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身邊的人推了推她,她還在失神中。
「品德敗壞的人不配出賽,馬術界容不下你們,自個滾出去省得丟人現眼讓人趕。「高傲的揚起下巴,徐綵鳳沾沾自喜的自以為佔了上風。
「我們本來就要走了……」是你們攔下了我們。春天小聲的說著。
但她身邊的長輩可就說得宏亮,讓週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離開的腳步反而走向馬場,意思是不想辜負她們的好意決定留下。
「什麼,你們要繼續比賽?」明明取消資格了呀!
徐綵鳳還想出手阻攔不讓他們進場,主辦單位的馬場主人慌亂的快步跑來,一邊拭汗一邊彎腰朝他們致歉,態度恭敬得令人傻眼。
「丫頭,還不進場。」
遲疑了一下,春天以平常心上馬,輕下一聲轉進比賽場地,正式第一關的跳躍。
※ ※ ※
「死老太婆,你留著溫泉館陪葬不成,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認命,盡搶一堆年輕人的飯碗。」
情緒非常糟的聶沕離挽起袖子抹地,用力的程度幾乎要刮去一層地板,忿忿不休的來回重抹,像在發洩一身的怒氣。
他已經認輸了不想再和她鬥下去,溫泉館想保留就保留吧!他會特別開闢一條路方便通行,專車接送飯店的客人來泡湯。
可是他不想告訴她,要她惶惶恐恐的數日子,每天不安的望著砂石車來來去去,擔心溫泉館的水質會受污染。
去他的污垢,他不信刮不掉它……
「呵……你今天的聲音特別有元氣,讓我老人家聽了以後多活十年,想我死還早得很呢!」嗯,地板擦得很亮,哪天失業可以來當清潔工。
堂堂的總裁窩在小鎮上擦地,傳出去可能會跌破不少人眼鏡,以為國內又有大型飯店倒閉了。
「你不要笑得像巫婆成不成,七老八老還學人家爬窗戶,你就不怕摔斷脖子少條腿,被人抬回來。」要不是怕她摔死賴在他頭上,他絕對不會主動接下她的工作。
吵久了會吵出感情,看起來仍處於敵對狀態,但是自然流露的關心還是會出現言行舉止之間。
除了沒叫她一聲外婆外,兩人培養出的默契不輸親祖孫,越吵越親近。
「小子,你肝火挺旺的,要不要喝杯降火氣的青草茶,我煮了一桶準備餵豬。」施捨他一點沒關係,反正路旁的野花野草不用錢。
6*#……「儘管拿去餵豬,我不需要。」
氣都氣飽了誰還喝茶,脹死她老太婆。
岑婆婆涼涼的道:「心情很壞是不是?好像身邊老少了什麼不痛快,要找又找不到,好煩喔!」天氣真是好呀!不冷不熱快要下雨了。
雨後的蝸牛很補,他應該不介意幫老人家拾個百來斤下萊
聶沕離重重的拍甩抹布,水滴四濺的濺到她臉上,「少說風涼話,你把她藏到哪去了?」
「她是誰呀?沒頭沒腦誰聽得懂,我還沒成仙。」摘著水芹葉呵呵笑著,岑婆婆明知故問。
能讓他低聲下氣的還有誰,用膝蓋一想也知道。
「裝什麼糊塗,你會不曉得我問的是誰。」該死的老太婆,真想掐死她。
她揉揉肩、捶捶腿的感慨著,「人老了,什麼都記不住,還要被小輩欺負,我真是命苦呀!」
「命苦的是我。」聶沕離咬牙切齒的說道。
明知道她只是裝裝樣子沒病沒痛,憤然丟下抹布的他仍大步的走向她身後,當起按摩師。
「輕一點、輕一點,你想要我老命呀!」年輕人就是不受教。
「少囉唆。」他連自己的父母都沒這麼孝順過。
「重一點、重一點,你沒吃飯呀!」搔癢都比他有勁。
「閉嘴。」
「左邊一點、左邊一點,你聽不懂人話……對對對……再往下移一寸……嗯!就是那裡,用按的別用捏……」舒服,骨頭都鬆了。
表情越來越僵硬,聶沕離怕自己會失手宰了她。
「她呢?」
「誰呀?」阿貓阿狗可別找她要。
「春天。」那個「失蹤人口」。
「春天呀!她不在家。」總算開口了,當他要憋到沒氣呢!
