要太固執,海風雖強勁,順風而彎的樹木韌性最強。」她倔強地說:「我寧可面對最殘暴的恐怖分子,也不要成為一個台灣男人的影子。」影子是他們對保鏢一職的鄙稱。

  「我們是應東南亞各國領袖的請托,希望你們能保護這次經貿會議領袖們的安全。」

  維絲娜嗤之以鼻,以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道:「幾時聯合國的反恐怖小組淪為三流傭兵?」

  以往他們保護會員國元首是逼不得已,可現在台灣並非聯合國的會員,無理的要求教人難以接受。再則台灣已無她的親人存在,回去只是增添傷心,再一次撕裂結癡的傷口而已。

  「說話有必要如此苛刻嗎?若非必要,我豈會勞動你們這群一流好手。」昂·史洛悻悻然地捻捻不著火的雪茄。

  「台灣有警察,國際間有國際刑警,再不濟還有保全人員,相信一個小小經貿會談,用不看出動反恐怖小組。」大材小用,嫌他們日子太過清閒嗎?她心中嘀咕著。

  昂·史洛歎了口氣,事到如今若不實言以對,只怕她會無情地拒絕這項危險的任務。表面上這是東南亞經貿會談,實際上是亞洲和平會議,主要是討論太平洋防禦戰力的缺失和加強海岸線戰鬥力。

  「哼!這和聯合國有什麼關係?只要軍方出動軍力維持即可。」她推開三十七樓的窗戶,冷風灌了進來。

  「唉!就是因為秘密進行不想被外界知道,所以無法出動軍隊護航。」他擺明了無法調動軍力。

  維絲娜望著停歇的風雪,美麗的山景映人眼中,寧靜安詳的阿爾卑斯山麓一向是她夢中的故鄉,一個遺世獨立的理想國度。在此,她可以忘卻一切過往,重新做她自己。

  「我相信國際間有不少優秀的情治人員足以擔起大任。」她冷笑著,無意接此任務。

  「除了和平會議之外,還有一件相當重要的國際聯盟簽定議程。」他暗歎現在的一流好手越來越難掌握。

  「直截了當地說吧!分章節段的小說情節令人氣短。」她白了他一眼,心想再拖下去就像老人家話當年——沒完沒了。

  昂·史洛苦笑著,暗忖著堂堂一個聯合國主席竟被一名小輩取笑,時代變遷的腳步也未免太快了。

  「由於近來毒品氾濫,以金三角一帶的毒梟最為猖狂,所以東南亞政府有意聯盟打擊毒販。」

  維絲娜不以為意地以手指梳理烏木般的秀髮。「捉毒販清垃圾是警察的工作,越組代庖是否逾矩了?」

  她的工作是與恐怖分子周旋,救出各國被挾持的人質,這是因為她瞭解恐怖分子的心態,如今居然要她回過頭當個小警察,似乎有點本末倒置。

  「台灣一向是東亞毒品的轉運站,由那裡再行銷世界各國,不知為何打擊毒販的消息走漏,引起中南美洲毒果的注意力,他們揚言將破壞東亞國際網,繼續以毒品控制人們。而中南美洲是恐怖分子的大本營,那裡傳出暗殺台灣商業首腦以期遏阻聯盟會議簽訂的消息。」

  唉!一塊小小的土地竟也扯進國際暗殺之中。維絲娜感到悲哀。

  她看了昂·史洛一眼,「為何選定我當他的貼身影子,隱狼或是伯爵鴉不是更洽當?」她覺得成為影子是件煩人的事。

  「很簡單,你是如假包換台灣出生的中國人,語言及外形是最好的掩護色。誰也料不到血狐狸是個美麗的女子。」

  「藍蛇善長偽裝,由她當影子不是更適合。」她也不想出賣夥伴以逃避責任,但實在是不得已。

  「本來我是屬意藍蛇,可是她的身手不及你靈敏,臨場反應度不夠,最重要的是她不諳中文。」

  藍蛇精調各種易容術、狐媚之術及催眠,唯一的缺點是語言白癡,不管他人再怎麼教導,除了英、法語及簡易兩、三句中文外,其餘皆成「外語」——聽不懂。

  「似乎別無選擇。」維絲娜任由冷風吹拂她的長髮,表情是肅然淡漠。

  「只要一個月,這項會議即可塵埃落定,到時你們可以好好的放個長假。」昂·史洛豪爽地給予承諾。

  「是嗎?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她心想,像這類型的國際會議,實際上最易起紛爭拖延時效。

