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唇角含波地走到歐長正面前,「歐董,我以為你比較關心土地訴訟案的結果。」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臉色一緊,接著他虛偽地笑笑,「我想是日陽告訴你的。」
「什麼土地訴訟案?」秦正德不解地問。
「伯父大概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有人放火燒了日陽山上的一處果園,『聽說』和歐氏企業有牽連。」珍妮說得事不關己,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可是每字、每句都影射是歐氏企業縱的火。
這麼嚴重的事,秦正德不能不瞭解一下,「長正兄,此事和你有關連嗎?」他暗忖,放火燒山,可不是小事耶。
歐長正清清喉嘴,鬆掉胸前的領帶,他沒想到王奕民那小子給他搞出這麼一個大麻煩,害得警方從早到晚都在查他的底,連國稅局的人都特別注意他。
哪個大企業不逃逃小稅、請些長官喝喝花酒、花點小錢打通關節,這是現今社會的弊相,他當然不落俗套的演練再三,才有今天的地位。
歐長正狡猾地說:「這件事我先前並不知情,是我手底下的人太急於表現,所以……我一定會照價賠償,不然高價買下也成。」
「那不正好順了你的心意,放火燒山以取得土地所有權,蓋你的豪華別墅度假山莊。」這點老鼠可沒漏查。珍妮道出他心中的計劃。
瞪著她,歐長正努力地拭去額上汗珠,「我已經說過要賠償,你不要再造謠了。」
「是嗎?」珍妮笑得很嫵媚,卻讓人罩了一層霜,「你的資產不是被凍結,根本連喝涼水都有問題嗎?」
「還有你的電腦不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全部的資料都被鎖了十道密碼而解不開嗎?」
這下子歐長正不僅要擦汗,他連背都濕了,這是公司最高的機密,經理級以下的職員都無法得知,她一個外人怎麼知道內部機密?
原先他打算藉著找秦正德理論的機會,希望他兒子能撤消控訴,把一切當成意外,順便促進兩家聯姻,從中撈點油水好暫緩燃眉之急。
沒料到有人技高一籌,把他的難處點出來,存心要他顏面盡失,斷他唯一的生路。
「小姐,你在我公司安插了密探不成?」歐長正一張臉變得有點猙獰。
沒理會他的珍妮看向秦日陽,「你記得吉蓮愛玩電腦吧?」
「你是說……這一切是她?」秦日陽訝異萬千,「我以為她是上網聊天。」
「沒錯,上網和歐氏企業的電腦聊天。」
「原來是你在背後操控一切。」歐長正恍然大悟地指著她。
「不,我沒那麼大的本事,是你們的手段太卑劣,惹惱了我朋友。」她們才不受她控制。
歐長正趕緊撇清,「是王經理自作主張,與歐氏企業無關。」反正王奕民已被警方收押,一切的法律責任該由他負,誰教他要夾私怨以燒山做為報復。
「上樑不正下樑歪。」哇!她會說中國俗諺?珍妮愈說愈上口,「一人犯法,九族同罪,你認命吧!」
「你……唉,正德兄,你可不可以幫我向這位小姐求個情,求她不要再玩弄歐氏企業的電腦網路。」
為難的秦正德看看好友再看看兒子,頗感無奈,「這件事你們自己處理,我無力插手。」
求人不如求己,歐長正擺出市儈的嘴臉,「好吧!小姐,你開個價,我一定照付。」他打算要收買她。
「歐董,我想我父親銀行存款的零錢,就可以買下十個歐氏企業吧。」拿錢來砸有錢人?有病。珍妮不屑地冷嗤一聲。
他真的被嚇住了,「令尊是誰?」
「我父親只是個年收入百億美金的小小商人,實在上不了檯面。」而且「才」操控小小的歐洲市場罷了。
百億美金?!這下所有人訝異得全該去收驚,除了早已熟知她身份的秦日陽外。
※※※
杯觥交錯,賓客雲集。斗大的六十壽辰紅布高掛在大廳正中央,壽星微笑著和商界朋友寒暄,心裡卻在氣惱自己三個兒子竟還不出現,存心要他獨撐場面。
其實就在埋怨兒子的不孝時,秦日陽和秦日軍已經在人少的角落邊聊天,而話題中的女主角就依在心上人懷中,接受桂冠。
「二嫂,你真厲害,三、兩下就搞得歐家父女灰頭土臉,夾著尾巴坐太空梭逃到火星去了。」
「幽默,但不好笑,請你不要張口、閉口都是她的掛在嘴上,她是我老婆耶。」秦日陽在嫉妒。
他開始發現自己體內的暴力因子在滋長,而第一個倒霉的對象是他惟一的弟弟。
從辦公室那場機智之戰後,珍妮贏得秦家另兩位男人的好感,全拿她當「神」來膜拜,尤其是以緊跟不捨的秦日軍為甚。
害他減少和珍妮親熱的機會,有時母親會突然冒出來,不說一句的就把人「借」走,教他郁卒得要命。
「是,二哥。」秦日軍是前恭後倨,立刻變臉,「二嫂,你的朋友也像你一樣厲害嗎?」
「秦、日、軍,你眼中到底有沒有我這個二哥存在,你沒看見我頭頂在冒煙嗎?」他覺得這種兄弟不要也罷。
秦日軍意思意思地瞄了一眼,「二哥,火氣太大,我建議喝黃連湯退火,二嫂,一定樂意為你煮黃連湯。」他包證二哥定會苦到忘了要生氣。
黃連?珍妮不以為然地說:「我認為拳頭最退火,你要不要試試看?」敢在老虎頭上拔毛!