這小子還真沉得住氣,等了三天才不耐煩。
「我當然知道她不在家,不然我幹麼討好你。」他說得很氣,像被搶走玩具的孩子。
岑婆婆絲毫不受影響,「別停,繼續。」她正覺得舒坦了許多。
「她去哪裡了?」敢私自潛逃,他非拿大鏈子鏈住她不可。
誰說她沒脾氣來著,一鬧鬧個三天不見人影,不在牧場也沒回家,學校又放春假,他根本不曉得上哪裡找人,只好學老農夫來個守株待兔。
偏偏他守不到兔子卻得面對一頭老水牛,大眼瞪小眼地瞪得胃脹氣,不先低頭都不成。
似乎全鎮的人都知道她的去處,可是大家就像串通好的不肯告知,神秘兮兮的朝他猛笑,以看熱鬧的心態打賭他能忍幾天。
真是夠了。
什麼敦親睦鄰、充滿人情味的小鎮,處處有溫情,根本是野火傳送中心,將他的一舉一動全傳給老太婆,讓她穩居勝位當他的消遣。
「啊!她沒告訴你嗎?我以為你們進展神速無話不談,連我老人家都不要了。呵……不笑都不行,忤逆老人家是會有報應的。
聶沕離的五官抽動,眼神凶狠,手指關節卡卡作響。「你再嚼棉花好了,明天我送你一床棉被讓你嚼個過癮。」
看在她沒多少好日子可活的份上,他暫時不扭斷她的老人頸,讓她多喘幾口氣。
「說你火氣大還不信,去喝口餵豬的青草菜,我想想再告訴你。」瞧他眼睛下都黑了一大圈,準是睡不好覺。
那茶她熬了很久才熬出味道,清肝明目還潤肺,多喝點有益無害,她可是特地起了個太早為他準備的,少了他來吵嘴也挺寂寞。
岑婆婆見他連喝三大碗才會心一笑,指著一邊的凳子要他坐下。
「本來以為你跟我家丫頭走不在一塊,你的世界和她相差太遠,我只有這麼個孫女,實在捨不得把她給人。」她的思緒像想到什麼飄得好遠。
換做是他也捨不得。「我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老人家的戚傷他能體會,沒幾人看好他們的感情,一開始便認定她會受傷,所以他卯起勁的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根本成了全鎮運動。
不然以他過往的經驗怎麼會還得不到她的心,緊要關頭總有不識時務的人出現,好打斷他的好事「解救」她。
他氣歸氣卻拿他們沒辦法,一團親朋好友比蝗蟲還可怕,當他的居所是觀光景點任意進出,如入無人之地地指指點點。
甚至還有一對新人來此拍照留念,直說他的鬼屋不夠驚悚。
「你這孩子本性不壞,我這雙老眼還沒花,看得出你對她的用心。」岑婆婆歎了一口氣不免欷吁。「人家說什麼豪門深似海,我怕她和你家人處不來。」
「這點我放心,我早就搬出家裡獨立生活,他們一年碰不到三次面。」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讓她和功利的家人見面。
他們到現在還想撮合他和紫月的婚事,三天兩頭催他趕緊辦一辦,一點也不在乎他身邊已經有人了。
「我家丫頭的命並不好,沒幾歲就死了父母,跟著我這個大字識不了幾個的老太婆也挺辛苦的,要不是她姑爹學問好肯教她,恐怕她會過得更累……」
父母雙亡應該是件悲傷的事,可是她一滴淚也沒掉地反過來安慰他,渾身散發著春天光芒要她笑,因為她的父母飛到天上當神仙是件快樂的事,她們要他們高興才是。
「這丫頭比誰都堅強,別看她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真要強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時,她肯定會跟你拚命。」像棵堅韌的野草。
他沒好氣的回道:「外婆,你暗示得太明顯了。」
溫,泉,館。
「呵……你這小子太精明了,不過他們一家都短命,到了這一代我還真是擔心呀!」她實在不想再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他們一家……」聶沕離狐疑話中的語病,她和她的父母不是一家人嗎?
岑婆婆剛想要說一些令人痛心的陳年往事,負責櫃檯的女子神情慌張的跑向她,手中拿著無線電話。
「不……不好了,春天從馬背上摔下來」
第九章
「什麼,春天摔下馬?!」
就像鳥兒會飛,魚兒水中游一樣,馬術精湛的春天怎麼可能墜馬,那比彗星撞地球還荒謬,根本沒人相信她會從春天二號的背上摔落地面。
春天牧場的馬最溫馴了。
但事實證明馬會失蹄,猴子會由樹上掉下來,她在眾人的注目下突然握不住韁繩滑了手,馬兒像受了驚嚇似地揚起前蹄。
狀況來得太快了,她沒來得及應變,整個人像拋物線似地往後拋,差點還被馬蹄踩個正著。
幸好她運動神經不算差,落地的那一刻發揮體操的側空翻,避開堅硬的石牆和石堆才不致折斷腰骨,滾落泥濘的水池旁。
雖然不致危及生命但傷得不輕,左腿骨折有昏迷現象,從送醫途中到急診室一共吐了三次,臉色蒼白得幾乎不見血色。