  「同樣是為和平而努力,不要計較時間長短。」他努力說服她。

  「看來台灣一行是刻不容緩的,我除了坦然接受之外,是推托不得了。」厭山而就山,厭水而近水。她只能而對現實。

  聽到她這麼說,他鬆了一口氣,肩頭為之一展。「這是台灣方面傳真的資料,你就先看看吧!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台灣方面會盡量配合你們的需要。」

  維絲娜接過厚重的中文傳真,一時鄉愁溢上心頭,有多久沒接觸來自故鄉的文字了?沉重得如過百年。

  周恩傑?!

  熟悉得教人落淚的名字浮現在眼前,是他嗎?怕是同名之錯覺吧!

  十年了,好長好長的一十年,當年的少女已長成獨當一面的強者,不再卑躬屈膝仰人鼻息過活。

  他大概遺忘了那段純真的愛戀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在維絲娜眼底一閃而過,快到連她自己都懷疑。

  「照往常,我只需要我的夥伴們,其餘礙眼的石頭搬遠點,別擋了路。」她只信任自己的夥伴。

  「台灣不比其他國家,槍械方面的問題你……」昂·史洛擔憂台灣的配槍制度,火力不如恐怖分子。

  「這點你大可放心,武器方面我們會自行打理,用不著他人插手。」她斷然地拒絕他的好意。用慣了伊恩親自設計的新型鐳射槍和手槍,玩起其他武器如同玩芭比娃娃,既乏味又枯燥。

  「那就……祝你成功。」昂·史治伸出誠懇的手,預祝他們有好的成績。

  「謝謝。」維絲娜有力地回握,表示一切無礙。

  走出日內瓦的聯合國總部大門,陽光中帶點寒氣,她拉拉溫暖的長毛衣,深吸口氣,果敢地迎向東方。

  台灣,有人在期待她嗎?

  第二章

  「來呀!來追我呀,長腿大熊。」女孩搖著紅旗挑釁著,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小鬼,你別跑,等我捉到你,嘿嘿!到時候可別求饒。」男孩寵溺地假裝要捉她。

  「誰怕誰,有本事等你捉到我再說。」她揚著驕傲的鼻子,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

  「好呀!你別跑,等我捉到你就……別跑。」

  他們在庭院中追逐,笑聲在風中揚著,飛鳥也撲撲翅膀無聊地啄著羽毛,陽光下只有一幅美如圖畫的愛情正在上演。

  女孩跑累了,賴在男孩懷中喘息,俏麗的短髮像雜草般散亂,男孩溫柔地將手伸進她的亂髮中,輕輕地為她梳理,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你真的要出國留學嗎?」她不捨的摟緊他的腰,不忍分別之苦。

  「我也想留下來陪你,可是……」他真想一輩子就這樣守著她。

  「算了,反正你們這些有錢人最喜歡搞噱頭,非弄張外國文憑來充面子。」女孩賭氣地噘著嘴。

  男孩的心抽痛了一下,「別這樣,慧兒,你明知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誰知道你到國外會不會把我忘了,說不定看上個金髮碧眼的妞,就連祖宗八代都給扔了。」

  他緊張地拉著她的手。「不會的,這一生我只愛你一人,絕不會移心忘情。」

  女孩甩開他的手。「哼!隔著重重海洋,愛情也會因時間而淡去,我才不相信你的話。」

  「我可以發誓。」男孩立刻跪在老橡樹前,「我周恩傑今生絕不負坦子慧,若違此誓罰我孤老終身。」

  「說不定你正好不想結婚,一輩子在女人堆裡打滾。」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與他嘔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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