「我最近身子虛,你的好意,我心煩了,對不對,二嫂?」他三句不離嫂。
珍妮單手抱胸,懶懶地瞅著他瞧,「你的身子虛不虛我不知道,如果你再叫一聲二嫂,我的拳頭會比你二哥還快。」
左一句二嫂,右一句二嫂,成天「嫂」字掛在口上,她都聽到耳朵長繭,精神頻臨崩潰邊緣,何況她尚未點頭允婚,被他這麼一攪和,她更有理由排拒婚姻。
「二嫂,你和二哥一樣暴……哎——唷喂呀!你們夫妻……真……狠。」還真下手!秦日軍慘叫一聲,二哥拳頭重是正常,怎麼二嫂的花拳也不輕,全都痛到骨子裡,他五臟六腑八成也移了位。
「人不要太自以為是,世界末日前的昭告一定要聽,不然搭不上諾亞方舟。」活該,長舌。珍妮暗罵。
「二……珍妮。」還好他轉得快,兩隻鐵拳沒落下,「反正你早晚要嫁給二哥,我不能預先練習嗎?」
「『反正』代表的是不一定、可能、也許、再說,在沒成定局以前,這兩個字是禁忌。」
「噢,是嗎?」秦日軍瞧秦日陽泛紫的臉,「我想二哥不同意你的說法。」
「從現在起,你大可喚他二嫂,我是娶定她,絕沒有不一定、可能、也許、再談,而是絕對。」他已放不開手,這一生非和她綁在一起不可,他不接受任何拒絕理由,她只能嫁他。
有了他的聖旨,秦日軍可襆了,「二嫂,我有免死金……啊!你怎麼又動手了?」秦日軍只神氣三秒鐘。
原以為有了二哥的保證,他可以大膽地直行,結果竟是淒慘下場,換來狗皮膏藥一帖,他會被二哥害死。
「你二哥平常在山上被我照三餐打,這個事件是警告你,以後要找對靠山。」
「二哥,我同情你。」秦日軍搭著兄長肩膀,無限愴然地拍拍他受創的身心。
渾小子。秦日陽斜睨他一眼,「你該進去招呼賓客。」
「是你的責任吧!二哥。」想推他去當炮灰,門都沒有。秦日軍暗忖。
珍妮左右手分別挽著他們兩兄弟,「是你們的義務,走吧!我看伯父在瞪你們嘍!」
「女人。」兩兄弟有志一同地輕喊。
「女人是生養你們的媽!來,乖兒子,快叫聲媽。」珍妮可是女權維護者。
聞言,秦日陽和秦日軍無奈地翻翻白眼,連忙一左一右把她帶進會場裡。
※※※
「老維尼,多謝你撥空來參加我小小的生日宴會。」笑容大大的秦正德高興地迎上前。
一頭棕髮銀眸略微發福的男子不滿地輕捶他胸口,「你叫卡通裡的熊呀!是維特。」
「你真計較,你本名就是維尼嘛!」明明父母取的好名,他偏彆扭得很。秦正德不解地輕搖頭。
「那我是不是該改口下跪,叫你一聲風流皇帝?」他口中指的是西元一千五百零六年繼位的明朝皇帝正德。
「愛挑剔。」秦正德無奈地輕笑。
兩位異國好友,用著旁人聽不懂的法文交談,因為維尼·坎特·弗羅倫只會英、法兩種語言,而秦正德曾旅居法國,對英文則有些生疏,所以就用而人皆通的法語談天。
「你不是說你家老二帶準新娘子來了,怎麼還沒看見人?」他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愈來愈不懂得尊重老人家。
「快了,小倆口八成又窩在哪兒說情話。」死小子,還不出現,想把他的老臉皮抹上黑炭才甘心嗎?不孝。秦正德暗罵道。
「聽說你媳婦長得很漂亮,是哪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